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雙方僵持的時候,馬蹄聲傳來,一隊精銳正黃旗騎士護衛著一個看起來身份很尊貴的人來到了西門大街。隨著這個人一起來的,還有一乾軍將打扮的人,一看身份就不一般,洪承疇內心已經猜到了一二,恐怕是眼前這個蒙古將領呼喚豪格等人前來勸說自己了。果然,眾人一到,圍住自己的蒙古兵便自動分開了一條道路,士兵們紛紛跪地喊道:“參見太子殿下。”豪格翻身下馬,帶著代善等人搶前幾步,也不理會跪了一地的蒙古士兵,徑直走到了洪承疇的身前,拱手道:“洪先生萬勿如此,在下乃是清國太子豪格,特來麵見先生。”
讓我們將時間倒回半個時辰之前,北門的戰事漸漸平息,隨著西門被攻破,大隊的滿蒙騎兵殺入城內,主力部隊直撲北門,給北門的馬科和王廷臣部以最後打擊,他們腹背受敵,本來北門戰事激烈,明軍已經被羅刹火槍隊壓製的抬不起頭,現在又有大隊滿蒙騎兵從身後殺到,守衛的明軍終於崩潰了,他們四下奔逃,可是又哪裡能比得了騎兵的速度,無數人慘叫著被殺,有的人跪地投降也被他們一刀劈死,王廷臣和馬科帶著家丁衛隊在城頭拚死決戰,直至最後一刻,雙雙殉國。北門被擊破,標誌著寧遠最後的抵抗消失,大軍進城之後迅速肅清城內守軍,洪承疇臨時招募的民團沒什麼戰鬥力,一觸即潰,很多人直接扔掉武器,換上平民的服裝,躲在家裡,好在豪格並沒有下令屠城,或者說他還沒來得及下令,就得到了洪承疇本人被圍住的消息,這讓豪格簡直是喜出望外,洪承疇什麼身份自然不用多說,若能抓住他,肯定會讓皇阿瑪欣喜若狂,自己這個繼承人的位子將會穩如泰山。
代善也在一邊勸說道:“太子殿下,活著的洪承疇比死了的洪承疇要有價值一百倍,千萬要以禮相待,隻要能帶他回到新京,我們就是蓋世奇功。”豪格點點頭,他知道該怎麼做,洪承疇他必須拿下。果然,一見到洪承疇,豪格便快步走了過來,也不端架子,也不稱呼洪承疇的官職,而是特意稱他為洪先生,緩和氣氛,拉近距離。果然,洪承疇聽見的豪格話一愣,這就是清國太子?洪承疇也是第一次見豪格,發現此人大約三十的年紀,舉止得體,最重要的是,此人作為太子殿下,竟然領著全國精銳出征遼東,僅憑這一點,大明就沒法比,大明的皇帝久居深宮,太子也從小就在宮內,彆說是領兵打仗,就是北直隸恐怕都沒出過,兩下對比,差距太大,清國這麼乾,不就跟大明開國的時候一樣,有新朝氣象,雖然他沒有見過皇太極本人,但是從豪格的氣質來看,這才是王者之氣,一國太子領兵出戰,勇武過人,大明跟這樣的對手作戰,怎能不敗。
洪承疇不說話,隻是盯著豪格,代善在豪格身邊耳語了一句,“太子殿下,你看洪承疇大腿中箭了,那裡血管密集,你看他血流不止,拖他一會他就會體力不支倒地,那時我們就順勢拿下他。”豪格立刻對左右厲聲嗬斥道:“你們是乾什麼吃的,圍著洪先生做什麼,散了!”蒙古士兵們麵麵相覷,代善適時道:“怎麼,太子殿下的話,你們聽不見嗎?耳朵聾了?”這下沒人敢反對,眾人呼啦一下散開,隻留下了洪承疇一人在原地,豪格對洪承疇介紹道:“洪先生,這位就是代善大貝勒,這位是嶽托貝勒,還有這位是。”他對著洪承疇,將身後的軍將一一介紹了一番,眾人一起上前對洪承疇見禮道:“見過洪先生。”緊接著,一個紅發碧眼的洋人站出來,用蹩腳的漢語對洪承疇道:“尊敬的洪先生,我叫彼得洛維奇,是羅刹的將軍。”洪承疇徹底傻眼了,方才豪格的介紹就已經很驚世駭俗了,清軍軍中不僅有滿洲的將領、蒙古的將領,還有來自藏地、西域、高麗等等各地的將領,甚至還出現了洋人,這不就是中原王朝一直想做到的萬邦來朝嗎?不僅僅是來朝,這些人還派兵加入了皇太極的軍隊,可見大清國的實力已經到了什麼樣的程度,大明跟這樣的對手打,真的還有勝算嗎?
“洪先生,請你放下手中的劍,你知道,皇阿瑪一直想見見你,跟你交談一番,中原有句話叫不看僧麵看佛麵,我豪格也許入不了你的眼,可是我相信,皇阿瑪應該有資格跟先生說話。”豪格說道。洪承疇下不了決心自刎,可是總是跟豪格在這裡僵持肯定也不是辦法,大腿血流不止,他覺得渾身的力氣正在一點點消失,洪承疇開口道:“我的部下呢?王廷臣和馬科何在?”豪格聳了聳肩,“抱歉了洪先生,王總兵和馬總兵已經在北城戰死了,不過你放心,他們的屍體我已經命令部下收斂好了,如果你想去看看他們,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洪承疇怒急攻心,馬科和王廷臣都是遼東棟梁,竟然就這麼戰死了,是自己害了他們,如果不召喚他們北上來援,他們和數萬將士又怎麼會命喪寧遠。洪承疇怒道:“你們!”話沒說完,忽然感覺到天旋地轉,眼睛一黑,手中寶劍當啷落地,整個人仰麵倒了下去。代善立刻道:“洪承疇支持不住了,上去拿下他。”幾個正黃旗馬甲立刻衝上去將洪承疇控製住,洪承疇失血過多,隻覺得頭暈目眩,想反抗也沒有力氣了。豪格立即下令道:“調集最好的醫師來搶救,一定要救活他,送往新京。”
隨著寧遠城被攻破,遼東的最後一個釘子也被拔除,剩下的小城根本不可能抵擋清國大軍的腳步,況且其他的各城內部也沒有什麼守軍了,能打的部隊或死或降,吳三桂的關寧軍投降了,寧遠城的軍隊戰死了,遼東十幾萬兵馬損失殆儘,反而是清軍得到了加強,本來攻擊遼東損失了不少兵馬,可是得到了吳三桂等人降兵的補充,反而兵強馬壯了起來,而且吳三桂麾下多騎兵,等於是將清軍的騎兵力量又向上抬升了一個台階,豪格也沒想到戰事如此順利,不僅是遼東攻打的順利,高麗方向的青弋軍也沒有行動,大清軍隊很快便抵達了山海關城下,至此,遼東戰役結束,洪承疇被俘,明軍全軍覆沒,清國朝思暮想的土地終於被收入囊中了。
告急文書雪片一般飛向了京師,崇禎這些天茶飯不思,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一落千丈,簡直要瘋了,他萬萬想不到遼東這麼快就完了,也想不到中原的李自成和關外的皇太極竟然會同時動手,李自成打下了河南,皇太極拿下了遼東,洪承疇也是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估計也是戰死沙場,屍骨無存了。這麼看來,目前朝廷能控製的地區隻剩下了山西、山東、北直隸和薊鎮,往南就是福建、浙江、兩廣一帶,朝廷的地盤被分割的四分五裂,西南西北和中原被李自成占領了,關外的土地被皇太極全部拿下,南直隸湖廣又被劉毅給控製了絕大部分,這天下還是大明的天下嗎?他才是皇帝,可他的命令現在還能到達什麼地方?難道真的要做一個政令出不了京師的皇帝嗎?不僅如此,難道皇太極和李自成就會停下腳步嗎?恐怕他們正在醞釀著下一波攻勢,李自成會北上攻擊北直隸,而皇太極會突破山海關殺入薊鎮。
要命的是,現在崇禎的手頭根本沒有可以調動的兵力了,北直隸的兵馬被汪喬年帶走了大部分精銳,在中原全軍覆沒。山東山西又能有多少兵馬勤王?薊鎮就剩下曹變蛟了,他還能有多少人?少不得要朝廷分兵去支援,那怎麼辦,最多就是將山西山東的兵力支援過去,可遠水解不了近渴,山西山東的兵馬能湊出幾萬人?京師又怎麼辦?聽說李自成拿下河南之後,水淹開封造成了黃泛區,流民甚多,李自成在裡麵招兵買馬,饑兵營一下子擴充了數十萬人,實力暴增,朝廷還能頂得住嗎?
崇禎頹然地坐在椅子上,王承恩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局勢糜爛,作為皇帝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王承恩上前小聲道:“陛下,按理說奴婢不該說這話,可是局勢都到了這個時候,即便陛下和朝廷跟遼國公再有多少矛盾,就算是驅虎吞狼,難道不能調遼國公北上打流賊,咱們集中兵力先對付皇太極嗎?”崇禎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對王承恩道:“朕可以下詔,可劉毅會聽嗎?他會跟李自成血拚?朕的詔令一下,這天下是姓劉姓李還是姓什麼可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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