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卻沒有像高迎祥那樣表現的那麼激動,他知道,雖然從戰略層麵上說李岩講的都是大實話,可是從戰術層麵上說呢?他們如果不退往蘭州一帶那麼就要正麵跟官兵碰撞,不錯,他們是可以跟官兵鬥上一鬥,然後呢?官兵的實力不容小覷,他們空有十二萬兵力,怎麼打,打哪裡,這些都是問題,一個仗打不好那就可能是全軍覆沒的下場,李自成可不想將最後的兵力全部損失掉,這就意味著,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要穩紮穩打,最好是能在官兵的防禦線撕開一個大口子,並且全殲一部官兵,這樣才能摧毀楊嗣昌十麵張網的策略。李自成盯著李岩,想看看他到底有什麼計策。李岩頓了頓,隨即不緊不慢的走到了掛在大帳中的一幅陝甘寧地圖前,這幅地圖也是闖軍從官兵那裡繳獲的,要不然以闖軍這些人的本事,還畫不出這樣詳儘的地圖,李岩指著地圖道:“諸位,我們現在的位置就在這裡,平涼府,那麼我們可以看看楊嗣昌的人在什麼位置,想必,這些事情諸位應該比我還要清楚。”
李自成走到李岩身邊,對他道:“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楊嗣昌將他所能掌握的兵馬就擺放在我們的周圍。先說四川土司秦良玉的人,她的白杆兵本將也是素有聽聞,雖然張獻忠當時並沒有跟秦良玉的人馬交過手,但是也被秦良玉的兵鋒所嚇退,並沒有跟她的白杆兵正麵碰撞,不過她的人主要是防禦四川和湖廣,而且兵力不是很多,隻要能守住四川便好,不會主動進兵。”“不錯,秦良玉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是絕對不能小看了她,鄙人以為,秦良玉絕對不會將自己的兩萬白杆兵置身於陝西這個泥潭中,所以楊嗣昌用秦良玉最多隻能起到將我們困在陝西的意圖,但是要想讓秦良玉跟我們交手卻是萬萬不能,且秦良玉是土司,本身跟大明朝廷之間就有些是非,這一點楊嗣昌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隻要秦良玉能配合他堵住我們就行,楊嗣昌不會將過多的精力放在秦良玉身上,他能依靠的還是我們當麵的軍隊。”李岩對李自成肯定的說道。
李岩又道:“其他的兵馬配置在這張圖上都能看出來,我們北麵的寧夏衛已經有陝西邊關賀人龍部進駐,寧夏邊軍不會動,賀人龍又是陝西的將官,最多能調動一部分衛所兵,他本部兵馬不過萬人,就算是寧夏衛配合他不會超過一萬兩千。鄙人素來聽聞賀人龍此人能征善戰,軍中給他個外號叫做賀瘋子,不過我看此人也是徒有其表罷了,前些年此人不過是洪承疇麾下一個小小的遊擊,不過消滅了一些分支的義軍隊伍,竟然積功升到了參將,真是滑稽,若是說他在跟北虜的戰鬥中有些戰績還能說他所部戰鬥力較強,可是打來打去不過是消滅一些裝備極差的義軍偏師罷了,虛張聲勢之徒不用擔心,他一萬多人的兵力當中能打的不過是五千陝西戍邊軍,剩下的都是烏合之眾,給賀人龍幾個膽子他也不敢正麵進犯我十二萬大軍,最多在背後施展一些小動作,隻要我們能有一支兩到三萬人的隊伍北上守住寧夏衛跟平涼府的交界處,相信賀人龍不敢主動進攻。”李自成看著李岩若有所思,這樣的分析倒是有些道理,賀人龍自從跟了楊嗣昌以來,好像也沒有什麼大動作,且當時他們跟洪承疇作戰的時候還沒有現在強大,被洪承疇擊敗不奇怪,更何況賀人龍這種名聲不顯的遊擊,跟在洪承疇後麵撈點名聲還不容易。
李岩指著地圖的中下方道:“這裡是漢中府,漢中當然是兵家必爭之地,但是我們卻不應現在就急著攻打,而應該徐徐圖之,漢中守將是從河南征調的左良玉部,不過萬餘人的兵馬,這左良玉鄙人略知一二,張獻忠攻打河南時,這左良玉根本就不敢正麵迎敵,跟朝廷上報的那些戰績怕是其中水分多多,這樣的人領兵守衛漢中,那是我們大軍不到,大軍若是一到,定能叫他倉皇而逃,大明的這些個武將真真假假,能打的不多,左良玉不過是虛張聲勢之徒罷了。不用怕他。再看看西安府的人馬,那是楊嗣昌的預備隊,他的預備兵力全部集中在這裡,但是不用我說想必諸位也知道楊嗣昌手中的預備隊是個什麼德性,朝廷調楊嗣昌過來接他爹的班,但是卻沒有給他配備精兵強將,隻給了他一些征調職權,可以說楊嗣昌現在手下的這些人馬都是東拚西湊而來,看看他手下的將領就知道,四川、河南、陝西,什麼地方的都有,能打的軍隊都被他放到我們的正麵了,他手上那些個衛所步兵不過是烏合之眾罷了。陝西能打的兵馬都在車廂峽一戰被闖王滅了,賀炳炎等數十員戰將戰死,彆看現在楊嗣昌號稱二十萬大軍,咱們就是掰著指頭數數也能知道他的真實實力究竟是怎麼樣的。”
李岩越說,李自成臉上的表情越是欣喜,自己本來還憂心忡忡的,可是李岩這麼一分析,看起來楊嗣昌好像手握不少精兵強將,但是分解開來一看,好像都是些土雞瓦狗之輩,根本對自己構不成威脅。李岩清了清嗓子道:“所以,左良玉和楊嗣昌手中的預備隊咱們又可以不去關心他們,隻需要派出一支偏師,兩萬兵足矣,搶占鳳翔府,並在靈台安置五千精兵,基本上就能杜絕來自南邊的威脅,這樣我們又除去了楊嗣昌一支兵馬。咱們唯獨要引起重視的,就是楊嗣昌從朝廷那裡請調的宣大軍,宣大軍鄙人聽說過他們的戰績,常年在邊關跟北虜作戰不談,包括幾年前的京師保衛戰也是宣大軍做主力,當年在京師城下跟建虜廝殺他們也是立下大功的,這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隊,我想,楊嗣昌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借調了一萬五千宣大軍,這幾乎是將宣大軍當中的精華抽調了一大部分,最重要的是,宣大軍中三傑全部來到了這裡,我們最應該引起重視的是參將艾萬年的人馬,那可是五千騎兵,也是楊嗣昌最重要的一張王牌,目前我們當麵之敵,也就是在慶陽府盤踞的是頗希牧的五千宣大軍,後方的延安府屯駐的正是艾萬年的五千騎兵,一旦頗希牧有事,艾萬年一定會飛速馳援,另外就是屯駐在延綏太白山一線的張應昌的五千兵馬,這一萬五千人是宣大軍的精銳,也是楊嗣昌的王牌,更是咱們的心腹大患,如果不能消滅這一萬五千人,咱們就一定會被困死在這裡,方才分兵阻擋左良玉賀人龍等人已經用掉我們一半的兵力,現在要集中咱們的六萬精銳對付這一萬五千人,必須將他們吃掉,至少要將艾萬年的五千騎兵吃掉,否則咱們必敗。”
李自成眯著眼睛道:“哦?先生既然這麼說,想必應該是胸有成竹,就不要賣關子了,先生準備如何打宣大軍。”李岩拱手道:“副帥,非圍點打援不可。”李自成眼前一亮,“怎麼個圍點打援法?”“嗬嗬,很簡單,打仗無非是天時地利人和,要說人和,雙方在這裡都是一樣的,甚至我們還要略強一些,這天下畢竟還是窮苦人多。去掉人和,咱們倒是可以用天時地利跟他們鬥上一鬥。諸位請看,目前頗希牧的兵馬在慶陽府城,他們隻有五千人馬,我們從六萬主力中分出一萬人北上太白山,目的就是為了防禦張應昌的人,即便不能戰勝他們,也至少要給我們爭取半個月的時間,剩下五萬大軍猛攻慶陽府城,慶陽府城城牆並不堅固,我們兵力十倍於他們,圍三缺一,放出南門的生路,頗希牧若是聰明人應當知道,南邊的合水縣更加便於防守,城池不大,五千兵馬在城內防禦也能排列的更加緊湊。隻要咱們能把他們逼向合水縣,艾萬年絕對不會坐視不理,五千鐵騎麵對五萬步兵可是完全不怵,艾萬年一定會揮師來救,我們就在這裡伏擊他們。”李岩一指地圖道。李自成下意識的念出名字,“北岔河?”
“正是,馬上就是冬季,此地寒冷,來大帳之前鄙人已經在營內找了陝西籍貫的士兵詢問過,下個月北岔河河麵一定會結冰,若是艾萬年支援合水縣,北岔河是最短路線,他們一定會從北岔河上直接踏冰過來,那就是我們伏擊他們的最好時機。營中尚有一些繳獲自官兵的火藥和火炮,咱們隻要想辦法將冰麵擊碎,來一個半渡而擊之,並且提前在南北岸埋設好伏兵,待到艾萬年大部分兵馬進入冰麵一舉殺出,一定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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