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弘基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對韓讚周道“公公,這,這,這米,這米不對啊。”韓讚周作為鎮守太監,韓讚周在應天府的權力還是很大的,一方麵他本來就有監軍的職責,在明代,監軍的權力不可小覷,就是朝廷派到軍隊中的欽差大臣,代表了朝廷的最高權力,如果將軍不聽話,監軍完全有權力上奏或者處置,另一方麵,鎮守太監跟普通的監軍又不一樣,鎮守太監是皇帝的家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說是代表皇帝在軍隊之中行使監督的責任也不為過,所以韓讚周作為應天府鎮守太監,權力非常大,其中軍資就是他自己在管理,要知道,這可是一個肥差,糧食軍餉都要經過韓讚周的手,可見他在其中為自己謀劃了多少好處。所以韓讚周對於糧食這種東西非常敏感,也很熟悉,他拿起米粒隻看了一眼,就反應過來,這種米絕對不是江南的米,也不是江南周邊的米,這種品相,徽商總會是從哪裡搞到的。
徐弘基見韓讚周不說話,立刻說道“韓公公,如果徽商總會拿出批量的這種品相的米,那就說明他們的貨源地不在江南地區,有可能是從更遠的地方運過來的米,若是這樣的話,他們會不會有大量的庫存,那我們豈不是?”韓讚周搖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們哪裡有這麼大能耐,我們可以稍微分析一下,大明的產糧地,最大的就是江南和湖廣,咱們也不是沒見過江南和湖廣的米長的什麼樣子,這種品相不可能是這兩個地方的,江南就不用說了,按照湖廣現在的態勢,他們自己都自顧不暇,到處都是李自成的人馬,徽商總會一個商會就算是劉毅在背後力挺,要想將湖廣的糧食大規模的運回來,根本不是易事,這種風險太大了。而大明的北地基本上是麥為主,稻米很少,所以也不可能是北方的糧食,西北的情況就不說了,那裡都赤地千裡了,更彆說糧食了。至於西南地區,四川被李自成拿下了,秦良玉和沐天波現在焦頭爛額,況且那邊地理位置遙遠,徽商總會要是想將那邊的糧食運過來,恐怕要大費周章,這運輸成本還趕不上他的米價。”
徐弘基聽了韓讚周的分析,不禁問道“那,那韓公公,這些米是從哪裡來的,總不能是憑空變出來的吧。”韓讚周低頭思考了一下,然後道“我分析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們從大明的邊遠地區運來了一些米,也不一定是現在運的,也許是以前的存糧,就是儲備在那裡,也許是給徽商總會內部自己食用的,沒想到碰到今天的情況,阮星或者劉毅在背後操控,命令總會立刻放糧,造成一種他們庫存充足的假象,擾亂我們的軍心,如果我們忍不住拋售,那麼前期的努力和投入就白費了。”徐弘基道“你的意思是,他們在唱空城計,試探我們的耐心?若是我們沒經受住考驗,失去了信心,拿出糧食降價銷售,及時止損,那麼糧價就會回落,我們的戰略目標就落空了。”
韓讚周道“不錯,魏國公果然聰明,咱家正是這個意思,這時候就是比拚雙方的耐力了,看誰能沉得住氣,咱們就是不動聲色,看他有多少儲備糧可以放出來。”徐弘基道“那麼還有一種可能呢?”韓讚周咂咂嘴道“這個嘛,確實還有一種,可是這有些駭人聽聞了,咱家覺得劉毅可沒膽子用這一招,聽說關外遼東,建虜那邊雖然是天寒地凍,但是也有白山黑水,肥沃的平原一大把,若是在那邊培育稻米,或許有可能生產出跟大明不一樣的糧食,再說建虜那裡這麼多年擄掠了不少高麗人和大明人,多多少少也帶去了先進的農耕技術,劉毅跟皇太極交戰多次,繳獲無數,有沒有可能是他們的稻米,或者後麵他也可以從皇太極那裡買入稻米,邊關將領你不是不知道,哪個不是中飽私囊,說不定劉毅和皇太極私下有什麼交易。”徐弘基撇撇嘴,“我覺得這不太可能,劉毅和新軍一向是標榜抗擊建虜,況且皇太極屢次吃大虧,早就對劉毅恨之入骨,雙方沒有合作基礎,劉毅這麼乾萬一傳出去,那他和整個新軍的形象就崩塌了,這太冒險了。”
韓讚周拍拍手站起來道“既然這樣,咱們姑且先沉住氣,靜觀其變,你想想,兌換的人群那麼多,他徽商總會能挺到什麼時候,還有,糧票兌換完了怎麼辦,剩下沒有購入糧票的人難道不吃糧食了?看他們徽商總會到時候又如何應對,總之一句話,現在的情況,沒有大規模的糧食投入進市場,價格就不可能回落,咱家算過,至少徽商總會要再拿出一千萬石,你看看他們還有這個實力不?”徐弘基笑道“韓公公老謀深算,徐某佩服,佩服。”韓讚周揮揮手道“咱家就不留國公爺吃飯了,咱家要立刻寫信通知各處,還有閣老那邊,也要稟報一番。”
其實不用韓讚周寫信,張溥和馬世奇那裡早就收到了異常情況的報告,他們已經將事情寫明,然後用鴿信飛報濟南府了。周延儒此刻正在正廳中來回踱步,他手上捏著張溥的親筆信,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他身邊連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因為糧食戰爭正式開打,等於是周延儒集團主動出手向劉毅的新軍和徽商總會宣戰了,現在他身邊的學生和智囊全部派了出去在江南各地指揮,雖然周延儒坐鎮濟南府,但是兩地畢竟有一些距離,他不在現場,自然就沒有一手的消息,好在每天都有快馬將前方的情況傳回來,再加上他的這些學生和同夥都會寫信告知,總體來說周延儒的信息渠道還是暢通的。張溥在今天的心中寫的很明確,說是徽商總會不知道從哪裡調來了一些品質上好的大米,然後已經通過糧店開始發售了,目前是用來兌換糧票,還是按照原來的價格,民眾趨之若鶩,徽商總會那邊人山人海,自己這邊冷冷清清,隨著信封寄來的還有一粒米,張溥也搞到了樣品,特地給周延儒看。周延儒仔細端詳了這米粒,他心中的判斷跟韓讚周一樣,這肯定是對方的空城計,自己要是沉不住氣可就落入陷阱了,不僅如此,此刻他最需要做的就是穩住軍心,不能讓自己這邊的人馬失去信心,一定要跟他同心協力。
思考了一會,他便叫來了管家,“筆墨伺候,老夫要寫信,寫完了之後你謄抄幾分,發給張溥他們幾個。”管家躬身道“是,老爺。”周延儒立刻提筆,片刻便將他的指示寫好,然後拿起宣紙重新看了一遍,確認無誤便遞給管家道“立刻去辦,不得延誤,今天這封信就要到他們幾個手上。”管家小跑著下去了,周延儒歎了一口氣,躺倒在椅子上,閉上眼睛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段時間勞心傷神,自己這麼大年紀了,可還要親自指揮,自己的這些學生們能力都不錯,張溥馬世奇等人也算是大才,可是獨當一麵的能力終究是差了一些,日後自己重返朝堂,作為當朝首輔,還是要培養自己的接班人啊,這次可要選一個靠譜的人了,可不能再讓溫體仁這樣的小人鑽了空子。
“嗬嗬,周延儒這一幫人還真是沉得住氣啊,他們是不是以為我們新軍在給他們唱空城計,其實我們手上並沒有那麼多底牌。”太平府江心碼頭,大量的船隻正在不斷靠岸,一隊隊的士兵上船下船,來回忙碌,他們將船上的東西一袋袋的扛下來,那正是從呂宋島、台島等地源源不斷運進來的糧食。望著碼頭倉庫堆積成山的上等大米,劉毅笑著搖搖頭對身邊的史可法道。史可法也是回應道“他們要是看到咱們這裡這麼多存糧,估計周延儒這老家夥要吐血三升,虧他還能這麼沉得住氣,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
劉毅道“他們哪,就是對自己太自信了,我們這是連環計,保證讓他們有來無回,這第一回合我們是信守承諾兌換糧票,等到這些糧食就位之後,我們立刻開始平價售糧,將糧食全部發出去,平抑糧價,他們保準傻眼。當然在這期間,我覺得還是要給他們上點眼藥,當年諸葛亮有三氣周瑜,今天看我劉毅怎麼三氣周延儒,這第一氣已經有了,現在可以進行第二氣了,回去之後你立刻通知金聖歎,報紙可以發一發了。”史可法看了一眼劉毅,他說的什麼事史可法當然知道,“大都督真是好計策啊,這下肯定叫周延儒賠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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