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語一聲輕笑，“是，但是那些人，卻不敢，誰知道你舅舅的內力水平到了哪個階段，反正天階也打不過你舅舅，那一日，總有些不要命的想來替天行道。
“那一日，你舅舅殺紅了眼，那吊在高樓上的人被一刀一刀剜的隻剩下了骨頭架子，隻看得到那一顆鮮紅色的心還在那跳動。
“正常人早該死了，可沉香穀中有的是各種靈丹妙藥，一顆一顆地藥丸吊著，愣是死不了。”
常語的一字一句，南星落像是看到了當初的那個場麵。
在她的麵前，舅舅總是溫和至極，寬容至極，就連她出了沉香穀，舅舅都將自己隨身的魑魅魍魎派了出來護著她。
但她見過，那一日第一次見到舅舅，矜貴卻又帶著濃濃的殺意和煞氣。
常語側目看著身側的少女，輕聲道，“你可知那被吊在了竹樓之上，涮了鍋子的人是誰？”
南星落搖了搖頭，“不知道。”
常語深深看了南星落一眼，“那人其實是奉了南政天的命令，來沉香穀尋藥，你可知道尋什麼藥？”
常語不屑地冷嗤一聲，“尋能人變得癡傻的藥，而那個藥，是給你吃的，你說，你舅舅會不會放過他？”
南星落渾身一顫，那是給原主吃的。
常語一聲輕歎，“你舅舅穀中之人無法入南家保護你，一旦被有心之人發現，你的處境更危險，也不敢將你接到沉香穀中來，你還小，不可能一輩子都在沉香穀中長大。
“小六，我曾經問過你舅舅，難道任由你在南家受儘欺負嗎？你舅舅說，他在南府之外，布下了層層暗哨，保你無虞，其他的，他沒辦法，小六，他也是為了保護你。
“我也知道，你無法習武，我也問過你舅舅，可有什麼對策，沉香穀那麼大，有沒有什麼草藥對你有用，哪怕慢慢調養，你舅舅說了，不用，有一天你會自己好起來。
“我不信，但是前幾日你來常府，同我交手之時，我信了。”
南星落虎軀一震，舅舅是什麼意思？
舅舅為什麼知道她會好起來，她想起來了，舅舅知道她在南家長大，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無法習武，可也從問過她的一身內力從何處而來。
常語揉了揉南星落的腦袋，“小六，你舅舅真的是護著你長大的，他自己一人來到沉香穀，去了迷霧之中，創建了沉香穀，以一己之力，讓沉香穀沒有什麼人敢來招惹。”
南星落抿了抿唇，心中暖流流淌而過。
常語的手在袖中輕握，“可是誰有知道，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沉香穀穀主，曾經風清月明，也曾公子世無雙。”
常語輕輕一笑，眉眼彎彎，“你可知，世人這麼形容過你舅舅，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事無其二。”
常語轉過身，麵對著南星落，“那一句，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說的就是你舅舅，而也隻有你舅舅配得上。”
南星落想著如今世間對舅舅的評價，想著自己見過的舅舅，硬是沒能和這兩個人，並在一起。
常語的手在麵前的假山壁上輕扣，拉著南星落出了假山，“軒轅家滅族，你的父母生死不明之後，他再也沒有穿過白衣，再也不見當年的溫其如玉。”
南星落心中微痛，原主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舅舅做了那麼多，舅舅遭遇了多少，才像的如今這般。
常語看著常府滿地的屍首，“我留著這些屍首，不願忘記血仇，你舅舅身穿一襲紅衣，是在記著那漫天的血色，你是他唯一的親人，哪怕他付出一切，粉身碎骨，他都會保你一世安康。”
不像她……
常語眉眼微斂，一聲苦笑。
南星落眸光微動，湊了過去，“三師姐，你不是說和我舅舅不熟嗎？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好像以前的舅舅你認識，現在的舅舅你也很熟悉啊。”
常語一梗，對上了南星落那雙充滿了八卦的眼睛的時候，那一股子漫起來的悲傷瞬間蕩然無存。
常語哭笑不得，“小六，那畢竟是你舅舅，我爹娘同你爹娘熟，自然也同你舅舅熟了。”
南星落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滿臉的無辜，“那方才三師姐可是說，你同我舅舅不熟的，熟卻又說不熟，定是有什麼貓膩在。”
常語無語凝噎，這是說不清了是吧，趕緊提溜著南星落就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轉移話題，“小六，你是不是忘了點啥？”
南星落也不掙紮，順從地被提走，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
南星落皺了皺眉毛，“忘記了什麼事。”
直到南星落一路被提溜到了常府府門的時候，才虎軀一震，臉上的笑瞬間僵硬了下來。
南星落搓著手，看著那站在了府們之外的四個人，嘿嘿一笑，“本公子回來了。”
常府外頭赫然站著四個人，那四人臉上表情一致，齊齊哀怨地看著從府邸中被提溜出來的少年。
南星落摸了摸鼻子，“忘了跟你們說了，這些天我在常府立，看到了一些書籍，便在閉關了一段時間。”
魅無奈地搖了搖頭，“公子，下次定要同我們先行說一下，若不是穀主知道你在常府，他都要衝過來了。”
南星落眸光一亮，隱晦地看了常語一眼，“哦喲，早知道我就晚點出來，說不定舅舅就來了呢。”
常語默默地伸手，在南星落的後腰一擰。
南星落臉上的奸笑瞬間扭曲了起來。
魅看著常語的眸光微閃，她總覺得這位長得像是誰，可她的印象中也沒有長著一張這般可愛軟萌娃娃臉的少年。
常語向後退了一步，朝著南星落笑著點了點頭，“去做你要做的事情，祭日已過，等三師姐將常府打理一番，也要出門去了。”
南星落抿了抿唇，“師姐，若是你要尋我，記得給一個口信。”
一個活人，呆在了荒涼的被滅口的家中，心中又會是什麼滋味。
南星落離開了常府，又讓魑魅魍魎都回了沉香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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