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秦良玉反應過來,立刻問道:“不知道大都督說的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怎麼去理解?”劉毅道:“其實很簡單,以我們現在的製度,官員是怎麼來的?”秦良玉回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些官員自然是皇帝來任命的。”劉毅點點頭道:“不錯,老太君說的完全正確,我們正是要打破這種傳統,將選官的模式顛倒過來,自下而上,我舉個簡單的例子,比如我們蕪湖縣需要一個縣令,這個縣令不應該是皇帝任命,而應該是從考上進士的人當中選拔出來,誰能當這個縣令,應該由這個縣的老百姓說了算,例如,有八個通過考試的人想當這個蕪湖縣縣令,那麼他們需要對全體蕪湖縣的居民講出他們的施政綱領,讓全體民眾舉手投票來決定誰來當這個縣令。如果這個人被選上之後,所實施的政策跟他當初答應的不符合,那麼民眾有權反對他,投票換掉他。當然這隻是一個設想,我們甚至可以將選舉下放到村長、裡長這一級。然後縣令由村長、裡長來選舉。”
劉毅頓了頓道:“縣令選出來之後,知府應該由縣令和村長裡長等基層官員吏員來選舉,這樣層層向上,誰來當最高執政者,需要全天下所有的知府投票才行。不瞞你們說,我們新軍已經開始實施這個製度,所有的小旗官都是由本小旗的官兵投票選出來,誰有能力誰當小旗,總旗由小旗推選,層層往上,就連我這個大都督也是大家同意我才能坐上這個位置,如果我胡作非為,如果我不能讓麾下將士們過上好日子,那我立刻就會被他們趕下去,你們能明白我的意思嗎?”沐天波張大了嘴巴,好半道:“大都督的意思是,以後皇帝也要天下的民眾來選舉?”
劉毅肯定道:“是這個意思,但是要糾正兩個觀點,其一,有了這個製度之後,就不可能再有皇帝這個位置了,統領天下的最高執政者也不可能是一個姓,比如小公爺如果有這個才能,天下人也可以公推小公爺當最高執政者,這個人可以被稱為大統領或者其他什麼名字,第二,大明民眾億萬,如果采取全民公推的製度太過複雜,也不具備可實施性,但是如果由知府以上,比如布政使、巡撫之類的官員來公推更高級彆的官員還是可以實現的,這也就是直接公推和間接公推的區彆,我們要做的就是保障基層的直接公推,同時監督高層的間接公推,在人民生產隊的基礎上,我們也可以成立人民公推團,每個府內部給一個名額,這個人被稱為公推代表,必須是府內民眾官員認可的人才能擔任,由這個人出發去京師,跟天下各府的公推代表聚集在一起,召開公推大會,選舉出最高執政者。”
秦良玉冷靜的分析著劉毅的話,雖然劉毅說出來的都是驚世駭俗之言,但是秦良玉還是忍不住問道:“難道這個最高執政者沒有當皇帝的想法嗎?到了這個位置上的人,其心思是不能用常理去揣度的。”劉毅道:“所以我們要加一個緊箍咒,設一個限製條件,比如大統領的任職期限隻能是五年或者八年十年,總之有一個限製,不能無限製的做下去,比如某人被公推大會選為最高執政者,他隻有五年的執政權力,五年之後不論他本人願不願意,都必須卸任,把位子留給下一個人。同時如果他搞複辟這一套,妄想恢複皇權,人民有權力把他趕下台。”劉毅想了想,後世的袁世凱乾的就是這種事情,當了大統領上位之後,竟然妄想複辟帝製,結果再次被推翻。細細想來,如果袁世凱不這麼乾,也許共和國的曆史就要改寫了,袁世凱在複辟之前可一直都是正麵角色。
沐天波咽了咽口水,今天他聽到的話實在是讓人太過震驚,大都督也是厲害,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論說出來有板有眼的,這隻能說明一件事情,劉毅並不是今天跑來即興演講,而是這個事情已經在中軍都督府內部形成定論了,也許不是所有人知道,但是能將製度謀劃到這個地步,恐怕光靠劉毅一個人的力量是不行的,至少中軍都督府的高層達成了一致意見。怪不得劉毅總是將新軍的總目標這句話掛在嘴上,敢情這就是新軍的總目標,這天怕是要大變了。秦良玉和沐話,隻是看著劉毅,他們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接劉毅的話頭。劉毅卻毫不在意,對二人道:“本督知道,直到現在為止,二位可能還覺得本督是在癡人說夢,但是本督要說的是,這絕不是本督的妄想,這是實實在在已經在落實的事情。本督到四川來,並不是想要占領四川,占山為王,跟皇太極李自成之流一樣,而是想真真切切為老百姓做點實事,不僅是我一個人這麼想,新軍數十萬人都是誌同道合之人,就連江南十府的百姓,如果有空,老太君和小公爺大可以去一趟,問問這些百姓們,他們願不願意過好日子。”
秦良玉道:“大都督說的話,道理老身明白,隻是這在當今的天下,恐怕很難實施,彆的不說,僅一個道統,就被限製死了。大都督隻要乾推翻朝廷推翻皇帝的事情,那不就是亂臣賊子,那不就是反賊嗎?”秦良玉說的事情劉毅其實非常熟悉了,清朝滅亡之後,有大量的遺老遺少為清朝鳴冤叫屈,甚至還有恢複清朝的想法,當年溥儀的偽滿洲國就是如此,若是真的讓日本勝利了,那麼偽滿洲國很有可能再次統治華夏,先烈的血就白流了。直到共和國成立了很多年後,還有很多人懷念清朝,有的人自稱什麼正白旗正黃旗,這個旗那個旗,恨不得將通天紋放在自己頭上。這些人就是所謂的道統?這些人就是所謂的反對力量?劉毅相信,老百姓都不是傻子,誰騎在他們頭上,誰帶領他們過好日子,這種大是大非還是分得清的吧。反對先進,讚成落後的人隻有一種,那就是在舊秩序當中能獲得利益的人,他們依靠吸血壓榨來獲得利益,滿足自己的私欲,將百姓踩在腳下,這樣的人被推翻之後,往往會大放厥詞,帶節奏。
“老太君口中的這些道統,這些口誅筆伐,指的就是那些大地主、貪官、東林人士、軍閥對吧,是,他們好像是代表了話語權,可是這天下不是他們的天下,而是億萬普通民眾的天下,他們的話最終會被淹沒在人民的大海之中,如果非要做這件事,那就讓我們新軍來做,我劉毅不介意將這些人趕儘殺絕,斬草除根,還華夏一個朗朗乾坤,將舊勢力全部鏟除。”劉毅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來斬釘截鐵道。也許是劉毅的氣勢震懾了秦良玉和沐天波,二人也是從座位上彈了起來,秦良玉沒想到劉毅竟然有這麼大的魄力。劉毅又道:“我劉毅和青弋軍數十萬人都隻站在華夏百姓這一邊,我們代表了絕大多數人的美好理想,如果有人敢從中破壞,我們就堅決的消滅他們。”秦良玉拄著拐棍,緩緩跪下,這是怎樣一群人,這是怎樣的精神力量在驅使這些人做如此偉大的事業,將老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古往今來,誰敢拍著胸脯說這句話,可劉毅說了,不僅說了,他還做了,不僅做了,還做出了成績。那麼他是對的,皇太極錯了,李自成錯了,朝廷也錯了。“老身佩服。”秦良玉一揖到地,沐天波也在秦良玉身邊跪下,雖然他也是國公,可此刻,他是被劉毅的人格魅力徹底折服,他喃喃道:“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跟大都督的誌向相比,我隻是燕雀而已。”
劉毅走上前去,一把攙扶起二人,說道:“二位,劉毅不需要二位佩服,也不需要二位大禮參拜,劉毅此次前來,是帶著真心實意來的,我知道二位乃是心懷天下百姓之人,一個是忠臣良將之後,一個更是巾幗不讓須眉,劉毅做的這番事業太過龐大,我們需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二位如果不嫌棄,加入我們,共圖大事,也算是為天下蒼生儘一份力,如何?”“這?我們?”秦良玉抬頭道。沐天波也道:“我們?我們行嗎?”如果按照劉毅的劃分,其實不論是秦良玉還是沐天波都是地方軍閥罷了,可就算這樣,劉毅卻還願意邀請他們共圖大事。劉毅道:“二位不用妄自菲薄,凡事都有兩麵性,這世上也有好人壞人之分,二位隻要能轉變思想,何嘗不能成為誌同道合的同誌呢?”“同誌?”秦良玉和沐天波咀嚼著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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