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烈火漸漸熄滅，隻有物體被燃燒時候發出的劈裡啪啦的聲音顯得有些刺耳，李自成帶著衛隊在戰場上查看，地上已經鋪滿了屍體，合水縣的城牆在支撐了十六天之後終於還是被重炮給直接打穿崩塌，闖軍連架設攻城梯的時間都省了，直接可以踩著城牆的碎磚石直接發起進攻，在艾萬年的帶領下，被圍困在城內已經餓了幾天的宣大軍兩千傷兵進行了最後的決死鬥爭，他們跟數倍於自己的闖軍精銳進行了拚殺，當城牆的缺口被敵人突破之後，艾萬年率領眾人在街道上進行巷戰，甚至是逐屋逐房的爭奪，至死方休，兩千宣大軍將士用自己的生命了證明了他們大明邊軍的氣概，就連進城的李自成也被慘烈的場景所震撼。艾萬年戰死在縣衙的大門前，說是縣衙其實已經非常破敗，連縣衙的大門都缺了半扇，這倒不是因為戰亂，而是合水縣本來就是陝北的窮縣，如果在正常情況下，他們根本就交不出賦稅，隻是朝廷的任務必須要攤派，隻能強行征繳，所以合水縣窮的連修繕縣衙大門的費用都沒有，隻能勉強維持。艾萬年在自己的親兵全部戰死之後，跟闖軍士兵在縣衙大門前肉搏，本身就在突圍戰鬥中受傷十餘處的艾萬年終因鮮血流乾而死，但是在死之前，他拄著大刀儘量站直了身體，以至於屍體僵直後就像一尊雕像一般樹立在縣衙大門前，仿佛跟三國時候為了保護曹操突圍而斷後戰死的典韋一般。
李自成分開人群，走到了艾萬年的屍體邊，臉上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他對身邊的李岩道：“先生，本將沒想到大明還有這樣的忠烈之士，本以為都是像賀人龍左良玉那樣的鼠輩，看來邊軍的戰鬥力果然不可小覷。”李岩搖搖頭說道：“可惜這些武將都願意做大明的走狗，他們看不清形勢，還要為了這個腐朽的朝廷戰死，殊不知百姓都已經生活不下去了，如果他們下去看看就知道，易子而食根本就不是傳聞，就算是以往的大災之年也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朝廷還要增加軍餉，攤派軍費，彆的不說，就說這合水縣，縣衙都破敗成這個樣子，可見百姓生活的困苦，可是呢，皇帝可曾看到這一切？朝中百官可曾看到這一切？他們還不是錦衣玉食，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我們義軍就是要扭轉這種局麵，若是這些士兵武將甘願做朝廷鷹犬，那我們隻有消滅他們。”李自成點點頭，一名營將上前一步道：“副帥，我們已經清點完畢，宣大軍兩千餘人被我們全部殲滅，僅有數十名重傷員被俘，剩下的人全部戰死，我們，我們。。。”李自成皺了皺眉頭問道：“我們的損失呢？”“我們損失了三千餘人，包含五百多騎兵。”營將低下頭道。李自成咬緊了牙關，該死的，兩千殘兵竟然拚掉了自己三千多精兵，甚至還有數百騎兵，要知道，他們可是很長時間沒有吃飽飯了，就這樣耗能爆發出這樣的戰鬥力，實在是有些恐怖，好在朝廷的邊軍就那麼多，也不可能全部出動過來攻打自己，這一次自己滅了一萬宣大軍，楊嗣昌手中能打的兵馬基本上也完了。如果朝廷軍隊的戰鬥力都跟宣大軍一般，他們義軍早就被消滅了。
“傳令下去，打掃戰場，掩埋屍體，合水縣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就算是占領了也撈不到什麼油水，還是按照老辦法，鏟城。還有，將艾萬年厚葬，雖然他是朝廷的將領，但是本將佩服他的勇氣，這樣的人也值得厚葬。”李自成下令道。營將抱拳領命，安排任務去了。李自成對李岩做了個請的手勢，李岩讚道：“副帥果然是仁義，能厚葬對手未必不是一種仁義的體現，義軍有這樣的精神何愁不勝？”李自成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軍師過譽了，現在可不能再稱先生為先生了，合水縣既然已經攻下，先生就是我們闖軍的軍師了，希望先生不遺餘力助我闖軍替天行道，推翻這個腐爛朝廷。”李岩躬身道：“鄙人自當領命，副帥，還有一件事情不知當講不當講。”李自成一愣，停住腳步對李岩道：“軍師，現在你已經是我們闖軍的決策層了，我不過是一個副帥，說起來軍師的作用比我這個副帥還要大，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我到舅父麵前通稟一聲便是。”李自成在李岩麵前這樣說絕不是在吹牛，雖然高迎祥在的時候他表現的還比較謙虛謹慎，但是全軍上下都知道，高迎祥已經慢慢在移權了，很多事情都交給了李自成負責，他不在的時候李自成分明就是闖軍的最高掌權者，即便是他在的時候，李自成說話也非常有分量，高迎祥這麼力挺李自成上位也是有打算的，一方麵李自成是自己的親外甥，將權力交給他當然自己也放心，另一方麵李自成是年輕人，有乾勁，頭腦靈活並且還在官兵中乾過，熟悉官兵的套路，由他統領闖軍才能有更好的發展，自己都已經是四十五歲的人了，五十知天命，是時候讓年輕人多乾些事情了，闖軍的下一代領頭人也需要自己來培養。李岩當然也知道這一點，甚至在某些時候直接跟李自成彙報比跟高迎祥說還管用。
李岩拱手道：“那我就直說了，是這樣，我也知道副帥求賢若渴，闖軍也需要大量的人才，副帥可知道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的道理。”李自成點點頭道：“自然是知道的。”李岩又道：“既如此，如果我一人作為闖軍的軍師，恐怕可能在出謀劃策上會有些疏忽，如果能有人相助，大家集思廣益豈不美哉，也利於咱們製定計策的全麵性，副帥您以為呢？”李自成微微一笑道：“軍師就不用跟本將打啞謎了，想必是軍師已經有了適合的人選，要不然以軍師的風格不會說出這番話。”現在的李自成對李岩那是相當佩服，雖然這些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也不可能上陣殺敵，但是他們卻比一員勇將更加可怕，勇將再厲害也隻能殺戮百人，可是藏在這些謀士肚子裡的計策卻能殺戮萬人，這是何等的恐怖，就如這一次攻打宣大軍，若不是李岩出謀劃策他們怎麼能打的這麼順利，這就是有軍師運籌帷幄的好處，怪不得劉備要三顧茅廬，諸葛亮的智慧能抵得上十萬大軍。李岩也是笑道：“副帥果然是好眼力，不錯，我是已經有人選了。”
李自成道：“那就請軍師推薦，隻要是人才，我們來者不拒，若是闖軍能有幾個跟軍師一樣智謀超群的謀士，那麼我們的戰鬥力將會成倍增長，能不斷取得像是合水之戰一樣的勝利。”李岩躬身道：“正是如此，在下有同鄉二人，一人叫牛金星，一人叫宋獻策，也是河南當地有名的秀才，屢試不第，跟在下的命運有些相似，不過二人的計謀不在我之下，若是副帥允許，可以將二人招為謀士，出謀劃策時我三人互相彌補，方為上策。”“此二人現在何處？”李自成問道。“就在後勤營中。”李岩回答道。“那好，既然是軍師推薦的人，我相信軍師的眼光，就依軍師。”李自成拍了拍李岩的肩膀道。一方麵李自成是相信李岩的能力，既然是他看重的人應該水平不會太差，另一方麵李岩剛剛上位，推薦兩個人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也表明自己對李岩的支持態度，這樣才不會寒了彆人的心。
就在兩人談話的時候忽然有快馬來報，說是高迎祥回來了。李自成和李岩對望一眼，立刻加快腳步出城，這些日子李自成率領軍隊攻打合水縣城，高迎祥帶著剩下的士兵前去征兵，看快馬臉上的神色，恐怕高迎祥征兵的成績很不錯。李自成等人剛一出城就見到了風塵仆仆的高迎祥，他在回來的路上已經得知了合水縣被攻下的消息，看見李自成出城，他立刻下馬走到李自成身邊給了他一個熊抱，“哈哈哈，自成，真是雙喜臨門啊！”李自成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雙喜臨門肯定是自己這邊成功了，舅父那邊也成功了。他笑道：“闖王，征兵的事情？”“嗬嗬，你猜猜，我們闖軍增加了多少人馬？”高迎祥微笑道。“一萬人？”李自成試探道。高迎祥搖搖頭，李自成咬咬牙，豎起兩個手指道：“兩萬？”高迎祥依然搖頭，李自成吃驚道：“闖王請直說。”高迎祥大笑道：“足足四萬兵馬啊，哈哈。”“什麼！”李自成瞪大了眼睛，就連一邊的李岩也是震驚的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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