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月的皮膚很白,距離軍訓也過去幾個月了,曬黑一點的膚色似乎又白了回去。她自小就是這種體質,夏天去遊泳也好,夏令營去到高原曬成黑炭也好,捂一個冬天就能白回來。
也因此,兩人的手背形成鮮明的對比。
阿皓的手掌很大,乾燥溫熱,皮膚是小麥色,覆在她的手背處,更顯得她手小,纖細白淨。
那隻手背上有幾條不太明顯的疤痕,指腹處還有一層薄薄的繭,接觸的一瞬間宣月就感覺到了。
尋常人做體力活,手上有繭子很正常,但阿皓不一樣。
宣月敏銳地捕捉到阿皓的虎口處也有繭,她曾經在林長野和老張他們手上也看見過。
這是常年練槍、握槍才會留下的痕跡。
她心中一跳,第一次意識到眼前這個看似明亮的年輕男人其實並不明亮。
阿皓從她手裡又那回那條裙子,“叫你試試就試試,難道你的店選擇性營業,做生意還挑客人?”
宣月“要買就買,不買拉倒,我們店沒有老板娘試穿服務。”
“嘖,怎麼這麼小氣?”阿皓不滿地睨她一眼,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掃碼,“多少錢,說吧。”
“……你還真買啊?”
“不然呢。”
“買給誰啊?這麼豔的裙子,你阿婆和衛姨都穿不上吧。”
“酒吧裡姑娘大把,隨手送人都行。”阿皓不緊不慢問,“多少錢?”
他要買,那就隨他,反正他是混□□的,錢多得慌。
宣月獅子大開口“八百。”
阿皓“……”
裙子就拎在他手上,低頭就能看見標簽上的價格,非常醒目的三個數字298。
阿皓走近一步,宣月就警惕地後退一步。
他一手拎著裙子,一手驀地朝她伸去,似笑非笑抬起她的下巴,下一秒被她一巴掌拍開也不介意。
“老板娘,你抬頭仔細看看我,我看起來像是眼瞎了嗎?”
“我這不是想著反正你要做慈善,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所以你就宰我?”
“話彆說的這麼難聽呀,這叫殺熟。”宣月笑得很漂亮,眼睛彎彎的。
“ok,八百就八百。”
沒想到阿皓爽快地掃碼付錢,電子音很快響起“您收到一筆八百元付款。”
宣月“……”
下一秒,他又把裙子塞進她懷裡,“既然慈善都做過了,老板娘不如贈送我一項服務。”
即便猜到他的意思,宣月還是慢吞吞問了句“什麼服務?”
“幫我試試吧。”
說這話時,阿皓笑得坦坦蕩蕩,眉宇間沒有一點齷齪之色。
接觸到那樣的眼神,宣月不知為何很篤定,阿皓並不是想趁人之危,占她便宜。
要試嗎?
宣月掙紮了一下,其實若是做自己,她絕不會輕易滿足這個要求。但此刻她是梁月,要儘可能在短時間內與阿皓拉近關係。
她隻掙紮了一秒鐘,接過了裙子。
“僅此一次。”
阿皓的唇邊漾起笑容,從善如流點頭“下不為例。”
“那你幫我看著點店。”
“放心好了,反正也沒什麼生意。”
“……崔明皓!”
“得得得,您這兒生意興隆著呢。是我說錯話了,老板娘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回。”
阿皓在外頭油嘴滑舌,宣月拿著裙子進了試衣間。
她沒有因此失去警惕心,小心翼翼彆好門鎖,才開始換衣服。
等到她推門出去時,阿皓正在有一搭沒一搭撥弄衣架,繼續當一個挑剔的貴婦。
聽見開門聲,他下意識回過頭來。
宣月靜靜地站在燈光下。
店內的裝潢是明亮素淨的,更襯得她一襲紅裙耀眼奪目。
她是極健康的那種身型,絕不過分單薄,骨肉勻婷,增一分少一分都嫌過。
阿皓在酒吧裡見過無數美人,也有妖冶婀娜或身材勁爆的,但沒有一個是眼前這樣。
宣月的線條很緊實,像是最出色的畫家一筆從頭到尾,流暢到沒有一點瑕疵。
她有女性豐盈潔白的胸脯,也有纖細漂亮的腰肢,但她最美之處是那雙眼睛、那副模樣,好似渾然不覺自己有多好看,隻是隨意又自然地站在那裡。
人是感官動物,沒有人會意識不到自己的美貌。
她之所以這樣不在意,不過是因為她並不把美貌當做自己的全部。
宣月大大方方側身照鏡子,順口問了句“怎麼樣,裙子還行吧?”
阿皓靜靜地看她片刻,笑了笑,“你問裙子?”
“不然?”
“不好判斷。”
“嘶——試也是你讓我試的,這會兒試出來你又說不知道。”宣月從鏡子裡瞪他,神情自然,眼眸間流露出一點嗔怒和嬌俏。
她不著痕跡地看著阿皓,打量著他眼底是否有驚豔之色。
也許做臥底這件事她還不甚熟稔,但對於做美人這件事,她早已練習多年。
“不好判斷的意思是,注意力都放在人身上了,誰管裙子好不好看?”
阿皓走到她身後,慢條斯理碰到她的腰。
宣月臉色一變,下意識閃身,卻被他喝止“彆動。”
她微微一愣,聽見他的下一句“看不出你反應這麼快。”
宣月臉色微變,知道自己練柔道多年,已經形成條件反射……阿皓這種敏銳的人,胡亂搪塞過去反而會有問題。
她輕聲說“小時候因為長得好看,被人欺負過,後來就去學柔道了。”
“誰欺負你?”阿皓眉頭一皺。
“一群不懂事的小孩。”
看他眯起眼睛露出不悅的神色,宣月笑笑“怎麼,想替我報仇?”
“隻要他們還在滄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阿皓痞裡痞氣的笑容裡帶著一點風雨欲來的意味。
宣月毫不懷疑他能說到做到,所以四兩撥千斤“用不著你動手,我自己就解決了。”
“怎麼解決的?”
“練柔道的第二年,我在放學的路上把他們堵住了,挨個揍了一遍。”
阿皓笑出了聲,“那他們豈不是喊著女俠饒命,從此見了你就繞道走?”
“女俠沒喊,倒是一路哭爹喊娘跑了。”
兩人的目光在鏡子裡相遇,都笑了。
下一刻,阿皓輕輕撚起那兩根鬆鬆垮垮係在腰後的絲帶,“是這麼係的嗎?”
宣月這才鬆口氣,穩住不動,從鏡子裡望著他生澀的動作,“係不好就彆係。”
“那不行,給公主係腰帶是我的榮幸。”
“這麼醜,還不如我之前係的。”
“嫌醜?”他低頭擺弄那隻蝴蝶結,低聲笑道,“那我從今天開始練練。”
“……”
這樣頗有深意的話,偏他用再正直不過的樣子說出來。
宣月轉過身看著他,“試也試過了,好不好看都是你的裙子了。”
她去拉更衣室的門,卻被阿皓捉住手腕。
兩秒鐘後,宣月縮回手來,阿皓也不著痕跡移開了手。
“穿著吧。”他定定地看著她背後那隻歪歪扭扭的蝴蝶結,“很襯你。”
“不是要送人?”
“仔細一想,沒人能穿得比你更好看了。”阿皓不徐不疾笑笑,抬眼對上她的目光,“送給誰都是暴殄天物。”
“……兩百多的裙子也配叫天物。”
“穿在你身上就是天物。”
宣月忍俊不禁,推他一把,“崔明皓,你這張口就來的土味情話是從哪兒學來的?你不是高中讀完就輟學了嗎?”
“輟學怎麼了,不興我愛學習,自學成才?”
“互聯網不是這麼用的。”
“那是怎麼用的?”
宣月一時說不出該如何用,卻聽見阿皓說“你笑了,不是嗎?”
她微微一愣,然後聽見下文。
“你笑了,它的使命就圓滿了。”
宣月無聲歎口氣。
高手啊高手,這絕對是個高手。
要是支隊那群單身漢們學會了阿皓哪怕千分之一的套路,也不至於今天還在哭著喊著請張局再招點妹子來了。
就在她感慨萬千時,阿皓卻開口說“生意照顧完了,我先走了。”
“哎,這就走了?”
“怎麼,舍不得我?”那人老神在在回過頭來,“舍不得也沒辦法,皓哥是百忙之中抽空來看看的。”
“看什麼?看我生意有多冷清?”
看什麼?
阿皓靜靜地看著她一身紅裙格外豔麗的樣子,唇角一勾。
“我來看月亮與玫瑰花。”
這是那夜之後,阿皓第一次來見她。
很久之後,宣月再回想起崔明皓這個人,即便已經釋懷,即便知道他們各自都完成了命運賜予的使命,也依然會想起這一天。
他站在明亮的燈光下,這大概是他這輩子身處的最亮的地方了,含笑望著她。
他的聲音裡有春天的風,夏天的雨,秋天的金桂,和冬天潔白無垢的雪,跨越千裡而來,輕輕地搖曳在耳邊。
她問他來看什麼。
他答,來看月亮與玫瑰花。
那一刻,宣月不知道阿皓在想什麼。
阿皓在想,《小王子》裡說的那句話果然是真的。
aybetherearefivethoandrosestheorldandyouthesafloer,butonlyyouareierose
也許世界上也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樣的花,但隻有你是我獨一無二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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