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體仁不緊不慢的回答道:“陛下,陛下所憂心之事無非是新軍不受控製,確實,這劉毅的傲氣微臣已經見識過,桀驁不馴,就跟脫韁的野馬一般,上次違抗皇命便是事實。所以此人若是不受控製將會是個大麻煩,朝廷必須要讓劉毅和新軍被限製在安慶衛,除非是朝廷征調,否則不能離開安慶衛的範圍,這一點陛下必須明白。那麼咱們就隻能這麼做,陛下可以下詔,表彰劉毅梳理漕運,並且重啟漕運衙門,為朝廷增加稅收。這是其一。其二,可以給劉毅製定一個目標,每年漕運衙門要輸送多少稅銀給朝廷,當然為了不刺激他,這個目標不能太高,微臣查閱過戶部的檔案,就按照魏忠賢時期的標準製定,光是漕運稅收,一年白銀二百萬兩。劉毅忙著湊銀子,自然會分散不少精力。至於他能不能湊齊二百萬兩不重要,畢竟不能將他逼急了。隻要讓他分神便好。而聖上擔心的地方駐軍的問題,其實大可不必給劉毅下什麼命令,隻需下詔讓地方官府務必配合漕運衙門,加強沿途防務,巡防江岸,相信地方官府應當會明白聖上的意思。若是劉毅不識好歹強行駐軍,跟地方軍隊起了衝突,試問,天下人心會站在他這一邊嗎?另外聖上可另下一道旨意給劉毅,言之大明處處用兵,新軍需加緊練兵,以便朝廷隨時抽調。安慶衛乃江防重地,又是漕運衙門之所在,新軍當以安慶衛防務以及練兵為第一要務,其餘地方事務由各地處理,漕運衙門無需插手。此命令不用下給劉毅,下給王先通即可,劉毅在王先通之下,王先通領旨,劉毅就必須執行。”
溫體仁一口氣將計策說完,崇禎差點就要拍手叫好,這溫體仁不愧是內閣次輔,不,是將來的內閣首輔,這做事果然是深得聖心,他的建議完全符合自己的意思。既不要跟劉毅翻臉,又能將劉毅的行動限製住。不錯,就按他說的辦。這麼一來合理合法,劉毅就像是孫悟空被帶上了緊箍咒,想要逃出唐僧的咒語可沒有那麼容易。溫體仁這一招隔山打牛可謂是經驗老道,直接下命令給王先通,你劉毅是奉詔還是不奉詔。不奉詔大義可就是站在朝廷這一邊了。崇禎立刻回頭對王承恩說道:“王大伴,你應該聽明白了次輔的意思,就按照次輔的辦法擬旨。”溫體仁見皇帝采納了自己的意見,立刻躬身道:“陛下,微臣隻是建議,具體應該怎麼做還應該陛下聖心獨裁。”
崇禎立刻擺擺手道:“不,愛卿說的非常好,劉毅的問題朕也是頭疼,不過你的方法很好,正合朕心。就按照你的方法來辦。這一次,劉毅逃不出五指山,想要染指其他地方的防務,這終究是不可能的事情。”徐光啟在一邊看著崇禎跟溫體仁一問一答,心底裡發出了一陣歎息,自從入閣以來,他跟崇禎的距離更近了,可是深刻接觸之後徐光啟才發現,崇禎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以前自己一直覺得,崇禎是少年天子,年少的時候就有決心和魄力鏟除魏忠賢閹黨,應當是一個非常有作為的皇帝。可是近距離接觸下來徐光啟才發現,崇禎並不是像表麵上那樣雄才大略。不錯,在很多事情上崇禎確實做出了表率,不說彆的,就說批閱奏折,崇禎可是比徐光啟經曆的幾任皇帝都要勤奮,每天處理公務到深夜。要說節儉,崇禎更是做到了完美。堂堂皇後竟然在後宮織布縫衣,這難道不是千古奇譚?可是雖然崇禎有著這樣那樣的優點,但是除了這些之外,崇禎是一個疑心病非常重的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且不說袁崇煥等人悲慘的命運。就說劉毅,戰績那是擺在那裡的,如果朝廷給予大力支持,完全可以培養出一支百戰精兵,並且效忠朝廷,指哪打哪。可是崇禎偏偏是反其道而行之,對於手下大將不能給予充分的信任,總覺得彆人有二心,長此以往,就是沒有二心的人也會被崇禎逼的起二心。劉毅之所以能安然無恙,不是因為劉毅運氣好,如果有可能,徐光啟絲毫不懷疑崇禎已經起了殺心,可是劉毅手握強軍,崇禎怕激起兵變,不敢也不能輕易下手罷了。但是以後怎麼辦,劉毅和崇禎都還很年輕,總有一天也許崇禎會忍不住,若是新軍一旦兵變,對於大明就是滅頂之災,這一點對西洋火器深有研究的徐光啟最有發言權。可是崇禎就是目光短淺,看不到新軍對於大明的意義。在徐光啟心目中,即便是盧象升的天雄軍也不能和劉毅的新軍相提並論。若以軍事的角度去看,青弋軍才能稱得上是天下強軍。崇禎怎麼就不明白。
眾人散去,周延儒悵然若失,看來首輔的位子已經離自己漸行漸遠了。溫體仁深得聖心,取代自己隻是時間問題,等這次的詔書發布下去,事情了結了之後,自己就可以請辭了。西北的戰事焦灼,洪承疇那邊能頂住,這一點周延儒有信心,可是對於河南,周延儒可是一點底都沒有,河南的局勢複雜,當初聖上任命左良玉等人配合河南的軍隊鎮壓流賊周延儒就覺得有些不妥,不是說遼東軍不能打,但是左良玉其人在他從遼東調回路過京師述職的時候,周延儒是見過的,此人狡猾,不像是忠肝義膽一心為國的良將。眼神裡總是透露著狡黠,這不是什麼好現象。也許河南的局勢並不像崇禎以為的那麼樂觀。這口鍋自己不能背,自己就算是下台,也要給溫體仁這個混蛋留個雷。
“朕讓你辦的事情你辦的怎麼樣了。”今日的養心殿跟往日不同,天色有些陰沉,崇禎特地讓王承恩不要點燈,因為他要召見一個人,他不想讓這個人看清楚自己的麵部表情。崇禎負手站在堂中,身邊跪著一人,看打扮好像跟王承恩彆無二致,不錯,他就是東廠廠督曹化淳。崇禎今日得了溫體仁的建議,從明麵上將劉毅的新軍製住,現在他要過問一下自己給曹化淳安排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曹化淳接到小黃門的通知就知道事情有些棘手,他也發愁怎麼跟崇禎彙報這件事情。他派到南直隸的東廠好手幾乎全部杳無音訊,隻有飛鷹和猛虎二人有一些零散的情報傳遞過來,可是情報非常不全麵,接應飛鷹和猛虎的外圍隊伍全部失去了聯係,飛鷹和猛虎隻能按照第二套方案在一些指定地點留下情報,可是其一,這樣的情報時效性要差了很多,隻能利用東廠更外圍的成員定時前去檢查,如果去的頻繁了也許會引起彆人的懷疑,曹化淳已經隱隱感覺到,安慶衛根本就不像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平靜,也許還有一支更加強大的力量潛伏在安慶衛,曹化淳作為東廠廠督當然不是傻子,如果一個人兩個人沒有回答還可能是遇到了什麼情況,可是如果是大批量的人員失聯,隻能是一種情況,他們很可能被控製住或者乾脆已經被殺死了,否則,東廠訓練的人曹化淳有信心,再怎麼樣,隻要還有一個活人就一定會傳遞一些訊息回來。可是今日聖上召見,曹化淳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東廠在自己的統領下變得如此廢物。這還是大明第一的偵緝機構嗎?
曹化淳額頭見汗,半晌,他才硬著頭皮回答道:“陛,陛下,咱們派去的人大部失蹤,隻有深入青弋軍的兩人傳遞回情報。”崇禎的額頭青筋暴起,他恨不得一腳將曹化淳踹翻。他不說話,等著曹化淳給自己一個交代。曹化淳知道崇禎在等自己說話,他立刻道:“奴婢派出五十名好手去了南直隸,可是除了兩人之外其餘四十八人全部失去聯係,奴婢猜想或是,或是。。。”
“或是什麼?”“或是被劉毅發覺,已經全部處理掉了。”曹化淳戰戰兢兢道。“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崇禎握緊了拳頭罵道。罵的是曹化淳,可是緊張的卻是自己,劉毅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行動了嗎?會不會打草驚蛇,一旦劉毅暴起,自己該如何應對?
他繼續問道:“那後麵呢,你剩下的兩個人有沒有傳遞什麼有價值的消息,朕讓你聯絡一個大將,你聯絡的怎麼樣了。”崇禎問到這個,曹化淳的心中定了定神,這個還真是有一點眉目。“啟稟陛下,奴婢的兩名最好的探子已經混入了青弋軍當中,並且做到了青弋軍騎兵大將吳東明的貼身衛士,這一方麵,應該是有些眉目了。”
“哦?吳東明嗎?”崇禎心中一顫,吳東明他知道,也認識,這是青弋軍中舉足輕重的人物,若是能策反他,豈不是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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