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醉酒侍郎君!
桃鈴與這落魄公子撞了滿懷,慌慌張張低頭認錯。她總是冒冒失失的,便總喜歡與人道歉。
“是我錯了。”有這一句,就萬事大吉了吧!
他沒有說話,捂著臉晃晃悠悠,像是不大舒服。
從醉花街出來的,多是這般模樣吧!
醉了的,瘋了的,癡了的,當然還有死了的。
她雖然小小年紀,可也見多了。
可是他哭什麼呢?
哭著走的,他還是頭一個。
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其實最無情無義的,就是他們這些嫖客。男人女人,都隻是泄欲的工具罷了。醉生夢死後,還能記得幾張臉?
他竟然哭了,真是個怪人。
和喜班的樓前站著個粉麵小生,是生麵孔,素淨長袍,不遮妖嬈,與樓內的人交談著,時有笑聲。
這些伶人真是,大晚上的還來討教。
桃鈴不遠不近地站著,想等他離去她好與樓內的那人說事。可那小生並沒有離去的意思,反倒注意起她來了。
“這麼小的人兒,該還沒出科吧!看著像是唱小旦的料。”
他當她也是伶人,並且予以她肯定。
她無言以對。
“是冷雲的丫鬟。”樓內人向她招了招手。
“瞧你等了一會兒了,先去喝杯茶吧!我與柳公子把這段戲說完。”
桃鈴點了點頭,繞過那柳公子,從秋筱桐身邊鑽進了屋去。
她來過幾次,不過都是為冷雲傳話,說一些要緊不要緊的事,再帶一些要緊不要緊的話回去。
唯一重要的大抵要算上個月的那件事吧,翠雲樓的那件。
秋塵歸被一群浪蕩子騙到樓頂,說是請他來唱戲,可到了那邊,七八個少爺,由著知府家的公子起頭,將他扒了精光。
一屋子的男人,圍著一個男人。做些下賤的事。
對他還不如對一個婊子。
桃鈴帶了秋筱桐的話“師弟他木了。”
她從沒見過秋塵歸,腦海裡便隻留下了他狼狽的模樣,也隻是想象出來的。
衣衫不整,惶惶不安,如喪家之犬。這般這般。
秋筱桐送走了樓外人,先倒了杯茶潤了嗓子,才看向她。
畢竟伶人,嗓子大過天。
“師妹她近來可好?今日說好回來的,卻又怎麼沒來?”
“她……”
不怎麼好,可該從何說起?
桃鈴看見了一旁那個弄著扇子的公子,端的是秀氣書生,唇紅齒白,少不了惹人注目。
“她怎麼了?”秋筱桐催著問,師弟和師妹,一起長大的苦人兒,沒一個他能放心的。
“她很不好受……白天來了陸七公子,冷雲給他擺了臉,媽媽惱了,鎖了她要逼她賣……”
那書生聽見了,也看了過來,媚眼如絲,微微蹙眉,張張嘴要說話,卻又在等著。
“這個老東西,怎麼說話不算數!”
秋筱桐捏著杯子,那個書生走過來,握住他的手。
“師哥,彆急。都還有法子,何況師妹她是個機靈人。”
然後看向她,他看她的眼神,完全是在看一個孩子。
其實呀!自己沒那麼小,在春香樓裡,已經有比自己更小的女孩子來了!
“師妹她自己怎麼說?”
“姐姐說她準備逃,就明晚吧!可她真的逃了,卻不知道去哪裡。”
“來我們這裡。”
“不好,醉花街人多嘴雜。”
“也是。”
一時沒了主意,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