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左良玉如此不客氣,陳永福也不想和他囉嗦了,冷笑一聲道:“左大帥,你不會是吃了敗仗,想到我城裡來躲避吧。”左良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事實就是陳永福所想的那樣,可是自己又不能承認,不管怎麼樣要先混進城裡再說,追兵就在身後,再不進城可就晚了。左良玉換了個臉色道:“陳總兵,大家都是袍澤兄弟,有話好說,確實是有緊急軍務要進城商議一番。”陳永福隻是不允,正在兩人拉扯的時候,有副將提醒陳永福道:“軍門,你看他們後麵。”陳永福抽出腰間的千裡鏡望向左良玉軍隊的後方,隻見那邊煙塵滾滾,有無數人影在跑動。他定睛一看,發現是大量的敗兵,隊形不整,狼狽不堪,正在往開封城的方向跑。而這些人影的後麵隱約還跟著大量的騎兵,就像被牧羊人驅趕的羊群一般,那些騎兵明明速度要比他們快很多,但就是不急著超越他們,而是跟在他們後麵,將其包抄合圍。
“左良玉!你分明是在宣武衛吃了敗仗!尚書大人叫你守十天,你連一天都沒頂住,簡直廢物!”陳永福破口大罵道。左良玉這家夥真是廢物,先是腳底抹油開溜就算了,真把十二萬大軍拉上去了,還是一敗塗地,這樣的部隊還要吸收朝廷的補給,給他們還不如拿去喂豬。左良玉自然也發現了後方跟上來的敗兵,還有大量的流賊騎兵,他知道事情是瞞不過去了,倒不是說左良玉不能直接跑,他現在帶著一千多家丁直接開溜肯定沒問題,隻是左良玉舍不得他的十二萬大軍,他的軍隊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哪怕隻能回收個幾萬人,他也算是一方豪強,可要是步兵全完了他左良玉就靠著一千多家丁又算個什麼東西,跟平賊軍大帥的身份比起來,沒有可比性啊。
“陳永福,你記著,我左良玉跟你沒完。”左良玉恨恨道。陳永福也回敬道:“就是十萬頭豬讓流賊抓十天都不一定能抓完,你竟然一天就敗光了,你這種廢物,殺你是臟了我陳永福的大刀。”左良玉還想叫罵兩句,隻聽見後方傳來喊聲,“大帥!大帥!快走,他們圍上來了。”跟上來的正是惠登相、馬進忠等人,他們帶著親兵騎馬跑得快,丟棄了步兵,追上了左良玉的家丁隊伍,五大護法如今隻剩下了三人,這三人的親兵加上左良玉的人勉強能湊個兩千之數,惠登相急忙道:“大帥快走,再不走來不及了,他們的騎兵拆成了數支隊伍,左右包抄上來了。”惠登相話音剛落,左良玉就聽見了流賊騎兵的喊聲,“狗賊將軍左良玉,快快受死!狗賊將軍左良玉,快快受死!”
噗的一聲,左良玉隻覺得胸中氣血翻騰,哇的一下噴出一大口鮮血,李自成今天不僅乾掉了他的軍隊,還狠狠羞辱了左良玉一番。馬進忠上前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左良玉,現在他們還有小兩千馬隊,如果左良玉這時候有個三長兩短,那就是全線崩盤。馬進忠勸道:“大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走為上計,我們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左良玉來不及擦乾嘴角的血跡,喃喃道:“完了,全完了,平賊軍沒了,還怎麼東山再起?此番得罪了李自成,他必不能容我,又丟了平賊軍十二萬人馬,朝廷想殺我不是一天兩天了,所擔心的就是我手中的軍隊,現在我就剩下這麼點人,朝廷殺我就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我這個將軍是當不成了。往南是劉毅的地盤,這家夥陰險毒辣,我去了更沒有好果子吃,天下之大,竟然無我平賊軍容身之地。”眾將都是啞口無言,左良玉說的話又何嘗不是他們的結局,他們跟著左良玉這麼多年,用作惡多端來形容也不為過,手上的血太多了,洗不乾淨了,左良玉什麼下場,他們隻會比左良玉更慘。
“父親!父親!”正當左良玉和眾人犯難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傳來,眾人立刻扭頭往去,隻見騎兵分開,一個熟悉的麵孔來到左良玉的麵前,左良玉大吃一驚,竟然是左夢庚。原來,左夢庚從朱仙鎮跑路之後,多了一匹快馬,馬不停蹄往開封城的方向趕,本來是準備在開封城周邊找個村子討口水喝,然後再去杏花營,本來朱仙鎮距離宣武衛直線距離也就五十裡,如果在官道行軍的話也就是六七十裡的路程,步兵行軍一天就能到,騎兵最多就是半天,左夢庚打馬狂奔,幾個時辰就衝到開封了,好巧不巧正好碰到了左良玉的敗兵,隻見平賊軍兵敗如山倒,大量步兵豬突狼奔,後麵還跟著流賊騎兵大砍大殺,雖然沒弄清楚戰場上發生了什麼,但是左夢庚也知道,恐怕是老爹吃了敗仗了,如果是這樣,依照老爹的性格,肯定在隊伍的最前麵,所以左夢庚打馬往隊伍前麵追趕,果然發現了大群騎兵聚集在開封城下,不是老爹的家丁馬隊還能是誰,這才有了現在的一幕。
“夢庚!你回來了?”左良玉失聲道。左夢庚在馬上抱拳道:“幸虧有我左家軍死士掩護,孩兒才能脫險,汪喬年將孩兒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就是怕我跑掉,我借口解手才逃出生天,汪喬年那邊已經跟宋獻策打起來了,宋獻策人多,估計汪喬年一時半會也吃不掉他們。爹,咱們平賊軍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了?怎麼會?”左良玉一時語塞,左夢庚的問題他不知道怎樣作答,就算是左良玉自己也沒想到會敗的這麼迅速。左夢庚很聰明,他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恐怕這些人馬都沒了,如果沒了的話,老爹的日子就難過了。左良玉咬牙道:“你看著吧,汪喬年、陳永福這幫狗賊都會死無葬身之地,李自成的大隊人馬已經南下去找汪喬年的麻煩了,陳永福在開封也是獨木難支,開封很快就會變成一座死城。”左夢庚問道:“那父帥,咱們怎麼辦,我看這後麵的大隊人馬恐怕。”左良玉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更加印證了左夢庚的猜想,看來從今天起,平賊軍不複存在了。左良玉道:“我也不知道現在該去哪裡了。”左夢庚眼珠一轉道:“父帥,還有一條路。”
就像是要淹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左良玉立刻開口問道:“還有什麼路?”左夢庚回答道:“父帥,如果事不可為的話,咱們立刻回山東,會臨清,咱們身上應該還有些隨身的財物,再把左家的房產田地全部賣了,就在臨清招募一些人馬,不用多,湊足五六千七八千就行了。”左良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的意思是?”“咱們從山東出海,或者北上,投了皇太極。”左良玉驚呼一聲,“你說什麼?”左夢庚咬牙道:“父帥,天下之大,不管是李自成還是朝廷還是劉毅,誰能容我們,隻有去皇太極那裡才能有安身立命之地,再說了,孩兒聽說耿仲明、祖大壽這些人在皇太極那裡混的都不錯,都成了旗主了,皇太極一個旗的兵力不過數千人,咱們就拉一個旗的人馬過去,再加上我們的家丁馬隊,皇太極定然不能小瞧了咱們,難道父帥的能力比祖大壽、耿仲明之流還要差嗎,咱們去也能成為旗主。”
左良玉豁然開朗,確實,這世道,隻要能混得好就行,彆管在哪混,給誰乾活不是乾,他左良玉給朝廷乾活,朝廷也沒拿他當回事,要不是人多,早就被乾掉了,那還不如去給清國乾活,聽說皇太極對漢軍八旗也挺重視,自己去了皇太極定然不能虧待了自己,他一拍大腿道:“你小子,這些年頗有長進啊,好,就聽你的,咱們現在就走。”左良玉一向是狠辣果斷,這時候隻有斷臂求生了,步兵沒了還能再招募,騎兵沒了可就完了。左良玉立刻招呼左右,一聲令下道:“全軍轉向,繞過開封,去臨清。”“駕!駕!駕!”一片打馬的聲音響起,兩千騎兵繞過開封,直奔山東方向而去。陳永福一拳砸在垛口上,“他娘的左良玉,十幾萬人馬說不要就不要了,大明全是此等廢物,焉能不敗!”
此刻的陳永福心情極為複雜,他知道,左良玉這家夥能帶著一兩千騎兵跑路,後麵的步兵不管了,可是自己卻不能放棄開封,可想而知,平賊軍敗了,李自成斷然不會放過開封城這個大肥肉,最讓陳永福擔心的是汪喬年,宣武衛失守,李自成的大軍肯定要先吃掉汪喬年,他們腹背受敵,加上李自成人多勢眾,能頂得住嗎?想到這裡,他喚來一個親兵道:“你立刻下城,火速通報尚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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