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過望著紛亂的戰場,青弋軍在援軍到來的情況下發動了反擊,即便是李來亨在前麵領著人拚殺,還是擋不住敗兵的腳步,陣型鬆動,無數人向後退卻,一場大戰下來,他們的十五萬正兵恐怕也死傷過半了,李自成的退兵命令一下,就意味著不僅前麵這些人白死了,現在戰場上的傷兵也運不下來,等於是全部損失掉了,除了輕傷員能跟著隊伍轉移,剩下的人李過必須全部放棄。倒不是說李過對這些人有什麼袍澤之情,而是李過作為李自成的絕對心腹,知道李自成建立起如今這支大順軍有多麼的不容易,正兵和老營兵就是李自成的命根子,現在他就這麼走了,丟下了一半的正兵在這裡,方才那個塘馬也說得清楚,後方遭到官軍騎兵襲擊,這意味著什麼,老營兵恐怕也頂不住了,遭受了重大的損失,李自成才不得不下令收縮戰線,加上李自成自己也受傷了,這一仗下來,究竟這出現在戰場上的八十萬大軍要損失多少人,李過根本不敢想,那麼損失了這麼多人的大順軍還能重新站起來嗎?
當當當,鳴金聲響起,數萬正兵不可思議的回頭望著李過所在的位置,這些人跟饑兵不一樣,他們也算是有戰場經驗的老兵,這個時候他們最不敢相信的就是李過竟然鳴金收兵,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了,退兵就意味著放棄,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可是這對士氣是毀滅性的打擊,因為再想攻上官兵的陣地,基本上是不可能了。很多軍官帶著不甘心,收攏軍隊,開始回撤,可是李福怎麼會給他們從容撤退的機會,鳴金聲大順軍能聽見,青弋軍自然也能聽見。李福大聲道:“他們要撤了,就是現在,不給他們機會,追上去,自由開火!”黃得功也敏銳意識到了戰場的轉機,興許是大順軍撐不住了,一支軍隊的戰鬥力怎麼樣不是看他在進攻作戰中的表現,而是看他在撤退中的表現,撤而不亂是一支軍隊是不是精銳的最重要的指標,黃得功自然也不想給流賊從容撤退的機會,他的軍隊死傷慘重,剩下的士兵早已跟著他殺瘋了,他們絕對不會放過撤退的敵人。數千士兵怒吼著追殺上去,將來不及撤退的敵軍用戰刀砍翻在地,用刺刀將他們挑翻。
李來亨本身是作為先鋒,帶著五萬人衝在前麵,現在撤退,他們又變成了殿後的部隊,李來亨是一個頭兩個大,軍隊都被打亂了,尤其是先鋒軍,死傷數量巨大,李來亨一眼掃過去,粗略的估計一下能剩下個一萬多人就不錯了,戰場上很多時候是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現在李過突然撤退,這殿後的任務交給他,豈不是為難他了。“都彆亂!都彆亂!誰再亂跑老子剁了他!”李來亨狂吼著,手中大刀揮舞,一下子砍翻了幾個無頭蒼蠅般亂跑的士兵,鮮血濺到了李來亨的臉上,他都來不及去擦。若是放在平時,李來亨這殺神一般的模樣早就將士兵們嚇得魂飛魄散了,可是今時不同往日,李來亨一個人殺又能殺死多少人,可後麵的官兵要是追上來,他們這剩下的一萬多先鋒軍一個都跑不了,全都得死在這。有了前麵幾個倒黴蛋做榜樣,後麵的士兵也學聰明了,既然你李來亨要斬殺咱們,咱們也不和你打,就從你邊上繞過去就是,你的大刀再長,三五步之外你也傷不了人。結果這些士兵都繞著李來亨走,不能不說,大順軍彆的能力或許不強,但是跟著李自成南征北戰,不管是行軍作戰,還是戰敗逃亡,都需要強大的腳力作為支撐,這些人開溜也是飛快,即便是經曆了高強度的作戰,好像也絲毫影響不了他們逃命的速度,一個個從李來亨身邊繞開,就是不給他靠近的機會。
李來亨氣的破口大罵,可是也無濟於事,他一個人的力量有限,總不能將這些人全殺了,而士兵們繞著他走的壞處很快顯現,李來亨自己在軍陣中被暴露出來了。李福眼尖,一下子就看見了一名大將裝束的敵人,他雖然不知道李來亨的身份,但是管他呢,隻要是對方將領,那就是有價值的目標,李福立刻抄起二八式,裝填了一發銃彈,然後半跪在地上,舉銃瞄準了正在人群中大呼小叫的李來亨,這是李福最擅長的姿勢,跪姿射擊,早在他還是一個小兵的時候,就是因為跪姿射擊準確率高,才被劉毅看中,成為了狙擊手。隻見李福調整著呼吸,儘量讓自己的心臟平緩下來,從方才劇烈的動作中漸漸穩定,銃托牢牢地抵在肩膀上,三點一線,瞄準李來亨,然後果斷扣動了扳機。砰的一聲,一發彈丸旋轉著順著膛線從火銃中飛射而出,李福甚至能看見彈丸的拋物線彈道,線膛二八式的威力就是又準又狠,基本上被李福這種特等射手瞄準了的人,難以逃脫死神的召喚。
“啊!”的一聲慘叫發出,李來亨胸前就像是被大錘狠狠砸中了一般,整個人輕飄飄的好像離地而起,向後飛去,他感到異常的難受,不僅是疼痛,而是一種不能呼吸的感覺,就像是正麵的骨頭都斷了一般,整個腦袋都在嗡嗡作響。李來亨重重落在地上,身邊幾個親兵眼疾手快,立刻衝了上去,“將軍!將軍!”李來亨口不能言,劇烈的疼痛和窒息感讓他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那幾個親兵魂飛魄散,李來亨死了?他們不敢想回去之後要麵臨什麼樣的處罰,在大順軍中可沒什麼道義,主將戰死,他們這些親兵肯定要陪葬,加上李來亨是什麼地位,那可是李自成的親戚,在大順朝那就是皇親國戚,他們不回去,就會被後麵的官兵殺死,回去就會被自己人殺死,左右是個死,幾個親兵愣在當場,都不知道怎麼辦了。還好親兵隊長尚且保持著一絲清醒頭腦,上前一步試探了李來亨的鼻息,旋即大叫道:“有氣,還有氣!快,抬起來。”
沒想到李來亨竟然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若是李來亨沒死,他們將李來亨抬回去,那還有的救。眼見官兵衝上來了,他們也來不及思考,幾個親兵抬手抬腳,將李來亨提溜起來,立刻往回飛奔。李來亨也算是命大,這家夥在進楚王府的時候,搞到了不少好東西,雖然後麵李自成要求上交歸公,重新分配,但是李來亨仗著跟李自成的關係,還是偷偷截留了一個小金佛,藏在自己的懷中,方才李福這一銃,彈丸打碎了李來亨的護心甲,可是好死不死,正好命中了他懷裡的金佛,金佛肯定是碎了,但是彈丸也沒有打進李來亨的體內,等於是讓他遭受了鈍擊,李來亨斷了好幾根肋骨,但卻沒有生命危險,這才被幾個親兵抬了回去。
“報!軍門,戰場起了變化,李自成上朗山前線督戰,被我軍火炮擊中,生死不知,戊戌和庚子將軍的騎兵也已經突擊李自成軍後方,將其後軍擊潰,斬殺老營騎兵無數。現在大順軍正在全線收縮。”一名夜不收氣喘籲籲進了吳東明的營帳道。吳東明內心一喜,立刻起身讓幾個讚畫將小紅旗的位置在沙盤上重新標定,然後問道:“他們在向什麼方向收縮。”夜不收道:“卑職來之前,他們應該是往朗山方向集結。”吳東明搖了搖頭道:“你方才說李自成在朗山被陶宗他們擊中了是吧。”夜不收點了點頭,吳東明抿了抿嘴唇道:“李自成這家夥還沒死,不管他傷的重不重,至少現在還活著。”
“啊?”夜不收和幾個正在擺弄小紅旗的讚畫臉上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吳東明吸了口氣道:“李自成這是要收縮陣地,全軍集結在他的周圍,準備撤退了。”一個年輕讚畫出言問道:“軍門,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已經勝利了,李自成敗了?”吳東明點點頭道:“如果僅從防禦戰的角度來說,是這樣的,但是我們這一仗的目的是儘可能多的消滅李自成的有生力量,不管是饑兵還是正兵還是老營兵,有一個算一個,殺得越多越好。”隨即,吳東明扭頭對夜不收道:“傳我命令,發動全線反擊,越出戰壕,反衝鋒,但是各部陣型不要亂,追殺三十裡收兵!”
夜不收一下子激動的臉色通紅,青弋軍吹響了反攻的號角,誰能想到戰爭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分出了勝負,他轉身要走,吳東明叫住了他道:“等等,還有一個事情,傳令給水師,讓他們也不要閒著,沿江而上,開到武昌府去,轟他娘的,大順政權不是在武昌嗎,咱就要打李自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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