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等參見陛下。”紫禁城內,早朝已經散去。可是一班重臣卻被崇禎留下來開小會。最近光景不太平,不好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崇禎覺得好像自從他登基以來就沒有過過什麼安生的日子。上次北虜和建虜被擊敗之後,遼東局勢倒是安分了一些,可是遼東的防禦體係已經被建虜打崩,目前來看建虜雖然沒有什麼動作,但是留給大明整備的時間也不多,這次建虜北虜受到重創,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利益,大規模的進攻短期內應該不會再有,可是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搞一些小動作,傅宗龍主政,整個遼東還是存在不少漏洞,搞不好就會被他們滲透進來。
而更讓崇禎鬱悶的是,遼餉這個重中之重因為大明國內局勢的影響已經捉襟見肘。傅宗龍和盧象升多次上書請餉,但是朝廷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新上任的兵部尚書張鳳翼也是心急如焚,確實,遼東需要征召的新兵太多了,那邊的防務不能總是依靠外地的援兵,這不是長久之計,隻能是一個過渡,等到傅宗龍建立起一支齊裝滿員的兵馬之後,這些士兵還是要撤走的。可是沒有軍餉,讓傅宗龍和盧象升拿什麼去征兵。對於盧象升的天雄軍,張鳳翼更是有著其他安排,這一點連崇禎也是同意的,天雄軍不可能總是待在遼東,目前崇禎信任的,能打的北地新軍就剩下這麼一支,崇禎另有他用。不能讓天雄軍的精兵在遼東消耗,這是一柄尖刀,要在最關鍵的時候用。
可是剛剛鬆了一口氣,西北就大亂。高迎祥的闖軍規模越來越大,這些流賊大有尾大不掉之勢,而且本來十幾萬二十萬人的闖軍竟然發展到了三十多萬人的規模。最可氣的是,山西一省無力阻止,已經讓闖軍分兵三路攻入了陝西,河南,甚至是湖北也麵臨巨大的威脅。崇禎是焦頭爛額,地方官員的告急文書從三天一封變成一天一封,大明處處告急。每個官員的奏折都是寫的十萬火急,仿佛朝廷如果不派出救兵,幾省就要同時淪陷了一般。即便是崇禎上次調整了部署,壞消息還是不斷傳來,闖軍在陝西受到了洪承疇的壓製,但是在河南,張獻忠打的有聲有色,洛水以西全部淪陷,變成了流賊的天下。好在今日早朝,山西的消息送過來,方孟亭聯合入衛的大同軍,一舉出擊打敗了盤踞在山西南部的十萬闖軍,闖軍大部被殲滅,剩下的人逃往了陝西跟高迎祥的兵馬彙合。這就意味著張獻忠和高迎祥的聯係被切斷了,隻要他們沒有辦法渡河,兩支兵馬就隻能各自為戰。這對於朝廷來說是一個天大的喜訊,但是崇禎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因為近期還有一件讓他頭疼無比的事情發生,甚至這件事情在崇禎心中的威脅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流賊。所以今天早朝之後,崇禎便將重臣留下,要商討這件事情。
其實眾人已經心知肚明崇禎將他們留下來是為了什麼,可是這件事情在崇禎的心中一直是一件禁忌,眾人的消息比崇禎靈通,在地方官上書之前,早就有雪片般的文書報到內閣,還有各地莊園家人的書信也早就進了京師官老爺的府門。可是崇禎不說,他們就閉口不提,等著皇帝發話。
“諸位愛卿,朕將諸位留下,的確有一件要事相商,此事太過駭人聽聞,還請諸位愛卿聽後休要驚慌,幫朕想想對策即可。”崇禎輕描淡寫的說道。溫體仁搶在周延儒之前說道:“臣願為聖上分憂。”周延儒一陣厭惡,這個混蛋,現在越來越放肆了,自己還沒有下台,他好像已經將自己變成首輔了。不過周延儒內心知道,自己下台隻是時間問題,這段時間天下不太平,皇帝肯定要找一個替罪羊,自己作為首輔,天下大亂就是自己的失職,上次崇禎將梁廷棟和楊鶴等人下獄問罪就已經給自己敲響了警鐘。搞不好下一個就是自己,其實相對於下獄,自己請辭可能會更好,最起碼能保住性命。要知道自己一旦進了天牢,溫體仁恐怕是不希望自己能活著出來的。
聽見溫體仁回話,崇禎點了點頭,然後讓王承恩將幾本奏折拿了出來,分彆遞到諸位閣臣的手中,這隻是崇禎從一大堆奏折中拿出的冰山一角,但其實內容都差不多。這些奏折內閣應當已經瀏覽過,現在拿出來不過是給眾人提個醒。溫體仁等人一接到奏折,甚至不用看裡麵的內容就知道是什麼問題。可是這個問題大家還真不敢隨便發言,一個說不好惹的崇禎生氣可就前途不妙了。崇禎苦笑了一下:“沒想到孫閣老給他請的這個官職竟然被他用的如此風生水起,這哪裡是什麼閒官,分明已經被他利用的淋漓儘致。若是這樣發展下去,朝廷體麵何存?”
沒錯,崇禎擔心的這件事情正是劉毅利用漕運衙門的名義想在大運河沿線駐軍的事情。崇禎是從震驚到憤怒,從憤怒到驚恐。這麼強大的新軍想要染指安慶衛以外的地區,甚至將觸角已經延伸到了山東河南,浙江等地,這怎麼能不讓崇禎感到驚恐,這個劉毅究竟要做什麼。如果說,新軍的水師遠在海外,運河上的水師也比較低調,不能引起彆人的注意的話。那麼一旦在陸地上謀求駐軍,可就已經觸碰到了崇禎的底線。軍隊是朝廷的軍隊,崇禎是絕對不願意看到新軍變成劉毅的私兵的。可是現實往往就是如此殘酷,自從青弋軍建軍開始,朝廷對於這支新軍就沒有任何的掌控力,而更讓人憂心的是,這支部隊的強悍戰力崇禎是親眼目睹過的。如果劉毅要造反,大明真的是地動山搖了。所以崇禎無法再等,這件事情必須優先解決。
徐光啟在一邊想說什麼,可是終究沒有開口。劉毅的事情他也略有耳聞,雖然內閣這幫人將自己排除在外,可是自己不是聾子瞎子,總能聽到一些消息,更何況劉毅大婚還給自己送了請帖,隻不過自己沒辦法抽身,這才沒有去參加。不過隨禮的事情也是做了的。對南直隸的情況,徐光啟也並非漠不關心,他也是通過各種渠道收集了一些訊息。劉毅接管漕運衙門後這麼乾,雖然從大局上來說有利於梳理漕運。並且徐光啟自己作為上海縣人,比一般的官員都要明白漕運對於稅收的重要性。所以如果是他作為首輔,他其實是讚成劉毅這麼做的,這是一個非常務實的手法,特殊時期當用特殊的手法,大明官場已經腐爛,這些個地方的蛀蟲,誰不想從漕運中分得一杯羹,如果任由他們這麼乾,漕運對朝廷的稅收不僅沒有幫助,反而會拖後腿。徐光啟查閱戶部檔案,就算是魏忠賢時期,漕運的稅收都有不錯的收入,可是這才多少年工夫,漕運竟然糜爛如此。但是有些事情並不是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劉毅這麼乾固然沒錯,可是對於皇帝來說,卻嚴重的挑戰了朝廷和皇帝權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劉毅這麼乾豈不是沒有將崇禎放在眼裡,這大明終究還是朱家的大明,劉毅做的事情在大明的禮法看來已經是離經叛道,崇禎震怒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徐光啟閉上了嘴巴,他想看看,崇禎究竟想怎麼樣。
“陛下,這件事情,其實,其實臣在內閣之時也與諸位同僚商議過。”溫體仁上前一步回答到。崇禎一愣,沒想到溫體仁已經商議過此事。旋即他也明白了,這群人精,知道這件事情難度大,自己不開口他們就不說話,也難怪,劉毅此人現在的態度還是比較正麵的,所做的事情看似也是為朝廷著想。上次立下大功,自己卻給了他一個漕運的閒官,這在很多官員,特彆是武將的眼中已經被視為刻薄寡恩的行為。如果這次處理不當,自己減分卻是給劉毅加分了,溫體仁等人小心謹慎也在情理之中。
崇禎整理了一下情緒,對溫體仁說道:“哦?愛卿說說看,你們都商量出一個什麼結果?”“陛下,此事非陛下下詔不可,不過這詔書大有學問,要合情合理,臣以為,不如這樣寫,漕運的事情明麵上要支持,漕運協同的位置是朝廷給的,聖上親封,如果有大動作豈不是墮了聖上的威名。此事隻能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從其他方麵將劉毅所謂的駐軍方案堵死,讓他不能動作。”
崇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溫體仁說的話給了他一些啟示,可是還不是非常明確。他問道:“請愛卿具體說一說,怎麼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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