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我之所以支持張獻忠,那完全是為闖軍,為舅父考慮。舅父您想想,目前闖軍有足足三十萬人馬,可是其中二十萬都是張獻忠的人,可以說張獻忠已經喧賓奪主,成為了闖軍的第一大勢力,我並不是懷疑張將軍的能力,可是咱們都聽過說書人講評書,那宋太祖黃袍加身的故事可不得不防啊。”李自成冷不丁的說道。
高迎祥渾身一激靈,李自成終於將他內心中最擔心的事情,赤裸裸的暴露了出來,不錯,現在的張獻忠今非昔比,若是不能很好控製,恐怕這闖王的位子就不是他高迎祥來坐了。“那你的意思是?”高迎祥問道。“我的意思其實很簡單,既然張獻忠自己提出了這個意見,那好,咱們就順他的意思,將義軍目前擁有的物資平分,咱們領十萬兵馬拿一半的物資,張獻忠領二十萬兵馬拿另外一半物資,讓他去打南直隸,二十萬大軍攻打南直隸,那可是陪都重地,相信皇帝老兒一定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調集重兵前去圍剿張獻忠,這叫做聲東擊西,無形中注意力全部被張獻忠吸引過去,咱們這邊的壓力就會大大減輕了。同時,利用咱們手頭的兵力,在河南掠奪一陣就立刻殺個回馬槍去陝西,那邊正是混亂的時候,咱們殺回老家,拉起一票人馬隻是等閒,朝廷還能有多少兵力圍剿咱們,在張獻忠被消滅之前,咱們應該非常安全,以我對張獻忠此人的了解,他的用兵才能可比朝廷所謂的許多名將還要厲害,隻要他能堅持個一兩年,還愁咱們闖軍發展不起來嗎?”
李自成的一番分析可謂是鞭辟入裡,高迎祥幾乎忍不住要從座位上站起來給他叫好,這真是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既成全了張獻忠的想法,又能給自己帶來巨大的利益,同時化解了內部和外部的危機,這一次分兵對他們來說還真是有相當大的意義。高迎祥立刻拍板道:“就按你說的辦,明天召集全部將領到這裡開會,宣布這個重大命令。”
崇禎八年二月,河南勳陽府,闖軍進行了曆史上第二次大分兵,其實分兵這個話題在闖軍中已經成為了一個較為忌諱的事情,上次兵分三路開辟新戰場,本以為是一個好事情,可是最後的結果差點是以闖軍全軍覆沒而告終,幸虧是大家齊心合力才有了現在的局麵,可是沒想到闖王竟然提議第二次分兵,這一次比上次還要誇張,兵分兩路,將更多的軍隊交給了張獻忠,讓眾人完全猜不透闖王的意思,闖王不是要重用李自成嗎,怎麼張獻忠的兵力卻越來越多了,而且高迎祥顯然賦予了張獻忠更大的權力。
“獻忠,按照你的方案,攻打南直隸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二十萬大軍給你,你就是東征大軍的大帥,當著這麼多弟兄的麵,我現在就宣布你是東征軍的主帥,全軍將士以後要以張大帥的叫法來稱呼你,在闖軍中,好不誇張,這第二把交椅就是你的了。”高迎祥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絲毫沒有顧及馬光玉的感受,儘管馬光玉就站在張獻忠身邊,可是隨著闖王一句話,看起來好像闖軍的權力結構發生了極大的改變。馬光玉麵色不虞,他知道,自己這個二當家下台是遲早的事情,長江後浪推前浪,現在在闖軍陣中,最受闖王歡迎的兩個人就是李自成和張獻忠,自己雖然是老人,但也僅僅是徒有資曆而已,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戰績,比兵力,張獻忠下麵有二十萬大軍,而自己僅有一萬本部兵馬,比關係,李自成可是闖王的外甥,自己又拿什麼跟他們爭。心裡雖然不高興,但是隻能忍耐。
張獻忠受寵若驚,其實張獻忠不是傻子,他既然能提出這個意見,怎麼會沒想到後麵的事情,李自成能看到的,張獻忠也能看到,如果李自成反對,張獻忠可能還不會想太多,可是李自成和高迎祥一反常態,竟然無比支持自己,這裡麵就肯定有問題了,昨天李自成的分析,晚上,張獻忠回到營地內就想通了,可是他並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是到了自立的時候了,自己的才能不輸於任何人,手下還有一幫大將,兵力更是多達二十萬,可以說,比大明的幾省總兵加起來還要威風,既然如此,為什麼自己不能打造一番新天地。
甚至,自己也可以自封為王,既然自己也是陝西人,不若封自己一個西王好了,麾下士兵可以叫做大西軍,河南一帶已經沒有什麼力量可以阻止自己,隻要趕在官兵合圍之前打開局麵,自己依然能風生水起,東麵不是有左良玉攔截嗎,就拿左良玉開刀,區區八千人,自己根本就不放在眼裡。
二月中旬,闖軍分兵,張獻忠沒有做任何等待,立刻起兵東征,他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南陽府,左良玉的兵馬目前正聚集在汝州,南陽,汝寧三府交界的襄城,如果自己攻打南陽府,能將左良玉的兵馬吸引過來那是最好,張獻忠經過這麼多次作戰,也總結出了一些經驗,官兵守城的時候總能依靠城堅炮利取得不小的優勢,但是如果是野戰的情況下,就會弱一些。自己無論如何要逼的左良玉放棄堅城跟自己野戰。攻擊南陽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南陽,自古以來就是名城,這可是三國時候諸葛武侯生活的地方,所謂躬耕於南陽,指的正是南陽府,甚至在南陽府的邊上就有一個小縣城叫做臥龍縣。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從勳陽府出發,不能不說張獻忠帶兵確實有一套,他的兵馬機動能力遠超其他的義軍,正是因為他將所有能征集到的馬車推車全部利用起來,不僅是輜重用這些車輛運輸,士兵們也輪番利用這些大車進行輪換行軍,很簡單的道理,先讓一部分士兵急行軍,然後讓另一部分士兵乘坐大車,當急行軍的士兵疲勞了,就立刻輪換,雖然跟青弋軍的機動能力不能比,但是要比單純的步兵行軍要快得多。
史書記載,獻忠之西軍,晝夜行軍百餘裡,這在古代戰爭當中單純從步兵的行軍速度來評判的話已經屬於非常快的了。以至於幾天後,張獻忠的大軍神兵天降一般出現在南陽府城下的時候,南陽的官兵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張獻忠這一次並不是要攻下南陽府城,府城內有至少五千官兵,加上臨時征召的民團,可能總兵力過萬,以農民軍的攻城力量,在缺乏攻城器械的情況下,攻打南陽是不明智的,但是完全可以沿著南陽府城周邊進行掃蕩。
周圍的農村地區富庶,甚至像是臥龍縣這樣的小縣城也逃不過大西軍的攻擊。左良玉是在南陽府城被圍兩天後收到了南陽的八百裡加急求救文書。他的內心萬分糾結,按照聖上的詔令,自己的任務就是阻擊闖軍,可是目前闖軍已經打進了南陽府,自己的兵馬隻有八千人,去堵住二十萬大軍的口子是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是自己還不能抗命,必須前去攻打,這可怎麼辦。
“夢庚,你說說,為父該怎麼辦?”左良玉麾下八千遼東軍,自己固然是主將,全軍的副將不是彆人,正是自己的兒子左夢庚。在手下這麼多軍將之中,自己的兒子頗為爭氣,若論軍事才能,不輸於任何人,自己也放心了,萬一以後自己有個三長兩短,就將軍隊全部交給左夢庚了。每當出現重大情況的時候,左良玉也喜歡將左夢庚叫來商量。
左夢庚坐在左良玉的下手,聽見父親提問,左夢庚立刻抱拳起身道:“父親,兒以為,流賊勢大,我們隻有八千人,必須依靠堅城固守,貿然野戰絕對不是明智之舉,聖上的詔令說的很清楚,河南,湖廣,四川,陝西,山西,各處出兵將流賊攔截,所以咱們隻要將流賊限製在河南境內即可,您看這裡。”左夢庚走道了房中掛著的河南布政使司全圖邊,指向了一個地方,讓左良玉看。左良玉湊近一看道:“固始縣?”
“不錯,父親,這是咱們最後的底線,固始縣是流賊進入南直隸的要道,南直隸的地位您也知道,如果流賊從咱們的防區經過進入了南直隸,恐怕我們根本就沒法跟聖上交代,依我看朝廷的態度應當不難猜,隻要將流賊限製在目前已經出現流賊的地帶即可,驚動五省,也就意味著隻能在這五省,一旦他們進入南直隸,那就不是五省的事情而是天下的事情了。”左夢庚緩緩道。左良玉可是個人精,他既不想損失自己的精銳力量跟流賊硬拚,又想在聖上和朝廷麵前表現一番。而固始縣確實是個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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