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三月,安慶衛各府異常忙碌。征兵進行的如火如荼,劉毅作為最高軍政長官,對各級官府進行了任務分配,將征兵的任務細化到每個府的每個縣城,由每個府的知府知州配合青弋軍的各位千總級彆軍官開展工作。而劉毅將任務交代下去之後要趕去安慶衛跟龍宗武留下的一幫軍官見一見,這些人當中有幾人已經隨著龍宗武調任。申用懋很會考慮,他知道新軍要發展肯定會有許多位置需要填充,給新軍的軍官發展的機會,如果龍宗武的一幫人留在這裡肯定是撈不著好處,劉毅肯定會處處排擠他們,新軍跟舊軍終究不會融合。索性將龍宗武的這幫人能調走的就調走,省的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傳到閣老耳朵裡,不是說他申用懋不會辦事嗎?
其實這倒是申用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劉毅沒那麼刻薄。龍宗武留下的人劉毅還能把他們吃了不成,隻是不會讓他們在新軍當中任職罷了,原有的舊軍劉毅準備大規模裁撤,這些老弱病殘留著也沒用,但是也不可能一口氣全部裁撤光,如果傳到錦衣衛的耳朵裡上報給朝廷,平白的惹人猜忌,對新軍的發展不利,所以劉毅決定保留一部分原來的軍隊士兵,隻挑選精壯,其他的老弱放他們回去種地謀生,反正這些人本來也沒心思當兵,留著他們還要發軍餉,白白的增加負擔,至於軍戶脫籍的問題隻有請周之翰在南直隸兵部幫忙斡旋一二了。好在整個安慶衛的兵馬並不多。本來是參將營五千六百人,因為吃空額的問題實際上龍宗武手下也就四千出頭,再選出兩千能戰的兵馬,剩下的軍戶也就兩千來人,不過就是平常衛所參將吃空額的人數而已,比較好辦。
劉毅帶上百名親衛奔赴安慶府城,雖然現在指揮使司被遷移到了太平府,可是安慶府因為處於江北並且與廬州府接壤,其地理位置決定了,如果安慶府一旦有失,新軍主力不一定能及時趕到,所以劉毅將選拔之後的兩千舊軍全部調往安慶府,也讓龍宗武留下的一個同知兩個僉事有了用武之地。再配上成軍之後的一個民團師,八千人馬駐守安慶府應當可以力保江北不失,並且安慶府可以作為整個安慶衛的橋頭堡,八千人馬死死守住等待增援,青弋軍主力進可攻退可守,安慶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參將大人到!”門口衛兵一聲吆喝,原指揮使司衙門的大門嘩啦一聲打開,劉毅和隨行的百名親衛同時下馬,大部分人在外麵等著,隻有劉毅帶著四個親兵走上台階,安慶衛指揮同知易江,指揮僉事黃玉,指揮僉事曾威三人早就等候在大院中,身後還有留下的各級官員,隻見年輕的劉毅龍行虎步的進來,雖然眾人多少都知道劉毅此人,特彆黃玉等人還是他的老熟人,可是幾年未見,劉毅早已經不是太平府原來那個小小的把總,他已經從千總,鎮撫使的位置一躍成為了安慶衛參將指揮使,可以算的上是地方上的強力軍頭了,隻要再往上一步,那就是南直隸的副總兵,手上的權柄豈可同日而語。
所有人同時單膝跪下,雙手抱拳高高舉過頭頂道“參見指揮使大人!”黃玉悄悄的抬頭瞅了劉毅一眼,心中充滿了震驚,雖然看到的是一張年輕的臉龐,可是從劉毅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年輕人驟登高位那種溢於言表的喜悅,而是一種冷靜的表情,甚至有些陰沉。其實這還真不能怪劉毅,劉毅怎麼會不喜悅呢,特彆是他兩世為人,說白了在共和國他隻是個學員,如果以他現在的規劃將青弋軍打造成有三萬人規模的部隊的話,那在共和國他就是個軍長,而且是主力野戰軍的軍長,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當軍長,在共和國是不可能的,可是劉毅在大明做到了,要說他一點不興奮,一點不驕傲的話那絕對是假話。隻是劉毅最近考慮的事情太多了,就在來的路上還在考慮擴軍的事情,甚至他都沒有發現跪在前麵的黃玉,或者說他疏忽了。眾人和他見禮他才反應過來,隻見他立刻變換了顏色,滿臉堆笑的走到排頭的易江麵前,一把托起他道“易將軍請起,眾位將軍請起,客氣了,客氣了,嗬嗬。”
易江順勢站起來,劉毅打量了一下他,一個年約四旬的中年人,龍宗武坐頭把交椅期間,易江就一直是二把手,南直隸也沒什麼戰事,東南大戰的時候易江也沒和龍宗武一同去參加,就像個隱形人一般,無功也無過,其中固然有南直隸日久生平的緣故,但是作為軍人,長年不打仗,對戰場的嗅覺和機警的頭腦就會退化,這不是個好事情。後麵一人正是黃玉,劉毅自然也是將他托起來,想象中那種老熟人相見的場麵並沒有出現。劉毅現在是指揮使,而黃玉是僉事,兩人差了兩級,劉毅不可能當著易江的麵跟黃玉大談舊情,這是官場大忌,也會讓易江心裡不舒服。產生一種是不是黃玉會取代自己的想法。所以劉毅隻是客氣的和黃玉打了招呼又去跟其他人打招呼了。跟其他人一一見禮之後,眾人簇擁著劉毅一起進了大堂。
“恭喜將軍,賀喜將軍,將軍年方弱冠卻已在大明軍中立下赫赫戰功,大江南北,千裡告捷,軍中誰不知道新軍在京師大戰建虜,又孤軍深入薊鎮重創滿蒙,實在是漢之霍驃騎也。”沒想到易江雖然已經四旬了,可是在官場中磨礪多年,雖然是武人出身,可是這嘴皮子是真溜,幾句話一說那高帽子是一頂一頂的往劉毅頭上戴,甚至把漢朝的霍去病都給搬出來了,可不是嗎,漢朝的霍去病就是二十歲就敢帶著萬把人輕騎突襲匈奴王帳,打的他們一敗塗地,所以漢武帝才封了他驃騎將軍。
“易將軍謬讚了,都是三軍將士用命,非我一人之功。此次蒙聖上和朝中諸位大人信任,提拔我成為安慶衛參將指揮使,劉某受之有愧,但是皇命難違,既然聖上和朝廷將這一畝三分地交給劉某,那劉某自當儘心儘力為朝廷編練出一支強大的新軍,將來也好北上抗擊建虜,保家衛國。”劉毅擺擺手對下首的易江說道。
“大人高義,末將等佩服,大人放心,我等一定配合大人完成重任,如有不從請大人軍法從事。”黃玉立刻起身接話道,他這麼一表態,眾人都是推金山倒玉柱,紛紛跪地言道“我等皆願聽從大人差遣,如有抗命,軍法從事!”
“好!好!好!諸位請起,請起!”劉毅立刻起身客氣道。“我劉毅年紀輕,有些時候說話做事的風格可能會有些激進,畢竟新軍這次出擊損失慘重,短時間內恐怕不能恢複元氣,而編練新軍的事情可謂是時間緊任務重,我們更加需要全身心的投入進去,此次劉毅前來也是要告訴諸位近期的一些重大決定。”眾人起身重新落座,聽劉毅訓話。
“其一,安慶衛的衛城將會遷移到太平府。”“啊?什麼?”眾人聽見劉毅這麼說一片嘩然,竟然要將衛城遷走,那以後豈不是大家都要去太平府辦公了,可是安慶府城一直是安慶衛的衛城,突然遷走會不會不太好。眾人還在想著這些問題,猛的又聽到劉毅說道“但是大家還要留在安慶府城駐守,以前安慶衛的舊軍我會裁撤一半,剩下一半人馬繼續駐防安慶府城,並且安慶府城也會成立青弋軍民團,我決定將太平府的青弋軍千總王浩調來統領這支民團,至於民團的人數,初步定在六千人。”
眾人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一個接著一個顛覆傳統認知的信息衝入他們的大腦。他們還要留在安慶?不去太平了?那豈不是遠離權力中心?劉毅這麼乾什麼意思,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上位了就要把龍宗武的人邊緣化嗎?還有民團,六千人?開什麼玩笑,舊軍被裁撤了一半,他們本身就沒法吃空餉了,再來六千青弋軍民團,那自己這幫人算什麼,來配相的嗎?
劉毅看著這幫人臉上陰晴不定,知道他們內心在想什麼,無非是自己那些小九九。劉毅也不想和他們做過多的解釋,新軍必將取代舊式軍閥,這是曆史的浪潮,適應不了這股浪潮的人終將被淘汰。如果他們能積極地融入青弋軍固然是好,如果不能那最後的結局隻能被淘汰。人群中隻有黃玉稍顯鎮定,他跟劉毅是老熟人了,看著劉毅一步步走上現在的高位,他知道劉毅的一切就在於一個新字。新的軍製,新的理念,新的部隊,一切都是新的,想必聖上和朝廷也已經厭煩了舊軍,想用新軍來打破大明軍隊的固定模式,所以朝中有識之士必然是全力支持新軍。自己這幫人目前來說對劉毅沒有任何價值,如果還想乾下去就隻能去適應劉毅,而不是讓劉毅去遷就他們。想罷,他第一個站起來道“末將謹遵大人將領!”
有人帶頭,事情就好辦了,眾人也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個麵子必須要給。要不然以後很難做。所以也都紛紛表示服從。劉毅也是見好就收的人,當領導的最高秘訣就是收放有度,白話一點就是打一棒子給個棗子,不能總給棗子,也不能總打棒子。舊軍整編這些人失去了財路,那劉毅就給他們一條新財路。隻要他們聽話,錢財肯定比吃空餉要多,還不用被人在後麵戳脊梁骨,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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