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聽見他的話不禁眼前一亮,王京城外竟然有現成的防禦點?甲午是一名武將,對於戰爭有著高度的敏感性和關注度,他立刻起身道:“你是說城外有一個堡壘?”對於南漢山城,大明方麵是知之甚少,因為這座山城是為了防備倭寇而建立的,也就是最近幾十年的事情,並且剛剛完工不久,實際上還沒有啟用,當然也就沒有太多人關注這方麵的消息,現在金尚憲提出來讓明軍駐紮南漢山城,甲午敏銳的意識到,可能戰局因為這個南漢山城會發生重大變化。甲午抱拳道:“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李倧一拍腦袋道:“哎喲,是寡人糊塗了,還沒給將軍介紹下諸位大臣,方才發言的這位正是右議政金尚憲大人。”
甲午點了點頭,“原來是金大人當麵,失敬失敬。”金尚憲也是拱手道:“哪裡哪裡。”甲午算是明白了,領議政相當於大明首輔,這個所謂右議政應該就是次輔之類的角色,沒想到高麗朝廷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官職還是很齊全的。隨後,李倧又介紹了剩下的大臣,甲午也是一一打招呼,隻不過他現在心中完全想的是作戰的事情,哪裡有空認人。金尚憲看出了甲午眼中的焦急,站出來道:“殿下,當務之急應該是商討防禦金兵的事情,其他的事咱們是不是暫時放一放。”李倧一皺眉頭,金尚憲這個家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端的是沒眼色,大明將領飯都還沒吃一頓,這一上來就要商討軍務,“大膽,退下,甲午將軍連午膳都沒用,怎麼能如此無禮。”李倧嗬斥道。甲午搖搖頭道:“不,殿下,金大人言之有理,如果我所料不錯,金兵估計明後天就會殺到,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其實已經命令副將王大雷接管城內防務,現在已經沒有時間飲宴了,我們還是趕緊商議如何對付金兵的好,對於高麗來說,金國是個巨大的威脅,其實對於大明來說也是如此,金國對我們關外的防務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相信你們也是有所了解的。”
甲午話鋒一轉道:“既然這一次金兵來攻,我們要達成戰鬥的突然性,讓他們一上來就進入我們精心布置好的陷阱中,最大程度殺傷對方的有生力量,如果我們打得好,對高麗局勢也是有利的不是嗎?”李倧還準備給甲午接風洗塵,可是人家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李倧也不好多說什麼了。甲午立刻道:“請殿下提供一份王京地圖,留下三品以上官員,剩下人等全部退下。”李倧心生一絲不滿,可是表麵上不敢表露出來,這明明是他的思政殿,就算甲午是天兵大將,但是也不能在他的地盤上隨意發號施令,並且還讓他摒退三品以下的官員,這讓他國王的麵子往哪兒擱,“可以,崔大人,就按照甲午將軍的要求辦。”李倧有些為難道。甲午卻沒有注意到李倧情緒上的變化,他也不屑於研究李倧的心理變化,按照青弋軍的總體規劃,戰爭結束之後,整個南高麗將會成為新軍的海外領地,跟琉球的性質差不多,實際事務都是新軍接管,保留李倧的王位和大臣們的官位罷了,即保留自治權,但駐軍和防務由新軍管理。
呼啦一聲,一張巨大的王京地形圖在甲午麵前展開,為了讓甲午看的更清楚,李倧還特地命令宮女將地圖給豎著掛了起來。金尚憲立刻上前一步介紹道:“大將軍,這裡就是南漢山城。”他手指地圖上的一個方位,高麗的地圖標注地點用的都是漢字,即便是不需要金尚憲介紹,甲午也能看懂,隻見他順著金尚憲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果然地圖上圈出了一個叫南漢山城的地點,如果從圖上看,南漢山城基本就是緊挨著王京,地理位置處於王京的東部,正好能跟王京基本形成一條直線,且從地圖上看,兩地相隔不過二裡多地,也就是說中遠程的火炮完全可以覆蓋大部分的王京城牆,如果金兵攻城,將會遭到兩麵夾擊。“方才金大人說這座城是依山而建,能不能說說具體情況?”甲午問道。“哦,回大將軍的話,是這樣,這座城所在的位置本來就是南漢山,此山比將軍進城時路過的南山還要高上一些,本來上麵是沒有城池的,但是壬辰倭亂後,我國朝廷為了防止還要倭寇入侵的事情發生,特地在南漢山上設立了國王行宮,作為臨時避難所,如果有緊急事態發生可以上去避難,並且周圍修建了一到兩丈高的城牆,以作護衛,關鍵時刻,那邊可以駐軍萬人,地形易守難攻,作為一處避難地點,除非對方占有絕對的優勢兵力,否則一定能撐到援兵到來。”
甲午立刻回想了一下,他進城之前確實在南城附近看見過一座山,大約是百丈的高度,從金尚憲的描述來看,這座南漢山應該比南山還要高一些,如果金兵來攻山,那就是仰攻,且他們不需要修築防禦工事,高麗人已經為他們修好了,直接拿來就能用。若是按照城牆的標準建造,那麼垛口炮台應有儘有,完全可以作為理想的阻擊地點。一個大膽的計劃在甲午腦海中形成,他立即追問道:“那麼高麗現在有多少兵力可以調動?”一邊的崔鳴吉出來答話了,他道:“如果不算李政帶來的兩千人,目前城內還有殿下的禦營廳軍隊五千人,這些人是禦林軍負責保衛殿下的安全。”崔鳴吉的意思很明顯,這些人是國王近衛軍,不能調動。甲午皺了皺眉頭,都什麼時候了,這些高麗人心裡還打著這些小算盤。而甲午不知道的是,這些禦營廳士兵說起來挺厲害,其實都是花架子,不堪用。崔鳴吉知道這些士兵打仗不行,派上去反而是添亂,乾脆就在城內維持秩序挺好的,並且裡麵的軍官很多都是兩班子弟,金兵凶殘,要是這些人死傷慘重,崔鳴吉就會成為百官的眾矢之的,到時候肯定會有人恨他入骨,他還怎麼當領議政。所以說什麼也不能調動這支兵馬。見甲午不說話,崔鳴吉補充道:“嗯,剩下的兵力當中,守城的禁軍還有八千人左右,算上衙役捕盜手之類的估計能湊個一萬人,這些兵力就是守城的全部力量了,哦對了,當然如果要發動一些民壯做後勤工作的話,可能還能調集一萬人。”
甲午盤算了一下,這樣說來他手頭至少能調動兩萬多高麗軍,甲午果斷說道:“殿下,本將還有個不情之請。”李倧道:“將軍但說無妨。”甲午抱拳道:“方才聽崔大人介紹,貴國目前防守王京的兵力能有兩萬多人,民壯我不要,就讓他們在城內做些後勤工作,運送彈藥運送傷員什麼的,但是這除了禦林軍之外的一萬人能不能直接歸我調遣,我需要這些士兵打第一陣。”“什麼?”李倧張大了嘴巴,讓高麗士兵打第一陣?這跟送死有什麼區彆。崔鳴吉和金尚憲等人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這明將也是的,明目張膽也不是這個樣子,讓高麗軍隊打第一陣,這不是讓他們當炮灰嗎?甲午見眾人的表情如此,立刻道:“諸位不要誤會,我並沒有要讓高麗士兵當炮灰的想法,我的要求隻有一個,這第一陣隻許敗不許勝。”他的話更是讓眾人大跌眼鏡,隻許敗不許勝?這打的是什麼仗?金尚憲帶過兵,他第一個反應過來,“將軍是不是想誘敵深入?”甲午點點頭道:“金大人這麼說也算對,不過誘敵深入不準確,而是要讓金兵放鬆警惕,迷惑對手。我來舉一個例子,假如我們的精銳部隊固守南漢山城,而外圍讓高麗的數千士兵構築陣地,采取小股部隊防守,讓金兵一個點一個點的打,當然這些高麗士兵我也沒指望他們跟金兵死磕,打一下就後撤,打一下就後撤,你們覺得金兵最後會選擇如何作戰?”
李倧和崔鳴吉等人聽得雲裡霧裡,不明白甲午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但是金尚憲卻是眼前豁然開朗,他忽然明白了甲午的用意,高啊,這一招實在是太高了,簡直精妙無比,這完全是心理戰,而且將對方的心理完全摸透的戰術啊。沒想到明軍當中竟然有如此天才的將領,金尚憲豎起大拇指讚道:“大將軍用兵如神,小臣佩服。”甲午笑道:“這不是我用兵如神,我也是從大都督那裡學來的,說白了,我連大都督的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而我們大明新軍當中還有很多厲害的將領,他們每個人都能做我的老師。”金尚憲聽完之後一言不發,大明不愧是上國,人才濟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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