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潰,徹底的崩潰到來了,兩人隊伍的潰兵連帶著衝散了馬進忠的人馬,加上田見秀的反擊,馬進忠慌不擇路領著人往左良玉的本陣方向退卻,留下一地的屍首,左良玉目眥欲裂,眼睛都要滴出血來,他辛辛苦苦拉起來的隊伍,完了,全完了。馬進忠哭喊著回到了本陣,“大帥!大帥!金聲桓和李成他們,陣亡了!”不用馬進忠號喪,左良玉隻要不瞎,也看見了大順軍騎兵衝進自己的軍陣中大砍大殺的場麵,惠登相和王允成也算機靈,看見戰事不利,立刻開始收縮軍隊,拚命向左良玉的本陣靠攏,“大帥!大帥!咱們怎麼辦,拿個主意啊大帥!”馬進忠的喊聲讓左良玉內心一陣煩躁,仗肯定是打不下去了,李成和金聲桓的人馬還有馬進忠帶領的外營兩萬兵馬估計是全部廢了,這些人跑的到處都是,就是想收攏也不可能了。左良玉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咬著牙道:“撤,立刻撤退,退往開封城。”
左良玉下令軍隊撤退,可是問題立刻擺在了他自己的麵前,因為方才他托大,下令全線攻擊,導致身後並沒有留下預備隊,按照一般作戰的習慣,如果戰事不利的時候能有一支預備隊頂上去,結陣抵擋敵軍的追兵,給大部隊爭取時間才是正確的,可是左良玉沒有留下這支隊伍,帶來的後果就是,他們根本無法完整的脫離戰場,他們每向後退一步,李來亨田見秀的人就往前進一步,雙方總是處在交戰狀態,大量的軍隊無法脫身,加上撤退本就混亂,人推人人擠人,甚至有的人為了逃命,不惜對自己的同袍下手,一片慘叫聲傳來,原來是惠登相麾下的內營兵馬為了儘快突圍,他們不管不顧,竟然砍翻了上百外營的士兵,殺開了一條血路,外營的兵也不是沒有血性,這幫家夥不敢扭頭跟流賊拚命,殺起自己人來卻毫不手軟,加上外營平日裡總是被內營欺負,士兵們的憤怒早就達到了頂點,現在他們這麼乾就是導火索,外營的兵馬也不慣著他們,揮刀砍向了內營兵。
戰場上出現了奇特的一幕,在左良玉隊伍的末尾,是流賊和平賊軍在戰鬥,而在隊伍的中段,則是後麵上戰場的外營和先前上戰場的內營在拚殺,誰都想逃到隊伍的最前麵去,大家此刻心中就一個想法,離李自成越遠越好。李自成的老營騎兵殺散了對方的潰兵,田見秀和李來亨這才來麵見李自成,“參見聖上!參見聖上!”兩人在馬上抱拳道。黃龍傘蓋的下方,騎在馬上的正是李自成本人,他對眼前的戰況看起來非常滿意,對二人道:“打得不錯,基本執行了原先的計劃,左良玉這個狗賊,偷襲我輜重大營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田見秀道:“聖上,敵軍已經崩潰,您看前麵,他們自己都打起來了,咱們是不是全線突擊,殲滅平賊軍。”李自成搖搖頭道:“不,你和李來亨的部隊可以回撤了,追擊的事情交給老營騎兵,他們陣型散亂,不能結陣的情況下,一萬騎兵速度又領先他們,可以造成巨大殺傷。你們的任務是立刻南下,合兵一處作為先鋒,緊接著就是朕的中軍主力,你們要儘快跟宋獻策彙合。”
李來亨接話道:“聖上的意思是,先解決汪喬年?”李自成點了點頭道:“不錯,汪喬年的官軍才是硬釘子,左良玉此人不足為慮,烏合之眾罷了,隻要汪喬年沒了,河南境內敢跟我們乾到底並且可以野戰的部隊就全部喪失了,開封就是一座死城,沒了外圍的援兵,咱們就是圍城,也能把開封給圍死了。至於左良玉,一萬騎兵不斷追殺上去,如果朕所料不錯的話,他不扔下幾萬具屍體,是到不了開封的。”李來亨和田見秀重重抱拳道:“得令!”戰場上大順軍的步兵漸漸跟對方脫離接觸,平賊軍後隊趕到壓力騰的一下鬆了,可還沒等他們鬆口氣,一萬騎兵加速壓了上來,這群家夥可是比剛才的步兵還恐怖,在平原上,沒有列陣的步兵對上騎兵,那就隻有等死的份,左良玉軍的後隊再次崩潰,士兵們如同無頭蒼蠅一般跑的到處都是。“撤!快撤!家丁衛隊,掩護大帥先走!”馬進忠提著刀呐喊著,一千家丁馬隊夾著左良玉,從大隊中分出,直奔開封城。左良玉心在滴血,他這一跑,自己後麵的軍隊能回來幾個人可就是未知數了,可若是不跑,自己也要交代在這裡。更讓左良玉心疼的是,宣武衛大營裡麵還有自己這麼多年費儘心思搜刮的金銀財寶,那可都是身家性命啊,沒了這些,日後還怎麼重新招兵買馬?
嗖嗖嗖,一陣箭雨射來,身邊的家丁一下子有數十人被射中栽落馬下,左良玉扭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一支上千人的騎兵已經慢慢貼近了自己的隊伍,他們在馬上張弓搭箭,方才那陣箭雨就是他們射出來的。李自成為了最大限度殺傷左良玉的兵馬,將一萬老營騎兵分成了十個千人隊,呈扇形將左良玉的軍隊給兜住了,就像是在江河中撈魚的漁民一樣,騎兵就是漁網,左良玉的平賊軍就是在前麵遊動的魚群,稍微慢一些就會被漁網給網住。左良玉嘶吼著命令手下瘋了一般抽打戰馬,他不能死,死了就什麼都沒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總有一天,他要將場子給找回來。
左良玉在家丁馬隊的護衛下可以脫離戰場,後麵的步兵可就沒那麼好運氣了,眼見主帥溜得這麼快,將士們的士氣也徹底崩了,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就連惠登相、王允成等人也是帶著家丁開溜,留下身後無數的士兵做了刀下亡魂,他們哭喊著扔掉手中的兵器,有的人乾脆直接跪地求饒,可是殺紅了眼的大順軍騎兵哪裡管那麼多,不管你是抵抗還是不抵抗,投降還是不投降,都是一刀剁去頭顱,有的騎兵甚至將人頭直接係在馬脖子上,算作自己的軍功,從遠處看極為駭人。王允成一邊跑,一邊對身邊士兵大喊著:“撤往開封,想活命的撤往開封!”步兵們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他們怎麼跑也跑不過四條腿的騎兵啊。
看見平賊軍的狼狽樣子,李自成不禁哈哈大笑:“哈哈哈,都說左良玉這個平賊將軍禍國殃民,應該改名叫賊將軍,他們不是經常叫咱們是流賊嗎?看看今天的場麵,他們可是被流賊殺得屍山血海啊。朕看,連賊將軍這個稱呼都不適合左良玉,應該叫加個自,叫狗賊將軍!”他叫來一名營將對他下令道:“你去前麵傳令,讓前麵的士兵一邊追,一邊喊狗賊將軍左良玉,朕要氣死他。”營將領命而去,隻留下了李自成的狂笑之聲。
“開門!快快開門!我們是平賊軍左大帥的人馬!”開封城下,左良玉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夜照玉獅子能跑的這麼快,也許是在死亡的壓力之下,家丁馬隊發揮出了超常的實力,他們一刻不停衝到了開封城,開封城當然已經城門緊閉,不僅是城門緊閉,陳永福還派人用巨石堆砌,將城門甬道從裡麵給封死了,現在就是想開門也開不了。聽聞外麵有平賊軍叫門,正在巡城的陳永福立刻登上了城頭,向下一看,隻見一千多騎兵狼狽不堪,連個像樣的旗幟都沒有,一看就是吃了敗仗,陳永福心中咯噔一下,左良玉十二萬人馬,尚書大人可是要求他們頂住十天,這才一天工夫,難道敗了?“你們無憑無據,叫人怎能相信?前方發生什麼情況了?”陳永福親自問道。
“陳總兵,你好好看看,是我,我是左良玉!”左良玉忍不了了,此刻進了城還有一線生機,自己有一千多家丁,進了城沒人敢動自己,但是在城外,恐怕就沒那麼好命了。左良玉一開口,陳永福更是吃驚,他定睛一看,還真是左良玉,陳永福心中已經有了九分數,左良玉這家夥一向是腳底抹油,彆這次老毛病又犯了,這家夥也是心狠,自己兒子還在尚書大人那裡做人質呢。陳永福問道:“原來是左大帥,尚書大人命大帥在宣武衛抵擋十天,這一天還不到,大帥怎麼就來開封了?”左良玉不能明說,隻好道:“陳總兵,你先讓我進城,宣武衛出了些變故,進城我慢慢跟你和張巡撫說。”陳永福道:“還是現在說清楚吧,軍令如山。”左良玉一下子暴怒道:“陳永福!你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堂堂平賊軍大帥,麾下十幾萬人馬,跟你如此說話已經夠客氣了,你彆給臉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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