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近望著陸沉的背影,心中略有些緊張,他擔心初出茅廬的陸沉扛不住段作章的威壓。
顧均輝那種角色麵對織經司密探的審問,僅僅半天就吐露乾淨,但他隻知道顧家做著走私生意,且與北燕有秘密往來。至於顧家勾結的是不是察事廳細作,顧均輝卻一問三不知,想來以他在顧家內部的地位確實接觸不到這種機密。
對於織經司而言,拿不到證據強行羈押顧家眾人肯定是個麻煩,更麻煩的是打草驚蛇,後麵很難再有機會抓住北燕細作的尾巴。
換而言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今天必須進入顧家大宅。
陸沉再度策馬向前,已經來到段作章對麵三尺之地,他無視那些虎視眈眈的甲士,壓低聲音道“段將軍,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這句話猶如黃鐘大呂,在段作章心頭猛然一擊。
他麵色陰晴不定,顯然是在天人交戰。
先前顧均燁通過顧夫人向他轉達那件事的時候,段作章便意識到自己處在一個非常尷尬的地位。
他和顧家這層遠親關係看似不重要,畢竟兩家已經很多年沒有明麵上的往來,可一旦顧家通敵的事情被朝廷查明,他必然也會被殃及。
可要是就此橫下心投靠北燕,段作章又十分不甘,因為廣陵軍都指揮使齊泰年近五旬,堅持不了太多年,他就可以順勢上位。
今天若是趕走織經司的人,他便很難洗清身上的嫌疑,接下來恐怕隻能一條道走到黑,或許這才是察事廳那些人的真正目的。
可恨的是顧家父子,尤其是自作聰明的顧均燁,自己明明已經委婉地提醒過他,還在這種關鍵時刻鬨出這麼大的亂子。
可若是任由這些人進去,萬一抓獲北燕察事廳的細作,坐實顧家通敵叛國之罪,自己真能撇清關係?
長街之上一片肅殺,兩撥人馬針鋒相對,一股焦躁且不安的情緒彌漫周遭。
段作章心裡很快便有了答案,他凝眸望著陸沉,隻當沒有聽懂對方的話,一字字說道“帶著你的人,滾。”
這句話裡殺意昭然。
陸沉神色冷峻,片刻之後忽然含義不明地說道“很好。”
隻見他單手在馬背上一撐,身體似遊魚滑下,右手拔刀而出,轉瞬間便來到段作章的坐騎前方。
這一幕驚呆了段作章的親衛和顧家護院,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區區一個織經司乾辦,七品芝麻小官兒,居然敢對朝廷從四品的高級武官動手!
“放肆!”
段作章身旁一名親衛勃然怒吼,反手抽刀而出,當頭劈向衝過來的陸沉。
風中忽現淩厲聲。
一支長箭憑空出現,射中那名親衛持刀的右臂,便見他被強橫的力量帶得仰麵倒下。
箭矢延綿不絕接連而至,竟逼得那些甲士匆忙閃避,連段作章也無法抽身而退。
這等箭術立刻震懾住其他人。
與此同時,李近身後的人群中,一抹略顯清瘦的身影忽然提刀縱出,幾個起落便接近陸沉。
段作章算儘了各種可能,唯獨沒有算到陸沉敢拔刀,這一刻他已經沒有餘暇去思考這個年輕人究竟是膽大包天還是胸有成竹。
他迅疾勒住韁繩,駿馬前蹄立刻高高抬起,一方麵擋住遠處那名神箭手的偷襲,另一方麵自然是要將陸沉當場踩死。
兩撥人馬同時拔出兵刃向前,一場惡戰看似不可避免。
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陸沉身上,那抹略顯清瘦的身影快如閃電,從陸沉身邊一閃而過,一掌探出便將段作章身旁的另一名親衛擊退,順勢一圈一斬逼向騎在馬上的段作章。
段作章雖然有心抵擋,但他擅長的是戰場殺伐,並不精通這種小巧功夫,更可況這人的武功明顯超出他一大截。
他被迫棄馬落地,那人又是連續三刀揮來,逼得他連連後退,等他站穩身形之時,陸沉手裡泛著寒光的腰刀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
“住手!”
陸沉與麵戴輕紗的林溪眼神交錯,隨即一聲厲喝鎮住所有人,瞬間掌控局勢。
不遠處的李近暗中長舒一口氣,他扭頭望向神色鎮定的陸沉,心頭猛地跳出幾個字。
膽氣雄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