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隊長來自鑲黃旗,所以在這隊人當中自然身份超然,自此八旗內亂結束之後,皇太極便加強了旗務的管理。首先毋庸置疑的,鑲黃旗成為了八旗中最尊貴的旗,並且皇太極已經立法確立了鑲黃旗的地位。如果說以前,上三旗下五旗這種隻能算是努爾哈赤時代的一種約定俗成的概念,那麼從那日開始,鑲黃旗,正黃旗,正白旗的旗丁就真正成為了淩駕於其他旗之上的人上人。特彆是鑲黃旗,那更是皇太極的嫡係部隊,從地位上來看,跟巴牙喇還有葛布什賢超哈也是不相上下。要說鑲黃旗的軍官那更是不得了,在金國境內恨不得橫著走。而非常不巧的是,這名隊長正是鑲黃旗的一名壯達。
剩下的兩個金兵都來自正白旗,地位比鑲黃旗的壯達要低上不少,不過畢竟他們都是金人,而且屬於上三旗,所以壯達對他們二人並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但是兩個漢兵就不同了,壯達對他們是雞蛋裡麵挑骨頭,極儘欺辱之事。壯達是絕對不想要在自己的隊伍裡麵混入漢兵的,可是沒辦法,這是德格類的命令。而且這兩個漢兵也不是一無是處,畢竟在從山海關潛入大明之後,他們一路暢通無阻也多虧了兩個漢兵,這幾名金兵的漢話雖然說得流利,但是如果仔細聽還是能聽出一些端倪。口音這種東西是非常難改變的。而漢人就不存在這樣的風險,他們的遼東口音在北地基本是通用,跟薊鎮人說話也很接近,隻要他們說是薊鎮過來的僧侶一般也不會引起彆人的懷疑。
可是從骨子裡,金兵壯達就是不喜歡漢兵,或者說根本就不信任漢兵。他的兩個弟弟都在遼東大戰中戰死,而且都是亡於明國的新軍之手,他對明人充滿了仇恨,當然這種仇恨就轉嫁到了漢兵的頭上。作為隊中的隊員,這兩人還有不少利用的價值,所以壯達不能對他們痛下殺手,發泄自己的情緒,可是欺負他們還是可以的。壯達可不管這兩個人原來叫什麼,乾脆給他們起了個名字,一個滿文名字。一個叫做阿其那,一個叫做塞思黑。在滿語當中,那是豬和狗的意思。這兩名漢兵在建州衛生活了這麼久,當然知道這兩個單詞的意思,可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他們隻能委曲求全,隱忍為上。眼見壯達又來找麻煩,兩人乾脆不回答壯達的提問。
起因是因為挑行李的漢兵在起身的時候將放在行李裡的乾糧掉在了地上。雖然他們身上有銀子,可是有時候趕路也找不到什麼酒家,隻好吃乾糧。乾糧掉在了地上,肯定是臟了,所以壯達這才大發雷霆,跑來質問漢兵。牽馬的漢兵陪著笑臉道:“壯達大人,掉在地上的不過是一塊餅,這個好辦,這個餅我來吃,我來吃就行了,您跟其他老爺都吃乾淨的,您看行嗎?”“嘿嘿,阿其那,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滾到一邊去,沒看見我正在問塞思黑嗎?”壯達麵露凶相,街邊行人匆匆,茶鋪的小二正在招呼其他的客人,並沒有注意到這裡的異樣。南京城人口眾多,街上的人群摩肩擦踵,不過這些已經不能吸引這幾個血滴子士兵的目光,因為一路過來他們已經見到了明國的許多大城,雄偉的京師就將他們給震懾了,後來又是洛陽,濟南,每一個城市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了不起的巨型建築群,比他們金國的國都沈陽還要威風的多。所以到了南直隸應天府,他們已經免疫了,南京的景色雖美,可是並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況且還帶著重要的任務,他們更是沒辦法遊覽美景。越接近安慶衛,壯達的內心就愈發的緊張,對於新軍的恐懼已經深深印入了每個金兵的骨子裡,即便他是鑲黃旗的軍官,即便他是血滴子的小隊長也不能讓這種恐懼感消失。所以找漢兵的茬實際上也是一種情緒的發泄,一種緩解緊張心情的手段。
被他稱作塞思黑的漢兵握緊了拳頭,泥人還有三分土性,都被人家欺負到頭上拉屎了,這口氣他怎麼忍得下。塞思黑的年紀明顯要比阿其那小上很多,自然火氣要比阿其那大,一路上已經忍受了太多的屈辱,可是壯達卻變本加厲,他娘的,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眼睛狠狠的瞪著壯達,胸膛劇烈的起伏。壯達萬萬沒想到一路上對他低眉順眼的漢兵現在竟然敢瞪著他,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壯達的手摸向了懷中,他們雖然是僧侶的打扮,但是並不意味著他們沒有武器,雖然沒有長兵器,可是寬大的僧侶袍服下麵,短刀匕首,還有折疊的弓弩暗器都是一應俱全,還有一部分武器放在了驢子身上的口袋中。
因為僧侶這個打扮的掩護,基本上過路的時候守門兵丁不會進行仔細的搜查,真要是碰到什麼特彆的情況,他們也能蒙混過關,總之,這幾個人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應付這種小場麵那是綽綽有餘。眼見壯達的手伸進懷中,阿其那暗道一聲不好。看來這次塞思黑是惹惱了壯達,壯達竟然動了殺心。眼見隊長發怒,幾個金兵也不好勸說,反正他們對這兩個漢兵也沒有什麼好感,不錯,皇太極是提倡滿漢一家親,但是在基層,這種說法根本就推行不下去,尤其是最近連續發動的幾場戰役,金國境內哪家不是披麻戴孝,讓他們對漢兵有好感,這怎麼可能呢。
塞思黑緩緩站了起來,手也伸進了懷中,眼看著火拚一觸即發。隊長忽然意識到,如果兩人在這裡打起來,自己雖然有把握宰了這個混蛋,可是之後怎麼辦呢?這裡不是沈陽,這裡是大明應天府,一個僧侶當街殺人,可是會引來朝廷的官兵的,那麼自己的行蹤就會暴露了。自己暴露了不要緊,萬一自己的部下被明軍抓住,整個血滴子部隊都會暴露在陽光下,這會毀了德格類,不,天聰汗的大計。這個責任隊長可擔不起。隊長正要收手,隻見小二發現幾個僧侶都從位子上起來了,連忙跑過來道:“幾位大和尚,看你們的樣子應當不是南京本地的和尚,像是從北邊來的,實在是對不住,今天太忙了,沒來得及招呼幾位,這樣,幾位看看喝點什麼茶,吃點什麼點心,我這就去安排。”
小二適時的打岔化解了一場危機,幾乎是本能的,幾名僧侶的麵色都是一變,變成了原先和顏悅色的樣子。塞思黑的手也從懷中抽了出來,阿其那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隊長雙手合十,拿著念珠,嘴裡念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僧等幾人從北地遠道而來,沒想到施主如此聰慧,竟能一眼看出,果然是有緣人。有道是佛渡有緣人,今日能遇見施主,果然是緣分。”小二立刻改口道:“幾位大師,請坐,請坐,本店有上好的碧螺春,要不給幾位大師來一壺,幾位大師放心,既然如此有緣,小的就做個主,幾位大師隻要給一半的茶錢就成。”隊長立刻接話道:“甚好,甚好,那就多謝施主了。”
小二立刻點頭哈腰滿臉堆笑的離去,幾人圍著桌子坐了下來,阿其那和塞思黑也不說話,隊長卻冷哼了一聲,“今日你對我不敬,我也很佩服你的膽識,不過後麵的路還很長,在我看來自然是大汗交代的任務為重,不過你可要想好了,得罪我會是什麼下場。”阿其那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這個壯達看樣子也不是說著玩玩,真要是得罪了他,即便在出任務的時候沒什麼問題,回去搞不好他也要告一狀。自己這兩人可是百口莫辯,在金人麵前維護漢人的權益,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兩人回去可要倒黴了。塞思黑卻緊繃著臉,這個混蛋,看來回去他一定會報複,自己可要想一個計策,免得他回去惡人先告狀。
眾人萬萬想不到,在茶館對麵的二層酒樓裡,正有兩雙眼睛死死盯著茶館這邊的情形。隊長以為大明對血滴子的存在一無所知,那他就大錯特錯了。至少,新軍情報軍已經得知了他們的存在,幾乎是他們一進應天府,情報軍應天府分部的行動人員就已經盯上了他們,隻不過劉金的情報軍接到劉毅的命令。他們將要進行一個大計劃,所以現在不能打草驚蛇。隻能繼續監視。而應天府城中還有一股新進入的勢力。那是東廠的人馬,崇禎發怒之後,曹化淳隻能硬著頭皮派出第二批人,而這一批人除了繼續執行原先的任務以外,還擔負著尋找上一批人的任務。他們於昨天進入了應天府城內,看樣子,他們的目標也是太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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