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的安靜，喧鬨的人群被徐小旗一句話給噎住了，倒不是徐小旗的話有多麼大的威懾力，而是大家都被徐小旗給整蒙了，預售糧票？糧票是個什麼東西？憑借糧票還能兌換糧食？這一係列的新概念將人們的思維給衝擊的暫停了，大家一時沒搞明白徐小旗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不僅是民眾蒙了，連站在徐小旗身後的張東主也蒙了。他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同伴，兩人也是搖頭，三人心裡都在犯嘀咕，這徐東主要做什麼，什麼預售糧票，兌換糧食，如何兌換，方才他們已經達成了交易，今天這裡的所有糧食都被自己買斷了，徐小旗拿什麼給這些民眾兌換，難道從天上掉下來糧食嗎？還是說這個徐東主會什麼魔法，能憑空變出來糧食。
“這位東主，小老兒不明白你說的這是什麼意思，俗話說得好，民以食為天，糧食就是咱們這些平民老百姓的子，這段時間你不知道，城裡很多糧店都沒有多餘的糧食了，甚至很多糧食店都已經關門歇業，我們這些平頭百姓為了買點糧食，大清早就要起來排隊，就這樣，還是限量發售，每人每天就能買到這麼點糧食，問題是，咱們買了上頓沒下頓，你說，現在糧食這麼緊張，你這新店剛一開業就說糧食被買斷了，你叫老百姓怎麼活，咱們不是沒銀子，咱們就想平平安安過日子啊。”一名七旬老者拄著拐棍分開了人群，哆哆嗦嗦的對徐小旗說道，一邊說一邊抹眼淚。大冷天的，也難為這個老人家了，這麼早就起來排隊，結果還從徐小旗這裡等來了一個糧食被賣完的結果，換誰誰也不能接受。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形勢，基本上每個民眾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不管這些流言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糧食供應肯定是受到影響了，這兵荒馬亂的年景，誰敢保證南直隸就一定是安全的？如果他們現在不囤積一點糧食，真要是打起仗來斷糧了，這些老百姓怎麼辦？
徐小旗聽見這名老者的控訴，心都在滴血，他恨不得現在就抽刀活剮了身後的張東主幾人，正是這些家夥不乾人事，為虎作倀，才將老百姓逼到了這個份上，這還是在新軍影響力的範圍內，老百姓都能被搞成這個樣子，這要是出了江南十府會是什麼樣？徐小旗簡直不敢想象這些畜生還會乾出什麼更過分的事情來，但是現在，徐小旗必須把戲給繼續演下去，為了新軍的大業，他們必須服從命令，作為軍人，隻有做好一顆螺絲釘，新軍這駕馬車才能繼續前進。老者的哭訴引起了身後民眾的共鳴，他們七嘴八舌紛紛開口，人群又開始向徐小旗的方向湧動。徐小旗咬了咬嘴唇，讓自己不要受到情緒的影響，然後咧開嘴笑道“鄉親們，鄉親們，不要
激動不要激動，這位老先生問得好，正好，我也想跟大家解釋解釋，這糧票是個什麼東西。”
眾人聽他這麼一說，便不說話了，張東主幾人也想聽聽這糧票是個什麼玩意。“嗬嗬，鄉親們，方才我說，今天的糧食已經賣完了，這是真的，我也沒有騙大家，但是大家不要情緒激動，本店還有糧票可以售賣，這些都是徽商總會蓋了章的糧票，什麼意思呢？糧票就是糧食，糧食就是糧票，不過啊，咱們也是限量發售，每個人每天隻能到這裡買五斤的糧票，以徽商總會的信用作為擔保，這糧票現在不能兌換糧食，但是我們承諾，半年後這些糧票肯定能兌成糧食，到時候，你們擁有多少糧票，半年後我們就可以給你兌出多少糧食來。”徐小旗一口氣把話說完。眾人愣住了，這種概念實在是太超前了，難怪明代的人反應不過來，實際上這就是後世的糧票和承兌的一種結合體，也是史可法和劉毅反複商量出來的結果，現在預售糧票，半年後兌現糧食，一方麵是因為，劉毅從各地運過來的糧食集中起來需要時間，並且拖個半年，對於呂宋台島這些產糧地來說，糧食還能成熟一次，基本上能趕上夏末秋初的時間段。另外一方麵，他們也要給對手一種錯覺，這幾個月，對方一定會到徽商總會的糧食店大規模收糧，現在他們大規模售出，越到後麵就漸漸減小規模，造成一種徽商總會手上的糧食已經被對手吃進的差不多的假象。等到市場反應成熟了，他們一定會以為應天府周邊的市麵上已經斷糧，等到他們捏住手中的糧食等著高價賣出的時候，新軍再拋售，將他們手中的糧食變得一文不值。
總的來說，這場糧食戰爭的本質其實很簡單，新軍先將手上的糧食通過不斷漲價且減小供應規模的方式賣給對手，然後將這些通過漲價賺到的錢反過來補貼到後麵將要拋售的糧食上，這樣最起碼保證新軍本身不存在多大的虧損，然後通過反複調控徽商總會糧價的手段，牽著對手的鼻子走。打個簡單的比方，比如某家徽商總會糧店先期投入一萬袋糧食，從一開始的一個銀元一袋逐漸漲價，漲到十個銀元，甚至可以漲到一百個銀元，隻要對手願意出價，他們就可以漲價。這樣一來，本身正常隻能賣一萬銀元的糧食，按照這個手段可能會賣到五十萬個銀元，也就是新軍從對手那裡掙了五十萬，當對手以為他們收購的糧食可以囤積居奇，甚至賣出一百萬個銀元的高價的時候，新軍的第二批糧食拍馬趕到，假如後續再次投入一萬袋糧食，這些糧食劉毅完全可以以糧票為依據白送給民眾，因為他們本身就值一萬個銀元，但因為前期劉毅從對手手中已經賺了五十萬，那麼這後麵的一萬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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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送給民眾又何妨。那麼試想，一旦這種政策實行，前麵被對手囤積的一萬袋糧食就會變得一文不值，徽商這邊白送，誰還會用銀子去買你勳貴集團的糧食，這麼一來，勳貴集團當中肯定有小戶就坐不住了，就跟軍陣打仗一樣，一個士兵逃跑，可能就會帶動十個人甚至一百個人，雪崩效應很快就會發生。勳貴集團也會跟著拋售，這樣一反一複，民眾得了糧食，糧食危機被解決了，而勳貴手中的白銀卻被劉毅的新軍給吸走了，屬於典型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而劉毅手中的王牌就是來自海外各地的糧食，如果沒有這些糧食作為基本盤，劉毅根本不敢弄這麼大的手筆，俗話說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劉毅完全可以通過這種計策，叫勳貴集團有來無回。彆看他們現在收購的歡喜，到時候有他們哭的。
當然，這隻是最通俗易懂的解釋，想要做到這一點，不是嘴上說說就能完成的，還需要做大量的幕後工作。比如徐小旗現在做的就是非常重要的一環，如果民眾不接受糧票，到時候新軍就不好出手了，因為在針對勳貴集團的糧食戰爭中，糧食不斷漲價自然對勳貴集團產生影響，可是反過來，這也有相當大的副作用，因為民眾也會用勳貴集團抬升後的價格來買糧食，而糧票就是目前解決這個問題的最優解。因為糧票是預售，提前半年發售，比如，今天民眾來徐小旗這裡買糧票，依然是一袋一個銀元的價格，假如一戶人家五口人，每個人手中都有一百斤的糧票，那麼半年之後，他們就可以用五百斤的糧票來兌換五百斤糧食，而這五百斤糧食事實上沒有參考半年後的價格，而依然是用一個銀元一袋的價格買來的，這樣一來，老百姓的利益就保住了，不管是行軍作戰還是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經濟戰，人心都是必勝的法寶，新軍這麼做，就能爭取百姓的民心，大家喜氣洋洋的用糧票兌換平價糧食，勳貴集團高價收來的糧食要是不拋售，就隻能爛在庫裡，那麼這些勳貴會怎麼選。
所以問題的一個關鍵點就在這個糧票上，若是百姓接受糧票，勳貴集團就會被迷惑，認為徽商總會再想辦法搞錢，連預售糧票這種廢紙的手段都敢用。另外，百姓的錢提前半年被徽商總會吸納，劉毅會拿著這些錢先期投入新軍的各個項目，半年後的返利再投入糧價之中，等於是一種基金或者說理財產品，先用你的錢去做項目，半年後再返利給你。這種方式不會顯得突兀，民眾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後麵的事情就好辦了，但是光靠徐小旗這樣的情報軍人員肯定是不能獨立推動糧票售賣的，新軍還需要通過輿論介入的方式來推銷糧票。甚至就算是劉毅自己也可以為糧票站台，掙錢嘛，不磕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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