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敏見士氣已經被調動起來,鏗的一聲拔出腰間寶劍,指著朗山陣地道:“現在我命令,全軍突擊,殺官兵!”“殺啊!”就像是堤壩開閘泄洪一般,並入了五萬生力軍的劉宗敏部去掉已經戰死的,剩下的總兵力已經被加強到八萬人,其中有一萬正兵、七萬饑兵,八萬人人頭攢動,不顧一切朝著山上重新殺了上去。
“他娘的,瘋子!”山頭上的陶宗狠狠一拳砸在了戰壕的邊緣,他在千裡鏡裡清楚的看見了李自成的黃龍傘蓋,隻不過他們在磨盤大炮的射程之外,磨盤大炮夠不到他們。而山下的流賊沒有十萬也有八萬,鐵絲網已經沒了,李自成的如意算盤陶宗看的很清楚,就是要用這麼多兵力破了地雷陣,然後跟官兵攪在一起,李自成身邊的軍隊盔甲鮮明,顯然是精銳的老營兵,其實李自成的鎧甲來源很明確,大部分都是來自於戰場繳獲,然後修補一下就能重新使用,另一方麵就是自己組織生產的,隻不過因為流賊是在不斷移動當中,所以生產斷斷續續,質量也不能保證,反正李自成是儘量將能搜集到的鎧甲全部配備給了老營兵,而且明軍的鎧甲和鴛鴦戰襖都是紅色的,李自成在得到這些服裝和盔甲之後,命令手下人將顏色全部染成黑色,大明是火德,大順是水德,跟當年的秦軍一樣,李自成的軍隊來自陝西,本身就是三秦之地,所以李自成要用水德來滅大明的火德,全軍服裝采用黑色。跟明軍的紅色一樣,黑色也是一種避血色,士兵即便受傷,血液在黑色服裝的映襯下也不明顯,有利於讓士兵們緊繃的心態得到放鬆,提高戰鬥力。所以陶宗在千裡鏡裡一眼就能看出對方的老營兵,因為他們的裝束實在是明顯。
劉宗敏不惜一切代價突擊,大量的士兵踩著已經陣亡的人的屍體向山坡上衝,因為是仰攻,速度自然慢了一些,這倒是給陶宗麾下的炮兵創造了不少從容裝填的機會,為了讓炮火的持續性更好,陶宗將所有的火炮分成了兩部分,輪流開火,儘量縮短散熱時間。可是被抽調走許多近戰火炮,讓陶宗感到壓力十分巨大,雖然對方還沒有突破地雷陣,目前陶宗還可以依靠地雷陣和遠程炮火給予他們重大殺傷,但是陶宗清楚知道,地雷陣的數量有限,敵人如果這樣用人命堆,遲早能破了陣,那自己的炮兵就要跟步兵一樣依靠戰壕防禦了,關鍵是,炮兵雖然平日裡也訓練火銃,並且陶宗的炮兵每個人都配發了二八式,但是他們的火銃戰力跟正常的步兵相比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無論是精準度還是射擊節奏還是裝填的速度都要落後不少,畢竟術業有專攻,炮兵是技術化兵種,這方麵的訓練時間比較短。還有刺刀戰,也不像步兵那麼厲害,如果敵人殺上來兩軍拚刺刀,陶宗的麾下可不占優勢。
轟轟轟,隨著大順軍不要命的衝擊,地雷陣已經開始被引爆,無數的饑兵被炸成了碎片,可後麵的人還在源源不斷向上衝,陶宗額頭見汗,如果這種情況持續下去,可就不妙了。他立刻喚來一名親兵道:“去將老葛叫過來。”陶宗口中這個叫老葛的人,是他麾下的一個神炮手,也是炮兵老資格中的老資格,在新軍組建炮兵的時候,老葛就加入了炮兵,而且他原先在鄭芝龍的水師中乾過,因為新軍待遇好才跳槽的,試想,原先在海上操炮的人,到了陸地上準頭更好,速度更快,所以一開始,老葛就在炮兵中擔任了教官的職務,教士兵們用火炮,陶宗掌管炮兵之後,本來有意將他提升為團長的,可是老葛對做官不感興趣,就想在底層跟士兵們在一起,最多就是繼續教大家使用火炮,所以陶宗也沒有勉強,一直到今天,老葛還隻是一個小旗官,將近五十歲的小旗官,這在青弋軍中可是非常難得。
不一會,老葛便氣喘籲籲來到了陶宗的麵前,他比陶宗的年紀大得多,又是老資格,誰見了不得叫一聲老班長,所以陶宗對他也非常客氣,老葛朝陶宗敬了一個軍禮道:“軍座,您找我。”炮兵是青弋軍中近代化最快的兵種,畢竟是技術兵種,接觸海外的時間多,所以抱拳禮雖然在新軍中仍然通用,炮兵這邊卻已經用敬軍禮來替代了。而且雖說炮兵現在還沒有發展到軍級規模,可是陶宗已經被安置了軍級的職位,遲早有一天,他會真正成為炮兵軍長,所以下麵的人都叫他軍座。陶宗拍了拍老葛的肩膀道:“老葛,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流賊這麼玩命衝,對咱們不是好事情,我們是炮兵,近戰能力本來就薄弱,現在又分出了一部分支援李福,捉襟見肘,本將擔心扛不住敵軍這種攻勢,其他各部也在苦戰,被李自成拖住難以抽身,這就是他們人海戰術的妙處,人多勢眾啊。”
老葛心領神會,對陶宗道:“軍座你就下令吧,叫我怎麼乾!”陶宗對老葛豎起大拇指道:“不愧是老班長,這領悟能力就是高,讓你當團長你也不當,要不然你這能力,當個師長都行。”老葛笑笑道:“行了,軍座你也知道我是什麼人,咱沒想當大官,就這個待遇挺好的,再說了,你彆看我是小旗官,咱們新軍當中不也能走技術路線,我當的這個炮兵教頭的職務,也是技術大拿,拿的不比製造總局的大師傅少,真要算起來,我的俸祿高於營長呢。”陶宗點點頭,這倒是,自從中軍都督府將新軍編製規劃整理出來後,大都督便提出了兩條腿走路的思想,給士兵和工匠更多的晉升機會,一方麵是走行政路線,也就是當官,另一方麵就是走技術路線,每年進行評選,技術過硬的就授予技術方麵的職務,不參加管理,就安心做研究和學問就成,老葛就屬於後者,現在他是炮兵教頭,餉銀超過營長,快趕上團長了。
陶宗也不廢話了,將千裡鏡遞給老葛道:“看見那邊的黃龍傘蓋了嗎?”老葛抬起千裡鏡望去,點點頭道:“看見了,黃龍傘蓋,一定是李自成了。”陶宗對他道:“怎麼樣,想想辦法,乾他娘的一炮!”老葛倒吸了一口氣,隨即豎起大拇指朝著黃龍傘蓋比劃了一下,回答道:“軍座,我軍射程最遠的就是四輪磨盤大炮了,不過也是從紅夷大炮改進的,最遠射程也就是三裡地,有效殺傷射程要縮短一半,大約不到二裡,若是提高命中率,保證準頭的話,必須要一裡地的範圍內,也就是在三百五十步之內。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對方距離我們至少五百步開外,咱們的炮彈對於李自成來說就是隔靴搔癢,除非是運氣爆棚,否則傷不到他。”陶宗當然知道老葛說的是實話,他自己也是炮兵出身,知道火炮的有效射程和準頭是什麼情況,陶宗對老葛道:“若是我將你送到三百步的位置,你用四輪磨盤大炮,能不能打中黃龍傘蓋。”老葛一驚,陶宗這是這麼意思,剛才他已經說了,兩軍相隔五百步,要到三百五十步的位置,至少要向前前進兩百步,放在後世那就是三百米,現在敵軍攻勢如潮,他們如何能將磨盤大炮放到三百步的位置上。
“這,三百步就已經在衝鋒的敵軍陣型中了。”老葛有些猶豫道。陶宗一擺手道:“這個你彆管,我就問你,到了三百步的位置上,你隻有一次開火機會,能不能打中。”老葛一咬牙道:“能!”陶宗重重一拍老葛道:“行了,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你現在就召集你班裡的人,做好準備,將你的重炮推過來,等一下我給你創造一個推進兩百步的機會。不過時間非常短,你隻能開一炮,必須命中,哪怕打不死李自成,也要將黃龍傘蓋炸了,這樣敵軍一定會大亂,我們就能爭取一些時間。”老葛反問道:“可是這機會怎麼才能有呢?”陶宗道:“你趕緊去準備吧,好了我通知你。”老葛也不再多問,掉頭就走。陶宗喚來副官道:“讓換班的另一半將士做好準備,全體上刺刀,將他們的發射藥推個幾百桶過來,插上引線。”“軍座,你的意思是?”副官不解道。
“待會,地雷陣被突破,咱們把火藥桶放倒,順著山坡退下去,炸他狗娘養的,然後全體刺刀反衝鋒,往前突擊兩百步,堅守一盞茶的時間,讓老葛開一炮,然後咱們再撤回來。老葛的炮就不要了,直接毀掉。”陶宗斬釘截鐵道。“啊!這!”副官被陶宗的大膽計劃嚇了一跳,這也太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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