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張獻忠和李定國交談的時候,擔任前鋒的孫可望領著兩個親兵前來回報情況,這幾天孫可望的內心有一種深深的危機感,本來他在幾個張獻忠的義子當中應當是排名最高且年紀最大者,便若皇帝傳位一般,若是說誰最有可能成為張獻忠的接班人,恐怕還要數這個孫可望,可是誰能想到在攻打鳳陽的戰鬥中竟然是劉文秀搶了先,張獻忠親自表揚劉文秀立下大功,從張獻忠進入河南開始,劉文秀的地位就節節攀升,首先是在盜墓行動中立下大功,這次又一戰成名幫助張獻忠直接打下了鳳陽,如果孫可望再不拿出一些說得過去的成績,那麼劉文秀就會成為所有義子中的領頭羊了。
所以孫可望急於表現,搶到了這個先鋒的位置,而像是這種彙報軍情的事情本來由下麵的小兵前來稟報即可,可是孫可望卻反其道而行之,親自前來稟報,也就是為了在張獻忠麵前不斷露臉,表現一番罷了。一邊的劉文秀看見孫可望風風火火的趕來,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孫可望做的這麼明顯,即便是劉文秀再笨也已經察覺出了孫可望的用意,這擺明著是想跟自己爭搶位置。其實在以前,劉文秀還真的沒有想過這一點,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人的心思都是會變的,尤其是張獻忠當眾表揚了幾次劉文秀能乾之後,隱隱的已經有一幫將領在向劉文秀靠攏了,連三弟艾能奇也在釋放靠攏的信號。這讓劉文秀很是受用,隨著年齡的增長,劉文秀也認清了很多現實,尤其在義軍當中,更是要步步小心,心思單純的人是活不下去的。目前張獻忠已經稱王,後麵會發展成什麼樣還尤未可知,如果自己能儘早在大西軍中確立根基,對自己以後的前途會有很大的影響。
劉文秀如是想著,那邊孫可望已經在跟張獻忠稟報軍情,“大王,前麵的情況咱們都摸過了,再往前二十裡就是西江口,我已經派出前鋒騎兵沿著長江兩岸探路,收集渡船,從目前弟兄們傳回來的訊息看,渡船應當不是問題,咱們攻打滁州的速度很快,滁州府沿岸大大小小的碼頭和船隻都沒來的及疏散,加上咱們義軍乃是天之所向,要想獲得渡船應當不難。”
張獻忠滿意的點點頭,自己的兵馬有三十萬人,渡江就成了最大的問題,張獻忠並沒有將新軍的因素考慮進去,這個不怪他,受限於眼光和情報,張獻忠腦海中對於新軍的認識完全是空白,隻是知道有這麼一支軍隊存在,可是這支軍隊的具體信息卻不清楚。所以他無意中將新軍的威脅完全忽略了,他隻是想到,若是渡江攻擊應天府,那邊的官兵多多少少肯定已經有所防備,那麼渡江戰役的難度肯定不小,要想成功打到南岸,第一批登陸部隊的規模一定要比較龐大,如果隻派出一兩萬人作為先鋒,很有可能連岸都上不去就被對麵的官兵趕回水裡喂魚。張獻忠也算是個戰術大家,自然知道半渡而擊的道理,若是先頭部隊不能取得決定性優勢,搶先占領一塊可以登錄的灘頭的話,戰鬥就會打成添油戰術,這是張獻忠最不願意看到的。他可不認為應天府的官兵戰鬥力很差,在他想來,應天府一定是一塊非常難啃的骨頭,當然,如果打下來收益也會非常大。就跟賭博一般,風險越大收益越高。
據他結合滁州當地人的說法,南京城至少有個兩萬官兵,還不算其他可以支援的兵力,自己的先鋒登陸部隊必須要有五萬人,而且是五萬戰鬥力比較強的軍隊才能保證在灘頭占領一塊飛地,便若攻城一般,隻要能在城頭取得立足之地,後麵的戰鬥就會簡單很多。孫可望和他手下的五萬人正是自己的精銳老兵和正兵,不如就讓他們打先鋒好了,五萬人一起渡過長江,上一仗打鳳陽,孫可望的兵馬被派出去斷鳳陽守軍的後路,基本上沒有參與鳳陽攻城。這些老兵從上到下都憋了一肚子火,也是該讓他們去打一仗,釋放釋放火氣了。
孫可望機靈得很,張獻忠既然已經稱王,再叫他大帥或者義父顯然已經不太合適,邊乾脆稱呼張獻忠為大王,讓張獻忠很是受用。他馬鞭一指孫可望道:“既然你的兵馬是大軍先鋒,不如就讓你們先行渡江,立下首功,上次的鳳陽大戰你和手下的弟兄沒怎麼參加,確實有些遺憾,本王知道,手下的老弟兄們肯定也多有牢騷,沒關係,這次就算是本王補給你們的,讓你們打頭陣,攻下金陵城,本王算你們頭功,到時候封賞自然是多多的。”
孫可望喜出望外,張獻忠當著全軍的麵說出這樣的話,等於是將這份功勞送給了自己,隻要自己好好把握,不,自己肯定能把握住,對麵的官兵不過都是廢物而已,大西軍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仗,官兵什麼水平他們太了解了。孫可望堅信,隻要大西軍先鋒部隊登上長江南岸,應天府的官兵立刻就會變成待宰的羔羊。
他匆匆抱拳致謝,立刻帶著親兵打馬回歸本陣,一邊的劉文秀如鷹鷲一般死死的盯著孫可望,可是他沒有說話,劉文秀知道,這段時間自己露臉已經露的夠多了,適得其反,若是刻意爭功反而會引起張獻忠的反感,既然這次張獻忠將這個功勞送給了孫可望,自己再搶也沒什麼意思了,索性就給他,以後有的是機會。打下了應天府,大西軍肯定還要向周邊擴張,不愁沒有仗打,沒有功勞可立。
“弟兄們,都給我聽好了,大王已經答應,這渡江的第一戰讓咱們先鋒軍去打,五萬大軍一同出擊,必定勢如破竹,對麵的官兵都是土雞瓦狗,咱們一過去他們就會屁滾尿流的,哈哈哈。”孫可望興奮的揮舞著手中的大槍,指著長江對身後的士兵喊話道。將士們看見孫可望自信滿滿的樣子,紛紛大笑起來,大西軍從上到下經過了一係列的勝利之後,已經充滿了輕敵的情緒,認為官兵不堪一擊,就算偶爾碰到硬茬子,隻要大西軍團結一致發動猛烈攻勢就能解決問題。所以,對於孫可望的說法,大家幾乎都是深信不疑。隻要這五萬人能成功登上南岸,戰爭就一定會勝利。
孫可望命令道:“全軍立刻前去搜集船隻,咱們有五萬人,就算是擠一擠,最起碼也要上千條船才能一次性過江,能不能弄到這麼多船隻是咱們的首要任務。現在你們立刻出發,沿江,不管是船還是船夫,咱們都需要!”“得令!”全軍將士抱拳道。
五萬大軍立刻散開,沿江開始起來,好在新軍這邊已經做好了準備,滁州一帶的船隻並沒有被銷毀,全都留給流賊,張智希望他們能征集到更多的船隻,最好能將幾十萬流賊全部一次性塞進船裡,這樣張智就能一次性將他們全部消滅。
張獻忠的大軍分成了兩部分,張獻忠領著大部隊停駐在西江口以西十裡的地方,而孫可望率領五萬先鋒兵馬在江灘紮營,同時分出一半的兵力前去征集渡船。整個孫可望的大營即便是到了夜裡也是燈火通明,為了早點登陸對岸,孫可望也是想儘了一切辦法,催促士兵們加快尋找船隻的過程。甚至在大西軍中已經流傳著一句諺語,“從北到南,一推就完,消滅官兵,回家過年!”整個大西軍彌漫著一股盲目樂觀的情緒,士兵們喊著號子將一艘艘征集到的渡船集中到一起,在西江口附近的江麵上,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船隻,大到用來運輸物資的板船,小到漁民打漁的漁船,甚至是用來載人遊玩的江麵畫舫都被大西軍征集起來,隻要是能載人的船隻,大西軍多一艘不嫌多。
同樣的,張獻忠在大營中也密切關注著前方的進展,他跟孫可望的觀點是一樣的,不管怎麼樣,必須儘可能多的征集船隻,然後將所有的前鋒兵馬運過江去,船隻折返,再運送第二批部隊,張獻忠大致測算過,按照長江的寬度,即便是在渡江條件良好的情況下船隻渡過長江往返一趟也需要大半個時辰的時間,對岸官兵的布置他們並不清楚,想來大炮火銃弓箭等遠程武器肯定是充足的,至少比起鳳陽城一定在數量和質量上都占優勢。所以孫可望的人馬要在對岸先堅持半個時辰以上才能等來大部隊的增援,壓力不小。
“這樣,你去把咱們的火炮分出一半給孫可望帶上,他們搶灘肯定需要火炮的支援,官兵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上岸,沒有火炮,他們就隻能挨打。”張獻忠轉身對艾能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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