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太平府上下已經開始忙活起來,城裡的老百姓自發的組織到一起,將整個太平府的街道打掃的一塵不染,家家張燈結彩,離劉毅大婚還有五天時間,雖然有些緊張,但是軍隊,官府和民眾一心,大家一起出力,一定能將太平府的麵貌煥然一新,要知道,劉毅大婚,來的可不僅僅是南直隸本地的客人,還有很多人特地從外地趕來,所以為了給這些人留下個好印象,太平府的老百姓可不敢怠慢,都希望能將最好的一麵展現給他們。
這就是青弋軍每天都在強調的集體榮譽感,要知道,青弋軍的這種精神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早就已經深入人心,整個太平府的社會風氣也為之一變。剛到這裡不久的孫元化就發出過這樣的感慨,餘觀太平府之百姓,頗有古周禮之風,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樂於助人,並憂天下之事,正乃聖人所言之大同也。這種集體榮譽感從太平府輻射整個安慶衛,這裡的人生活水平比外麵的人好,自然就珍惜自己所處的這方水土,從內心就會自發的維護這裡的安定和諧。所以集體榮譽感油然而生。如今將軍大婚,更是太平府多年來的盛事,由不得百姓們不重視。
“如娘,快,把那個扳手遞給爹。不是不是,就左邊那個扳手,哎呀,你怎麼回事,這兩天老是心不在焉的,還有五天時間了,這條街爹還有十幾家店鋪的大門沒有修繕,可不能誤了時辰啊。你可上點心。”說話的正是城中五金店的鄭老板。他的店麵除了賣一些錘子扳手之類的工具,他本人還承擔著給彆人維修器具的活。這樣能多掙一些銀子,比如這一次劉毅大婚,街麵上的店鋪大門都要重新修繕一番,鄭老板召集了三五個鐵匠鋪的好友,一起給這街麵上的幾十家店做起大門整修的活計來。因為人手不夠,還將女兒如娘也拉了過來,普通百姓的女兒跟千金小姐可不一樣,從小就要學會謀生的技能,所以叫如娘幫著乾些洗衣做飯,遞送工具之類的活還是很正常的。鄭老板給幾個好友分配了任務,大家兩人一組,一組負責一家店麵,這樣一天就能至少完成三四家的活。按照這個進度,大婚之前完成應當不是問題。這些店主平時不關注店麵的形象,有的店麵年久失修,可是這一次不一樣,用蕪湖本地話說,驢子拉屎還得外麵光。這街麵上暴露給人看的部分還是要重新整頓,將歪斜的大門重新扶正,刷上紅漆。將牌匾上的字重新描畫,都是要乾的活。
隻要有一家乾了,其他家就不能落後,這次不僅是給將軍爭麵子,更是給整個太平府爭麵子,誰要是丟了太平府的麵子,街坊鄰居可不答應。鄭老板正在將一個牌匾重新釘在大門上方,他站在梯子上讓自己的女兒在下麵給自己遞送工具,可是這幾天如娘都有些魂不守舍,乾活也沒以前利索了,還總是把工具給弄錯。其實鄭老板哪裡不知道,如娘這是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將軍大婚,對整個太平府來說自然是不得了的喜事,可是對如娘一個人來說,胡友剛已經去執行任務了,還不知道有沒有危險,雖然胡友剛已經留下了信物,定下了婚約,可是還有好幾年呢,女兒真的能耗得起嗎?萬一胡友剛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如娘可怎麼辦。鄭老板心裡歎了口氣,找個青弋軍的軍人固然是好,可是既然是軍人,就會出去打仗,這一打仗還能不能活著回來就是個問題,眼看著將軍結婚,如娘心裡肯定受了刺激,不好受。
想到這裡,鄭老板不禁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哎,現在擔心這個也沒什麼用,胡友剛說了,一旦他出事,軍隊會將訊息傳遞到如娘這裡的,胡友剛已經留下了地址。到現在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就說明胡友剛一切正常,自己在這裡瞎操心也沒用,眼下還是多乾些活,多攢點錢,這樣如娘以後出嫁也不至於讓丈夫瞧不起。女兒還是要有個本錢才行。鄭老板埋頭乾起活來,街上很多民眾拿著掃帚沿街清掃著。連巡邏的軍隊也加入了粉刷牆壁的行列。太平府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哎喲,我的劉大人,彩禮小的可是給您老人家置辦好了,怎麼樣,要不要檢閱檢閱?”軍部衙門內,穿著文士袍帶著三山帽的阮星正在對劉毅說著話。“去去去,你少貧,你就說準備了什麼,彆跟我搞那些個彎彎繞。”劉毅虛空踢了阮星一腳笑道。
前幾個環節劉毅都已經完成了,結婚的日子也已經定了下來。而明代結婚跟現在結婚也差不多,古代叫做納征,現在叫做彩禮,其實性質都是一樣的,就是在結婚前的三五天將男方準備的禮物送到女方家,這樣就能名正言順的娶女方回家了。而江南地區一般的習俗是八大樣,這八大樣當然是看家庭條件來的,比如普通人家,可能就是八斤重的鯉魚一條,豬頭一個,糕點一份等等,湊齊八樣即可。而像是劉毅這樣的高官,可能就要講究一些,按照大明的規矩,這八大樣是“鳳凰於飛梳子“,“鳳凰來儀鳳簪“,“吉祥如意“算盤,純金鏡子,“乘龍配鳳“手鐲,同心金鎖,“合巹寶瓶“,“鴛鴦戲蓮“金碗筷,純金剪刀。其實就是一個意思,表示男方對女方的重視。另外還要有婚禮五金,一般是金吊墜,金耳環,金扳指,金項鏈和金手鐲。同樣這些東西當然是越貴重越能體現男方家對女方的重視。
而劉毅結婚,這些東西自然是不用他操心,阮星已經安排徽商總會全部給劉毅置辦好了,今天就是要送來給劉毅看看,如果劉毅滿意的話,現在阮星就親自帶人送往葉府,本來按照規矩來說,送彩禮是需要劉毅的父母參加的,但是現在劉毅無父無母,師傅程衝鬥年紀也大了,劉毅也不想讓程衝鬥跑一趟,所以這送彩禮的任務是由阮輝和阮星父子接下來了。由徽商總會的新老兩任會長出麵,相信身份在這裡擺著,也不會失了禮數。
其實對於劉毅來說,彩禮這些東西不過是一個形式罷了。相信葉紹袁心裡也明白,以新軍的實力,什麼三金五金,彆說是五金,就是五十金也是個小數目,隻要禮節到了便可,葉小鸞嫁過來是萬萬不可能受苦的,太平府的田產,地產,都是新軍和徽商總會的產業,劉毅要是想要,早就富可敵國了。不過這些東西都是身外之物,劉毅雖然喜歡錢財,不過那是為了新軍的大業,不是為了他個人的欲望。而上次從蘇州回來之後,新房便被提上了日程,乾脆,總會直接將城內一座櫃坊給拆除,將地皮給讓了出來,然後原址重建了一座五進的庭院,雖然跟朝廷裡那些個達官貴人相比,庭院算不上大,但是劉毅覺得很好了,以後這就是自己的家了。而大門上的牌匾是王先通手書,漕運協同府幾個金燦燦的大字往上麵一掛,這氣派就顯出來了,而劉毅府邸離軍部的距離非常近,如果走路的話也不過就是一盞茶的工夫,這樣方便劉毅處理公務,生活工作兩不誤,劉毅對阮星的安排非常滿意。也表示了由衷的感謝。
“喏,這是八大樣,你掂量掂量。”阮星指著打開的一個箱子道。劉毅拿起了一個金算盤掂量了一下,“嗬!分量不小啊,這都是在哪搞來的。”劉毅問道。“什麼在哪搞來的,這可不是太平府的物件,這是我讓總會從吳淞口鳳祥金樓定做的,用的都是純金,不添加一點雜質的那種,你以為呢?”阮星沒好氣的說道,這可是他花了大心思弄來的,這五金和八大樣全部來自吳淞口鳳祥金樓,那可是吳淞口的百年老店,出名著呢,金子倒是沒什麼稀奇,關鍵是他們家雕刻師傅的手藝,這些金器上都是雕龍畫鳳,一個個栩栩如生。不由得讓人嘖嘖稱奇。劉毅拱手道:“對對對,是我不識貨,阮會長有心了,怎麼樣,這一趟就拜托阮會長了,一定把活給乾漂亮了。”
“算你有點良心,你放心,我爹都跟我交代過了,既然你都看過了,我們現在立刻就出發,快馬趕到蘇州府不過也就是一天多的工夫,你彆忘了,你的迎親隊伍也要抓緊出發了,從蘇州回來,如果新娘是乘坐馬車的話,速度可快不了,少說兩天時間,還有那麼多家屬,你明天就得出發。”阮星提醒道。
“你放心,我心裡有數,這次都是騎兵去迎親,就是回來費時,去的路上花不了多少時間。”劉毅拍拍阮星的肩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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