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大人,左良玉左大帥已到帳外。”汪喬年中軍大營內,一名傳令兵在中軍大帳外大聲稟報道。汪喬年前幾天在見過張克儉之後已經進入了開封府內,參加了周王的招待宴會,席間各種流程按下不表,反正都是些程序化的東西,周王肯定是對汪喬年大加讚美,總之就是尚書大人辛苦了,尚書大人救民於水火,挽救河南局勢於旦夕之類的話,最後就是希望汪大人能旗開得勝,帶領官兵在開封打個大勝仗,最好是能把李自成給殲滅雲雲,汪喬年也是程序化的回答,受陛下聖恩,肝腦塗地,鞠躬儘瘁死而後已之類的回複,總之是賓主儘歡。宴會結束之後,汪喬年謝絕了周王的挽留,帶著文官武將立刻回到了城外大營,繼續謀劃守城事宜,並且命令劉超的中軍到達之後不在杏花營停留,而是連著輜重後軍一起直接移防朱仙鎮,在朱仙鎮修築工事、埋設陷阱,將陣地武裝起來,等待決戰。
汪喬年則在杏花營不動,發出信件,召左良玉前來報到。左良玉也算是藝高人膽大,安排好了軍隊各項事宜之後,自己真的帶著一千家丁出發來中軍大營見汪喬年了。此刻汪喬年正跟陳永福、張克儉等人探討戰法,忽然聽聞左良玉到了,立刻換了一副顏色,命令左右將中軍大帳的門簾拉開挑上,自己端坐在主帥的位置上,穿好官服,一臉正色。中軍大帳正對著營門,過了營門之後,進入中軍大帳要穿過一條直道,就跟城門大街是一個意思,目力好的話,進了營門就能看見端坐在主位上的主將。汪喬年今天就是要給左良玉一個下馬威,他立刻吩咐身邊親衛道:“按計劃行事。”親衛點頭轉身出去,隨即一聲令下,五百錦衣力士立刻分列在直道兩邊,拔出儀刀,兩兩相交,硬是擺出了一條刀劍通道。左良玉要想進入中軍大帳,就要從這條通道走過。汪喬年又喝道:“傳令左良玉,報門而入!”
張克儉和陳永福臉色大變,陳永福立刻站起來道:“大人,這,恐怕不妥吧。左良玉畢竟是平賊軍大帥,要是翻了臉,可如何收場?”陳永福和張克儉自然知道報門而入是怎麼一回事,所謂報門而入,其實是自古以來一種羞辱人的手法,比如三國時期馬謖失街亭,諸葛亮在馬謖回來的時候就要求其報門而入,以示懲罰,也就是不斷報著自己的名字進入大帳。汪喬年弄這一出,就是要讓左良玉難堪,要讓他知道誰才是這裡的老大。汪喬年拿出尚方寶劍擺在桌案上,朝陳永福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然後道:“本官的話,聽不見嗎?讓他報門而入。”
左良玉帶著一千騎兵到了門外,還沒下馬,一名小校跑出營門對左良玉抱拳道:“左大帥,尚書大人有令,請大帥報門而入!”左良玉一時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隻是下意識回答道:“好好,我這就進去拜見尚書大人。”隨即一愣,反應過來道:“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小校道:“尚書大人命令大帥報門而入!”“媽了個巴子,氣煞我也!”左良玉大叫一聲道。周圍親兵也是一臉不可思議看著小校,仿佛看到了怪物一般,要知道,左良玉可是平賊軍的主將,平賊軍十二萬大軍就在距離這裡不遠的地方,不看僧麵看佛麵,就算是看在十二萬大軍的份上,也不能這麼羞辱人吧。更何況,左家軍到哪裡不是橫著走,今天左良玉能過來拜見汪喬年,已經是給足了他麵子,沒想到汪喬年把事情做的這麼絕,竟然要左良玉下馬報門而入,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鏗的一聲,身邊的親兵頭領一下子拔出刀來,鏗鏗鏗,兵器的聲音響起,一千家丁紛紛拔刀,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傳令小校汗如雨下,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了。
左良玉大吼一聲道:“乾什麼!要造反嗎!你們乾脆把我的人頭砍了。”周圍家丁一聽左良玉發怒,心有不甘收起了兵器。左良玉忽然哈哈一笑道:“哈哈,看來尚書大人是信不過咱,不就是報門而入嗎,尚書大人的第一個命令,我左良玉必須執行。”左良玉就像是沒事人一樣,翻身下馬,身邊親兵也是一起下馬,親兵頭領道:“大帥,你。”左良玉揮揮手,示意他們不要多說話,親兵頭領又道:“大帥要一個人進去嗎?太危險了。”左良玉道:“一個人跟一千人沒什麼區彆,這裡有數萬官兵,你一千人還能飛了不成,你看看周圍。”親兵頭領環視了一圈,發現大營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數股騎兵掠過,不下數千人,看來汪喬年是將主力騎兵拉過來了,今天他們要有異動,怕是不好收場。左良玉小聲道:“我直接進去,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隨即,左良玉整理了一下頭盔和鎧甲,大步走進大門,一邊走一邊喊道:“臨清左良玉拜見尚書大人。”穿過密密麻麻架在頭頂上的儀刀,左良玉瞥了一眼兩邊的錦衣力士,這些人穿著飛魚服,一看就是錦衣衛,若是在以前,錦衣衛還是比較有威懾力的,可是現在,都他娘的天下大亂了,這些個錦衣衛有個屁用,左良玉也是殺人不眨眼的狠人,這些錦衣衛在他眼裡就是雛鳥,他掃了一眼,錦衣衛很多人不敢跟其對視,直接低下頭去,左良玉很是滿意,又大聲道:“臨清左良玉拜見尚書大人。”一連喊了數十遍,左良玉這才走進了大帳,一眼就看見了端坐在上麵的汪喬年,桌子上還放著一柄寶劍,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是尚方寶劍,左良玉暗暗心驚,幸虧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要不然汪喬年找個借口砍了自己,可就太冤枉了。
左良玉推金山倒玉柱,撲通一聲雙膝跪地,納頭便拜,“末將左良玉,參見尚書大人。”汪喬年冷著臉不說話,猛地一拍手中的驚堂木道:“左良玉,你知罪否?”左良玉一驚,汪喬年這老家夥,自己還真是給他臉了,羞辱一番也就算了,大家都做做樣子,敢情你還真想興師問罪?自己都跟兒子交代好了,要是真敢動手,自己的十二萬大軍立刻反了,先滅了你汪喬年,搶掠一番再殺回老家山東去。左良玉裝模作樣道:“尚書大人折煞末將了,不知末將所犯何罪?”汪喬年冷哼一聲道:“陝西歸噪,流賊坐大,失督師傅宗龍,湖廣歸噪,流賊勢如破竹,失長沙、武昌,藩王失陷無算,南陽歸噪,失唐王,還有其他殺良冒功,勾結流賊的事情本官就不一一舉例了,這麼多罪狀加在一起,你左良玉萬死難辭其咎。”
左良玉哭喊道:“冤枉啊,冤枉啊,尚書大人,我平賊軍跟流賊血戰西北,會戰中原,遠的不說,就說近期,我還帶兵端了李自成的輜重大營,要不然李自成怎麼惱羞成怒,一路追著我呢?我們一直都在跟李自成作戰,隻是無奈我兵少將寡,李自成動不動百萬大軍,我打不過啊,這次來開封,就是要在尚書大人帳前效犬馬之勞,一定要將李自成殲滅在開封城下,至於尚書大人說的什麼殺良冒功,勾結流賊更是無從談起啊,要是我勾結流賊,我還犯得著端他的營地嗎?”左良玉一邊說一邊砰砰磕頭喊冤,汪喬年當然也沒想真斬了左良玉,隻是嚇唬他,畢竟十二萬大軍在外,左良玉此等人物,來之前肯定交代好了,要是自己敢動他,十二萬大軍頃刻間就要嘩變,他兒子左夢庚可是沒來啊。
汪喬年話鋒一轉道:“這麼說,你是冤枉的嘍?”左良玉立刻接話道:“千真萬確,一定是小人中傷,請尚書大人明察。”汪喬年道:“明察是後麵的事情,你的這些罪狀,如果說清楚了,本官也可以在陛下麵前為你開脫。”左良玉立刻磕頭道:“多謝大人,多謝大人。”汪喬年道:“慢著,本官話還沒說完,既然你到了開封,想要洗脫罪名,最好的方法就是用行動來展現,你說是不是啊。”左良玉道:“不知大人的意思是?”汪喬年也不廢話,“我要你帶兵在開封城下和我一起跟李自成決戰,而且你要頂在最前線,頂住李自成主力!”“這!”左良玉一愣,方才他在那裡豪言壯語不過是走走過場,按照以往經驗,打不過就溜唄,可是現在汪喬年把話說的這麼死,叫自己在前麵當炮灰,左良玉心中叫苦,這可如何答應。
“怎麼,不願意?”汪喬年一抬頭道。“不是,末將,末將。”左良玉語塞。
“好了,出來吧。”汪喬年忽然拍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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