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見傅宗龍不答話,自顧自地說道:“傅大人,我來問你一個問題,你以為為什麼我們闖軍動不動就能召集到幾十萬人馬?”說完,李自成給身邊的士兵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們給傅宗龍鬆綁,李自成看得清楚,傅宗龍已經是身負重傷,他李自成也不是不會武藝,況且身邊還有這麼多衛士,諒傅宗龍一個人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既然他已經被俘虜,那不如體現一下自己的大度,將他鬆綁好了。士兵們走上前去,給傅宗龍解開了身上的繩索,傅宗龍下意識的想活動一下手腕,可是忘了他的左手已經脫臼,手臂剛想翻轉一下,忽然疼的齜牙咧嘴。李自成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傅宗龍的手臂,傅宗龍想要後退,可是李自成力大無比,他一個五旬的人怎麼能跟年輕人相比。李自成笑道:“彆擔心,我沒有惡意。”隻見李自成雙臂較力,扶住傅宗龍的胳膊,哢噠一聲,便將傅宗龍脫臼的關節歸位。傅宗龍隻覺得手臂上傳來一陣刺痛,然後痛感迅速消失,他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臂,竟然完好無損了。沒想到李自成竟然還會接骨之術。李自成擺擺手道:“尚書大人不用謝我,這點本事我還是有的,征戰多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總歸有點戰場急救的知識。”
傅宗龍點了點頭,這倒是可以理解,李自成既然能當上副帥,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何況他本來也是公人,又在甘肅軍中待過一段時間,會一些急救知識沒什麼奇怪的。李自成又吩咐衛士拿來一個馬紮,想請傅宗龍坐下,可是傅宗龍昂首而立,就是不坐。李自成也不勉強,便道:“尚書大人,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傅宗龍搖搖頭,“既然本督已經被你抓到了,那就不要再多說了,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你我本是兩條路上的人,成王敗寇,既然我已經被你們抓到,說句實在話,我傅宗龍也沒想著活著離開這裡,你就給我個痛快,讓我報效朝廷,報效陛下。”李自成道:“迂腐!尚書大人,本以為你既然能做到兵部尚書,應該是有一些過人之處,但是現在看來,跟那些個腐儒也沒什麼區彆,難道天下大勢你看不清楚?現在我們闖軍日益壯大,這是為什麼,我來回答你,這就叫做民心所向。沒有民心,你以為我們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一下子招募到這麼多好漢?”
“哈哈哈哈哈。”傅宗龍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好漢?你把你的那些士兵稱為好漢?好一個大言不慚,據本督所知,你的老營兵不過是一些官兵叛逆,積年馬匪組成,你的饑兵不過都是些被你裹挾威脅的良善百姓,其中有大量的老弱婦孺,反正你和高迎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收入軍隊之中,而所謂的正兵不過是將饑兵中的青壯全部挑選出來單獨成軍,你怎麼好意思說這些人是好漢?不過是賊寇裹挾良善而形成的烏合之眾罷了,你不過就是個匪首、山大王,怎麼好意思跟本督說這番話。”“你!”李自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傅宗龍的話正好說到了李自成的痛處,要知道,高迎祥和李自成對於自己的定位一直是非常清楚的,特彆是李自成,他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什麼替天行道之類的屁話也就能欺騙一下普通士兵和中下層軍官,隻要是進了闖軍的上層,基本上大家也就明白闖軍是怎麼一回事了,隻不過大家都有著各自的目的,不願把這層窗戶紙捅破罷了,確實,裹挾如此多的百姓在軍隊中,動不動就鏟城,怎麼看也不像是一支仁義之師乾出來的事情,但是他們不這麼乾不行,不這麼做,他們就沒有糧食,就沒有銀子,就沒有足夠的兵員,闖軍想要跟朝廷軍隊抗衡,就必須有自己的資本,而這就是積累資本的過程,當然,被高迎祥等人美化成了替天行道而已。所以當傅宗龍說出了大實話,李自成的臉頰不自然的抽搐起來。
傅宗龍輕蔑的看了李自成一眼,“行了,你我之間本來也沒什麼可交流的,今天你抓了我,也不意味著你就徹底勝利了,今天我被你抓住,也不意味著朝廷就失敗了,我一個傅宗龍對於大明來說算不了什麼,沒有我,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兵部尚書,比如洪承疇,那不就是你們的克星嗎?”傅宗龍提到了洪承疇的名字,這讓李自成渾身沒來由的顫抖一下,這確實是闖軍的克星,在洪承疇手上,闖軍就沒撈到任何好處。就在兩人對話的時候,李岩得到了李自成的命令,風風火火的趕來了。李自成對傅宗龍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的軍師李岩,這次擊敗你們的計劃也是他提出來的,這樣的人才也投在我們闖軍麾下,隻能說朝廷氣數已儘了。”
傅宗龍不看李自成,卻直勾勾的盯著李岩,如果說傅宗龍對李自成談不上恨的話,對李岩可是不一樣,他知道,李岩本來是一個讀書人,還有功名,竟然會投降流賊,給流賊出謀劃策,這簡直是丟了全天下讀書人的臉麵。傅宗龍怒罵道:“李岩,你還有臉來見我,你本是讀書人,可是你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麵去了?你有功名在身,不思報效朝廷,竟然為虎作倀,真是喪儘天良。”李岩被傅宗龍一通臭罵,勃然大怒,“你給我閉嘴!朝廷無道,讀書人有功名在身又怎麼樣,朝中全是宵小,有才能者不得重用,無才而有關係者卻能上位,如此世道,不亡才怪,本來我敬重你是兵部尚書,還想好生待你,但是現在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傅宗龍大笑道:“死又有何懼?本督還怕你們不能快快動手,若是你現在想送本督上路,真是求之不得!”
李自成可不想這麼快就殺了傅宗龍,他是兵部尚書,一個活著的傅宗龍在闖軍手上還能起到更大的作用,所以先留著傅宗龍再說。士兵們開始打掃戰場,將官兵丟棄的戰馬、兵器、鎧甲全部收集起來,雖然傅宗龍的兵馬隻有兩萬人,但是經過整理,流賊得到一萬多套製式裝備肯定沒有問題,就這些裝備,又能武裝一萬多老營兵,李自成何樂而不為。他不再理睬傅宗龍,準備讓人先把他押下去看管,便扭頭對李岩道:“也不知舅父那邊情況如何了?”傅宗龍正被押著從李自成身邊走過,聽到李自成的話,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揚了一下,李自成眼角的餘光正好看見了傅宗龍奇怪的表情,一種不祥的預感忽然在李自成的心中升起,他立刻叫住了押送傅宗龍的士兵,“尚書大人,你剛才笑什麼?”傅宗龍將頭扭向一邊,不跟李自成的目光對視,李自成惡狠狠道:“尚書大人,你剛才的表情我可是看見了,我希望你能解釋清楚。”傅宗龍說:“要殺要剮就快點,不要搞這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我可不覺得我剛才笑了。”李自成剛要發怒,忽然一名衛士火急火燎的衝到了李自成的身邊,對李自成耳語了幾句。李自成忽然愣住,臉上的表情顯得非常難看,他對李岩道:“劉宗敏的人來報信,這個劉宗敏我怎麼沒有印象。”李岩想了想道:“好像是正兵營的一個將領,跟在闖王身邊的,以前我看過營將的花名冊,這個名字有些印象。”
李自成心中的不祥之感愈發深重,劉宗敏是跟在舅父身邊的人,怎麼會莫名其妙的突然差人來報信?舅父不是率領主力大軍往西安府的方向去了嗎?難道還有什麼變故不成,最讓李自成起疑心的是,剛才衛士說報信人接到的命令是必須要見到自己才能說,對誰都不能講。李自成便對李岩道:“走,軍師,咱們一起去會會這個劉宗敏派來的人。”李自成剛一見到報信兵,心中便咯噔一下,此人渾身血跡,雖然已經乾了,但是衣服上一大塊一大塊的褐色斑點還是顯而易見,難道說舅父那邊。李自成屏退了左右,隻留下三個心腹衛士。“你說,在場的都是心腹,但講無妨,就算是闖王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的。”李自成緩緩道。
那人聽見此話,忽然嚎啕大哭起來,李自成一驚,極速上前兩步,揪起此人的衣領吼道:“混賬,到底什麼事情,趕緊說,是不是闖王那裡出了什麼事情?”報信兵啜泣道:“啟稟副帥,劉宗敏將軍差遣小人前來報信,陝西巡撫孫傳庭領兵在周至縣突襲闖王,闖王他老人家,他。。。”“他怎麼樣!”“他被孫傳庭給殺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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