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愣,隨即笑道:“書畫柔翰,文酒歡場,詩書字畫本不分家。我與姑娘意趣相投,相見恨晚,姑娘又何必自謙。莫不是拙作入不得姑娘的眼?”
江沅趕緊搖搖頭:“這畫好的很。”
她說的是實話。但客套與真誠,有時很難區分。
“這樣吧。”老者想了想,伸手把一旁的兔燈摘下來:“姑娘作題跋與我,我以此燈回贈姑娘。”
他可看見了,方才江沅就是衝著這燈來的。
江沅眨眨眼睛,目光落在兔燈上。
她方才忙著與老者胡侃,早把這燈拋到腦後去了。現在看見才又想起來。
這燈可真好看。
小時候,明欣紮過一個特彆漂亮的兔燈。
到了夜晚,燈一點上,那雙圓溜溜的兔眼閃閃發光,活靈活現。江沅和甘弈都喜歡的不得了,兩人一通瘋搶,最後燈是落到了她手裡,可半隻兔子耳朵卻被甘弈扯斷在手中。
她當時就慌了。甘弈比她更慌。
明欣為此生了好幾日氣。
其實江沅後來打算再紮一隻賠給明欣的。可她手笨,紮出來的兔燈彆說送給明欣了,自個看了都想趕緊撕掉。
眼前這隻兔燈,跟明欣紮的那隻很像。
“不然我試試。”她乾咳兩聲,鬼使神差說出這麼一句。
說完了才反應過來,人家要的是題跋,而她是真的不會。
但話已出口,她隻好皺著眉,把畫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清風,綠草,江水,明月,小船。
“風草江月船?”
老者:……
沈良玉:……
是了,這感覺,是他熟悉的那個沈宛曈。
老者哈哈大笑:“姑娘可真會開玩笑。”
江沅無奈地皺起小臉兒,她沒開玩笑,她心裡真就這麼想的。
“讓我看看。”沈良玉幾步上前,仔細打量那幅畫。
江沅眼睛一亮,像是看見了救星。她怎麼忘了,自己還有個便宜‘哥哥’呢。
“沈良玉,看你的了!”她低聲說了句,眼睛灼灼放光。
沈良玉:……
他雖然不精通書畫,但勝在讀過的書比江沅讀過的多得多。
沈良玉注視那畫良久,認真想想後開口道:
“細草微風,兩岸晚山迎短棹;垂楊殘月,一江春水送行舟。”
話音甫落,老者連連點頭,驚喜道:“好,好啊!這兩句灑脫不俗,既與畫題相恰相融,意境又高出許多。”
沈良玉笑笑:“過獎。這畫極好,我不過是狗尾續貂罷了。”
……
江沅沒有心思聽兩人互相吹捧,她的目光和心思,一直到離開字畫攤,全在那隻兔燈上。
她伸手去抓燈柄:“給我。”
沈良玉輕輕一抬手,兔燈從江沅頭頂上飛過去了,在夜色裡劃出一條暖黃色的弧線。
江沅:……
欺負她個子比他矮是吧?
她很想跳起來,一把將那燈奪到自己手裡。但有了前車之鑒,她又唯恐一不小心把燈扯壞。
是以她耐著性子,勉強擺出一臉良善:
“這個燈……是我的。”
像是怕沈良玉忘了似的,她特地加重語氣:“方才人家贈我的。”
“是麼?”沈良玉故意逗她:“為什麼贈燈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