北風把枯草吹得歪歪斜斜,連帶著墳塚前孤寂的身影,似乎也要倒了。
江沅站在不遠處,默默瞥開目光。
有什麼話,就讓他們兩人說清楚吧。
墓碑在掌心裡反複摩挲,已然有些溫熱。水滴落在上麵,轉瞬便直直滑下埋進土裡。
回去的時候,下雪了。
……
看到甘弈回來,疾風趕緊迎上去。
公子特彆交代過,彆讓江姑娘和甘大夫湊在一起,免得再鬨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情。
眼下見著兩人好端端的,,疾風總算長舒一口氣。
沈良玉看向窗外,手中的朱筆懸在輿圖上頓了頓。
“下雪了。”羅平也朝窗外看看。
還是沈將軍思慮周全。
從逸城到郢川,路陸多崎險,水陸最怕結冰。
遇著落雪,不僅行軍困難,後續的糧草補給也是問題。
勉強冒雪趕路,就算能早兩三日到郢川,恐怕到時將士們也早已人困馬乏,根本無力與郢川的守軍作戰。
“沈將軍不妨在逸城停留幾日。”羅平認真考慮後說道:“逸城這裡氣候溫潤,下雪天並不常見。要耽擱應該也沒有幾日,不必急於一時。”
沈良玉把目光從窗外的水青色身影上收回。
畢儒年乾咳一聲。他總覺得,沈良玉看那驍騎尉的目光,有點兒不對勁兒。
他是過來人,小夥子的心思可瞞不過他的眼睛。
那眼神好像是……
畢儒年的胡子抖了抖。
“畢將軍的意思呢?”羅平轉頭問他。
“那肯定不能!”
畢儒年脫口而出。
“我也是這麼想的。”羅平點頭:“將士們都辛苦了。正趕上過年,我讓衙署的人備下酒菜,好好犒勞大夥兒。”
畢儒年:……
……
雪越下越大,不過半日的工夫,路上、房頂上已然全白了。
眼下奎州戰火四起,逸城是難得的平安之地。
雖說大家都在為戰事揪心,但日子該過還得過。街道上顯然不似往年熱鬨,卻也多多少少掛了些彩燈。
昏黃的燈光照在雪地上,把逸城裝點得格外靜謐美麗。
衙署裡燈火通明。
“大夥兒務必儘興!”羅平招呼道。
玉麟軍之後進入郢川,便是一場接一場的惡戰。他一個小小的逸城都尉幫不上什麼忙,隻能儘地主之誼,招待好大夥兒,讓將士們在異鄉高高興興過個新年。
桌上擺滿酒菜。雖說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於眾人而言,已然是難得的美味佳肴。
“一鼓作氣拿下郢川。下個新年,大夥都回家過!”畢儒年舉杯站起身,嗓門兒洪亮。
他喝多了幾杯,臉膛紅紅的,一開口說話,須髯便也跟著動。
碰杯聲和歡笑聲驟起。
誰不盼著戰事結束,早日還家呢?
畢儒年坐回位子上,興致高昂,又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酒。
“過會兒可彆醉倒在地,讓我把你扛回去。”疾風見畢儒年眉眼間都帶了醉意,笑著揶揄他。
“小瞧人了不是?”畢儒年不以為意,一口氣把杯子裡的酒喝乾。
“我還要
找沈將軍再喝幾杯!”
提到沈良玉,畢儒年四下看看。
方才沈良玉給將士們敬完酒,轉眼人就不見了。
“不會隻幾杯就醉了吧?”畢儒年失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