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眾人出了皇太極的大帳之後,嶽托的臉色便變得極其難看,他像看著陌生人那樣看著自己的弟弟,若不是碩托帶來的鑲紅旗衛隊將碩托給拉了進去,說實話,嶽托真有叫人綁了碩托的衝動,可是來大汗的營地參加會議,每個旗主隻能帶一個拔什庫的衛隊,嶽托的人並不比碩托的多,更何況阿敏膽大包天,竟然帶了一個牛錄的人馬,真要是打起來,在場的衛隊加起來都沒有鑲藍旗的人多。
嶽托恨恨離去,碩托也安然的回到了自己的營地當中。剛要坐下來休息一會,考慮一下下一步的動作,便有護衛前來稟報,說是阿敏不請自來了。其實碩托在會議上做出那樣的舉動,內心已經有些動搖了。本來就是臨時起意,說實話,自己的鑲紅旗並沒有任何準備,如果現在他衝到營地裡召集將士們宣布起事,說白了,自己還真沒有多大的把握,所有的鑲紅旗兵丁都會跟自己一道行事。鑲紅旗跟鑲藍旗可是不一樣,鑲藍旗受壓迫已久,可以說上至阿敏,下至鑲藍旗的一個普通的旗丁,恐怕都對皇太極有著極大的不滿,而自己的鑲紅旗一直在父親代善和弟弟薩哈廉的熏陶下,對皇太極也算是很忠誠,雖然自己上位之後將薩哈廉的心腹換成了自己的心腹,但是那也僅僅是限於甲喇章京,梅勒章京這個層麵,更低級的牛錄章京還有再往下的拔什庫,分得拔什庫,壯達等中低級軍官是他的盲區,這就意味著,就算是鑲紅旗中隨便拿出一個甲喇,他們的意見也並不見得會統一,五個牛錄章京是怎麼想的還真不好說。
正在煩惱的時候,阿敏居然前來拜訪。這讓碩托心裡燃起了一絲希望,阿敏是領頭羊,即便是要反,也不能讓鑲紅旗出頭,還是跟在阿敏後麵的好,自己想要的隻不過是兩紅旗的控製權,比起阿敏覬覦汗位來說,自己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哈哈哈哈。”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帳外大笑的不是阿敏還能是誰?門簾呼啦一下被掀開,阿敏邁著大步走了進來。碩托立刻起身見禮道“叔叔!”阿敏上去就給了碩托一個大金最標準的抱禮。抱禮不僅能在正式的場合下使用,在長輩見晚輩的時候也能使用,拋開兩人的旗主身份不談,在私下,阿敏是碩托的叔叔,長輩對晚輩當然可以用這樣的禮節。阿敏今天是非常的高興,沒想到想睡覺就有人給遞枕頭,沒想到碩托竟然也有跟自己一樣的想法,這可是一個強大的外援啊,本來還想著怎麼去跟濟爾哈朗說,可是現在,自己的盟友就在眼前。這個平時不怎麼說話的侄子,關鍵時候竟然狠狠的擺了皇太極一道。想起來就讓人無比的痛快。
阿敏大聲說道“快坐,快坐,今天叔叔來是找你有重要的事情商議。”碩托心裡當然明白阿敏說的是什麼事情,他立刻坐下,洗耳恭聽。阿敏這個人也沒有太深的城府,所以見到碩托就直接開門見山了。他說道“碩托,今天的事情你也都看見了,阿敏叔叔想,你應該明白了叔叔想要做什麼吧。”
這話碩托怎麼接呢?有些話隻能阿敏自己說出來,碩托要是說出來那就變了味了。見碩托猶豫著不答話,阿敏哈哈大笑起來,“你不要這麼緊張,今天的局勢已經非常明朗了,不錯,正如你心裡所想,我阿敏對皇太極這個混蛋的不滿已經到了極點,當初父汗和哥哥擁戴皇太極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我並沒有將個人的情緒帶入其中,而是為了整個八旗著想,你自己也能看得見,皇太極上位之後做了什麼,大肆修建盛京城,讓他耗費了多少銀子,關鍵這些銀子都是八旗的勇士們用生命去奪來的,他不想著怎麼樣用這些銀子擴軍備戰招兵買馬,竟然修起了宮殿,看著盛京城內富麗堂皇的宮殿,我的心都在滴血,那可是將士們的鮮血換來的啊。就被他這麼白白的用掉了。還有任用漢臣,你看看他身邊的都是些什麼人,範文程,鮑承先,寧完我一個個都是奸佞之人,出的都是些什麼餿主意,天天在皇太極麵前說我們這些女真族人的壞話,如果我登位,一定要將這些隻會逞口舌之利的小人全部鏟除。這是他的文治。再看看他的武功,自從他當上大汗,咱們可以說是連戰連敗,發動對大明的進攻就不應該這麼打,大明這麼大,應該一步一步吞食,可是他呢,急功近利,在京師,在薊鎮,這次在寧遠,在錦州,死了咱們多少優秀的八旗將士。最可恨的是,每次打仗,不是派遣蒙古人當炮灰,就是讓咱們下五旗的人打先鋒,他的兩黃旗倒是會躲在後麵享受。且不說我的鑲藍旗,就算是你的鑲紅旗,也已經損失了大量的勇士了吧。”
阿敏這句話倒是說對了,薩哈廉在明國京師戰死,當日碩托接手鑲紅旗的時候,鑲紅旗就已經損失了大量的旗丁,好不容易補充完整,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已經基本恢複了實力,可是皇太極發動的遼東戰役直接讓鑲紅旗又損失了大量的兵馬,現在能戰之兵不過五千餘人,剩下兩千多人不是死就是傷,這當然讓碩托的內心大為不滿。
阿敏看見碩托臉上表情的變化,知道自己是說到碩托的心坎裡去了,那麼這一次行動,爭取碩托的支持又大了一份勝算。他趁熱打鐵道“好侄子,今天叔叔來找你,就是想跟你共圖大事,叔叔知道,你是代善家的老二,當年這個鑲紅旗的旗主的位子就應該是你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跟阿敏叔叔的境遇是多麼的相似,我也是老二,為什麼汗位可以給皇太極這個蠢貨做,而不能給我做。叔叔相信,隻要咱們聯手起來,一定能乾成一番大事業。不瞞你說,就在剛才,叔叔留下的暗哨來稟報,兩白旗和兩黃旗的營地已經開始收縮,加強戒備,皇太極的意思很明顯,要將兩黃旗和兩白旗合並在一起,共同抵禦我們。就算是你的哥哥嶽托也已經將營地的戒備等級提升,巡邏隊和哨兵的數量增加了一倍,他們這是要做什麼,說句難聽點的,叔叔擔心皇太極會先對我們下手,搞不好就是在今晚。”
碩托的心裡咯噔一下,這種事情阿敏應該不會騙自己,既然阿敏已經是有了心理準備,放一些人去監視其他各旗的舉動也是很正常。若是他們對鑲藍旗動手,自己獨木難支,最好的結局也就是從旗主的位置上被拉下來,然後幽禁,如果是這樣跟死了沒有什麼區彆,甚至生不如死,大丈夫頂天立地,就是要乾一份大事業,這樣的結局是他不能接受的。
“叔叔,你的意思是?”碩托試探性的問道。阿敏沒有接話,反而反問道“侄子,你不應該問叔叔的意思,而是你的訴求究竟是什麼,讓叔叔來猜一猜,我想你一定是想掌控兩紅旗,便若漢人每一個大家族都有家主一樣,大哥代善老了,也該退下來給年輕人一些機會了,你有這個能力成為家主。”碩托猛然抬頭看著阿敏。誰說阿敏沒腦子,阿敏不僅有腦子,而且腦子很靈光,竟然一下就猜到了自己的真正用意。話說到這個份上,碩托也就不想隱瞞了,“叔叔說的對,我就是想成為兩紅旗的共主,不知道阿敏叔叔有什麼好辦法嗎?”
“辦法很簡單,擁戴我上位,隻要我登上了汗位,你放心,兩紅旗我一定交給你管轄,並且我現在還可以答應你,以後巴牙喇我也交給你管代,以後地位高的就是紅藍旗,至於剩下的黃白旗就讓他們也嘗嘗作為下旗的滋味吧。”阿敏盯著碩托的眼睛道。
這個砝碼可是太沉了,碩托差點沒有兜住,隻要阿敏上位就會全力支持自己當兩紅旗的共主,並且他說什麼,將巴牙喇也交給自己管代,那自己的地位還了得,可是僅次於阿敏的第二號人物啊,說他是小汗王也不為過。碩托腦袋一熱,拍案而起,“叔叔,我碩托全力支持你,你說吧,要讓我怎麼做。”
阿敏壓壓手,示意碩托稍安勿躁。然後緩緩說道“不怕告訴你,我的女婿圖爾格已經去蒙古軍大營當說客了。”
碩托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圖爾格去了蒙古大營,他這是要做什麼。忽然,碩托回過神來,難道阿敏是要爭得蒙古的支持,讓草原諸部跟他一同舉事?完全有這個可能,而且阿敏有這個能力,碩托知道,遼河套是斷然不會給蒙古,那麼如果阿敏以遼河套作餌,這件事十有八九能成,土謝圖他們隻看利益,不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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