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聽見章可賓這麼說,知道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建虜既然把最精銳的巴牙喇拉過來攻打一個小小的鬆山堡,那一定是誌在必得。“就算是死,也他娘的拉個墊背的,弟兄們,拚了吧!”困獸猶鬥,王明等人的亡命一搏還真的給巴牙喇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巴牙喇翻上城頭一百多人,硬是被明軍死死的頂住,兩撥人馬在城上殺的難解難分,有的明軍打急了眼,用牙咬,用手摳,抱著金兵一起往城下跳。這波明軍天天吃魚,體格健壯,不比巴牙喇力氣小。又是將死之人,絕望之下什麼都乾的出來。有人搬著火藥桶就往城下扔,轟隆一聲,炸飛了好幾個巴牙喇。城下的弓箭掩護也漸漸停止,城上已經交戰在一起,亂放箭會傷到自己人。隻有一些箭術高超的射手在做精準射擊。
眼見攻勢受阻,堪堪衝到城下的鼇拜心中大急,“額克濟,塔布拉,托我一把。”鼇拜將自己的鷹爪鉤扔上去鉤住城牆,然後兩名巴牙喇勇士一左一右站穩,鼇拜將斬馬刀背在背上,倒退兩步猛然發力,一個蹬跳,踩在兩人的肩膀上再度發力蹬跳,一下子竄上去一丈多高,雙手緊緊的抓住繩索,蹭蹭兩下躍上了城頭,然後抽出斬馬刀殺進了明軍的人群中。
“嘿!吼!嘿!吼!”一百多提著撞槌前進的巴牙喇兵總算在付出了一二十人的代價之後殺進了城門處。他們每人提著粗麻繩,腰腹用力,將被粗麻繩牢牢綁住的撞槌給蕩了起來,砰的一聲,撞槌的前端猛地撞擊在城門上,土石濺落,整個大地仿佛都在顫抖。
“都司,他們在撞門!”王明大吼道。“你帶一百個弟兄,去城門洞裡堵著,上麵交給我!”“是!”王明帶著數十名明軍轉身下了城牆,配合城門洞裡的士兵用木頭和石塊死死的堵住城門。而章可賓孤身帶著將士們在城上拚殺。
鼇拜的斬馬刀仿佛鐵犁一般橫掃著城頭,每一刀揮下都會有一名明軍士兵被砍成裡兩段。不愧是大金第一巴圖魯,果然勇力過人,巴牙喇戰士們被鼇拜的勇氣所鼓舞,拚了命的攻城,後麵不能放箭的巴牙喇重步甲也扔掉弓箭開始抓著繩索登城。從遠處看去,整個鬆山堡的城牆上爬滿了金兵,可以預見,鬆山堡離失守已經不遠了。
城頭的明軍一陣騷亂。章可賓抓過一個士兵問道“那邊怎麼回事?”“將軍,那,那邊有個殺神一般的怪物登城,弟兄們頂不住了。”“放你娘的屁,大家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哪來的怪物,都跟我殺過去。”章可賓吼道。幾十個明軍跟著章可賓朝鼇拜所在的位置殺過去。兩個巴牙喇朝著章可賓衝過來,被他一刀一個殺死。鼇拜看到了一員明將兩刀就解決了兩個巴牙喇,他將麵前一名明軍劈成兩半,然後朝著章可賓衝了過來。
下麵的號子聲越喊越響,門閂已經斷裂,王明帶著百餘名士兵硬是用房屋上拆下來的幾個橫梁木死死的頂著城門。“嘿!吼!嘿!吼!”轟,“哎喲!”城門終於被撞得碎裂坍塌,突然失去支撐點的明軍士兵一個踉蹌倒下了一片。
“勇士們!殺進去!”一名馬甲拔什庫嚎叫著舉起順刀縱馬衝進了城池,身後數百馬甲打馬往城裡猛衝,倒地的明軍士兵還來不及爬起來就被戰馬踩成了肉醬。王明呆呆的看著如滾滾洪流一般的巴牙喇馬隊朝著自己衝過來,他絕望的大喊“弟兄們!殺奴!”呼嘯而過的鐵騎淹沒了他和身後百餘名士兵的身影。
當的一聲,章可賓的雙刀和鼇拜的斬馬刀交擊在一起。鼇拜勢大力沉的一擊讓章可賓險些拿捏不住手中的雙刀。戚刀已經滿是缺口,可是章可賓依然拚儘全力抵抗,他清楚的知道,眼前這名金國將領武藝在他之上,力氣也比他大,可是作為鬆山堡的最高守將,他不能退,也無路可退,身邊數名將士想要幫助章可賓,但都被巴牙喇兵殺退,形勢對明軍越來越不利,猛然章可賓的耳邊傳來了巨大的歡呼聲,清晰的馬蹄聲傳來,金兵的大隊人馬已經殺進了城,章可賓心中一拎,就連在城上抵抗的明軍士氣也頓時一泄,趁著章可賓一愣神的功夫,鼇拜卻不想給明將機會,斬馬刀順勢一抽,再向前一送。漫天的血霧,章可賓的左手被齊根斬斷,他慘叫著用僅存的右手舉刀撲向了鼇拜,鼇拜一個閃身避讓過去,刀背反手一拍,正拍在章可賓的背上,一股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章可賓再也站不起來,用右手拄刀半跪在城頭,鼇拜獰笑著提著還在猶自滴血的斬馬刀走了過去,“明將受死!”章可賓抬頭怒視著鼇拜,“我操你姥姥!殺!”用儘最後的力氣揮刀砍向鼇拜,鼇拜順手一撩,刀鋒劃過章可賓的身體,胸腹間出現可怕的傷口,他一頭栽倒在城頭,身下布滿了鮮血,最後一個念頭,“他娘的,還是沒躲過這一劫,早知道多花點錢運作運作調回北直隸多好,可是回了北直隸可就吃不著青花魚了。。。”
“不自量力!”鼇拜看著章可賓的屍體,搖了搖頭,然後大聲命令道“大金國的勇士們,大汗在看著你們,讓先祖的榮光保佑我們吧,殺光尼堪,一個不留!”“殺!”身後的巴牙喇高舉著戰刀撲向剩下的明軍,已經衝進城的巴牙喇也揮舞著兵器從城下包抄上來,迎接剩下明軍的隻有死亡,明軍將士們絕望的提刀衝向巴牙喇的人群。
六月二十二日,鬆山堡失守,鬆山堡都司章可賓,副將王明,以下官兵兩千餘人全部戰死,無一生還。鼇拜麾下三千巴牙喇也付出了死傷五百人的代價才拿下了這座城堡。鬆山堡的失守宣告了錦州延伸到遼東灣的道路斷絕,錦州不可能得到從海上過來的一絲一毫的支援,除非是有一支無比強大的軍隊重新奪回鬆山堡。可是放眼遼東並沒有這麼一支軍隊。
鬆山堡的失守,大淩河城的局勢更加的艱難,兩黃兩白旗和巴牙喇共同構築的影子防線,將錦州到大淩河城的聯係全部切斷。現在皇太極的兵馬就像一個黑洞,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吞噬一切前來增援的明軍士兵,而包括孫承宗在內的所有明將都對皇太極的部署沒有一個全局的認識,他們並不知道皇太極已經在小淩河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明軍援兵去送死。
被困在大淩河城中的祖大壽和何可綱等人並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四旗的金兵圍困大淩河之後,一反常態的沒有對大淩河城發動任何一次攻擊,隻是在外圍按照鮑承先的方略不斷的挖掘壕溝,堆積土山。將整個大淩河城徹徹底底的包了餃子。
史載,八旗軍首先在大淩河城的四麵都挖掘三道壕溝。這些壕溝的周長足足有三十裡,在守軍的城池與壕溝之間,又相距三裡。這些壕溝深達一丈,寬度也是一丈。在壕溝外麵還砌有防護牆,高度也有一丈。牆上設有垛口,方便圍困著在牆頭,從容射擊。
接著,金兵又在牆的內側五丈距離上,又挖掘了一條壕溝,壕溝的表麵都覆蓋了一層泥土。八旗士兵就在壕溝的周圍紮營,營地外再挖一條深五尺—寬五尺的壕溝。完成固若金湯的圍城陣地後,城裡的守軍根本出不來,城外的援軍也彆想混進去。
三裡遠的距離選擇的非常巧妙,這意味著城上的炮火根本打不到壕溝,而且就算能打到也沒有用,深度達到一丈的壕溝完全可以將裡麵的金兵全部遮蔽,就算是金兵自己想要觀察城內的情況也必須站在梯子上觀察。這根本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塹壕戰的翻版,沒想到早在數百年前,金兵就有這樣的智慧。
而這樣的保衛戰對於祖大壽他們來說更加的難受。身在包圍圈中的祖大壽等人不知道鬆山堡已經淪陷,也不知道吳襄的試探性攻擊被擊退之後,祖大成正在做出非常艱難的抉擇。但是他們知道自己的糧草已經不多了,本來還剩下三四天的糧草。當金兵從十九日開始挖壕溝之後,邱禾嘉就隻能接受祖大壽的意見開始最少份額的配置,將剩下的糧草劃成了十五天的分量,優先保證軍隊,然後才是民夫。而祖大壽更是憂心忡忡,糧草就這麼多,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隻能殺馬而食,可是戰馬是自己保命的本錢,萬一事不可為最起碼還能有騎兵突圍,可是如果沒有了戰馬,他們就等於自己將自己的退路封死。而現在這麼多戰馬在城裡也是不斷的在消耗草料,可是草料跟人的口糧一樣,總有吃儘的一天,到時候應該怎麼辦?是不管步兵,騎兵突圍?還是大家一起殺馬,三萬人就在這裡坐等援軍?祖大壽陷入了兩難。可是他又不能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何可綱和邱禾嘉。他知道,自己在京師已經有了一次不光彩的經曆,如果再來一次,自己真的無顏麵對何可綱和邱巡撫。
城內的人像熱鍋上的螞蟻,而城外的金兵卻悠閒許多。此次兩紅旗和兩藍旗圍城,自然是以嶽托和碩托兩兄弟為首。阿敏不用說,濟爾哈朗也得靠邊站。現在的濟爾哈朗就是一隻縮頭烏龜。皇太極巨大的威壓時時刻刻懸在他和阿敏的頭頂,現在皇太極經過一係列的動作牢牢地抓住了金國的大權,金國再也不是那個四大貝勒共同議事的金國,而是皇太極的一言堂,忤逆他的人不會有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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