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半個月的助餉,隻弄出了數百萬兩銀子?”養心殿之中,崇禎看著手中的賬目,大為不快道。李自成步步緊逼,眼看著大軍就要到城外了,他聽魏藻德的意見,讓他驅使百官助餉,可是半個月的成果就隻有六百萬兩銀子,這讓崇禎皇帝心中大為不快。實際上,崇禎也知道,六百萬兩白銀,不論放在什麼時候都已經是巨大的數目了,但是他不滿足,畢竟人到了最危急的時候,隻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想拚命的用,崇禎恨不得從百官身上榨出上億兩白銀來,六百萬兩遠遠沒有達到他的預期,可是他又不能太責怪魏藻德,畢竟人家也算是辦了實事的,就這六百萬兩銀子收上來,魏藻德已經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官員,此時此刻又有多少官員正在家裡咒罵魏藻德不得好死。而且魏藻德自從上任首輔以來,十幾天時間基本上是什麼都沒乾,而是隻乾這一件事情,每天都能看見魏藻德親自跟著廠衛在某某官員家裡征收募捐銀兩,這件事情經過魏藻德的統籌謀劃早就變了性質,按理說,捐錢應該是自願行為,捐多捐少都是憑個人良心,可是魏藻德一動手,就發生了本質變化,從捐錢變成了征收,甚至設定了標準強製執行。
不錯,很多官員確實貪腐,家裡有不少錢財,可是在京師的官員也不全是壞人,總有一些清廉的好官,但是魏藻德卻沒時間甄彆,反正按照品級來辦事,這樣一來,本身貪腐的官員雖然有錢,可是魏藻德要從他們的錢包裡掏銀子出來,等於將這些人給得罪狠了,本來清廉的官員家無餘財,可是魏藻德仍然要從他們手上征收這麼多標準的銀子,甚至逼得有些人變賣家產,可是京師危在旦夕,很多東西都是有價無市,比如糧食,這玩意可是戰爭時期的硬通貨,你就是有錢都買不來,這樣一來,等於將清廉的官員也全部得罪了。這些天雪片一般的奏折堆在了崇禎的桌案前,這些奏折沒有一個跟城外的戰爭有關,而全部是彈劾魏藻德的奏章,不管以往是什麼黨派,這些人竟然出奇一致的站在了一起,反正就是要皇帝罷免魏藻德,最好是千刀萬剮、淩遲處死,這樣才能宣泄他們心中的憤恨。但是崇禎硬是壓著奏折,裝作看不見,就是想看看魏藻德能收上來多少銀子。今天魏藻德來彙報成果了,崇禎看見賬目,著實開心不起來。
見皇帝的臉色變了又變,跪在下麵的魏藻德也是後背心出汗,三七分賬會不會狠了一點,早知道來個六四分或者五五分了,看樣子皇帝對六百萬這個數字非常不滿意啊。實際上,經過魏藻德這段時間的努力,全京師的官員和達官貴人一共拿出了一千八百多萬兩白銀,這已經是魏藻德能拿出的最佳戰績了,他雖然逼著人家搞錢,可是還沒到不交錢就殺頭的地步,魏藻德也不敢這麼乾,畢竟搞錢是經濟問題,真要是動刀子殺人,這件事情的性質可就變了。魏藻德剛上任首輔沒多久,根基太淺,雖然有一幫人協助,但是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些幫手都是衝著利益來的,鬼知道出事的時候會不會反咬他一口,魏藻德也是騎虎難下,既然在皇帝麵前誇下海口,這屁股必須擦乾淨了。
魏藻德磕頭道:“陛下,臣罪該萬死,這些天隻弄到白銀六百萬兩,請陛下再寬限一些時間,臣一定想辦法弄到更多的銀子。”崇禎剛想罵兩句,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滿朝文武都是廢物,好歹人家魏藻德也算是乾實事的,雖然沒有達到預期目標,但是畢竟弄上來六百萬兩銀子,如果自己因為數目不夠而批評他,豈不是寒了他的心,這樣一來,誰還願意給自己真心辦事?況且,這個魏藻德得罪太多的人,如果這一次京師的劫難能挺過去,未來魏藻德的下場估計也好不了,真要是激發了公憤,恐怕自己少不得要將魏藻德推出來當替罪羊,眼看此人現在和未來都會對自己有用,崇禎覺得還是應該拉攏安撫才對,他起身走到魏藻德身邊,托起他道:“愛卿也不用太自責了,朕知道時間短暫,能弄到這個數字已經非常不易,但是愛卿須知,敵軍就在城外,不日即到,京師需要更多的銀兩才能守住,或者說大明需要這筆錢,朕需要這筆錢。”
魏藻德立刻表態道:“請陛下放心,臣回去之後立刻著手商議此事,爭取在十天之內再籌集數百萬兩銀子。”說這種話,魏藻德心裡也沒底,但是當著皇帝的麵,該拍胸脯還是要拍胸脯,在氣勢上不能落了下風,至於十天之後怎麼辦,自己在將近一千三百萬兩銀子中一下子就拿了三百萬兩,剩下一千萬兩大家分分,真要是不行,自己吐出來一部分,讓大家再吐一點出來,另外讓廠衛全部出動,再榨一點銀子出來,湊個兩三百萬兩交差便是。崇禎見魏藻德表態,正準備勉勵幾句,忽然一個小黃門火急火燎在門外稟報道:“啟稟陛下,城外十萬火急軍情稟報!”一邊的王承恩一驚,立刻打開門將小黃門手中的文書接了過來,崇禎的臉色更加難看,誰都知道,恐怕是不好的消息來了。
“念!”崇禎揮一揮衣袖對王承恩道,這種事情他看著心煩,乾脆讓王承恩念一遍。王承恩一展開文書,臉色唰的一下蒼白,他顫抖道:“陛下,李建春帶領一萬多人在宛平城據城死守,奈何流賊出動數十萬大軍將護城河直接填平,大軍不從盧溝橋進兵,跨過護城河直接攻打宛平城,五千多府軍衛將士英勇作戰,然寡不敵眾,還有數千衛所兵竟然放下武器投降,更有甚者,打開城門迎接流賊,宛平城守軍全麵潰散,李建春在城頭提劍與流賊拚殺,力戰身亡,宛平陷落,敵軍前鋒不日即將抵達京師。”嘩啦一聲,崇禎手中的賬目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不管怎麼樣,李建春雖然是文官,但也是公忠體國,能主動帶兵出城防守,那就是大忠臣,可是如今兵敗身死不說,宛平城基本上也沒有起到遲滯流賊攻勢的作用,李自成隻用了一天時間就拿下了宛平,這跟衛所兵投降有很大的關係。崇禎怒道:“反賊!反賊!都是反賊!王承恩,你立刻擬旨,防守京師的士兵,誰敢投降,誰敢開城投敵,哪怕是在軍中散播這種言論者,殺無赦,株連長官,士兵投敵殺小旗官,小旗投敵殺總旗,層層遞進!一人投敵,全小旗連坐!有家屬在京師的,一並連坐!”魏藻德也是第一次見崇禎發這麼大的火,立刻回應道:“臣回去之後也會令兵部加強監督,防止士兵臨陣投敵。”
王承恩正要領旨,忽然又有一個小黃門稟報道:“報!陛下,通州防線急報!”崇禎是一個頭兩個大,這個節骨眼上通州又怎麼了。他也不要王承恩念了,招了招手讓小黃門進來,一把奪過小黃門手中的文書自己看,剛看了一眼,眼前一黑,就要栽倒,幸虧是一邊的王承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崇禎,魏藻德也上前兩步托住了崇禎,這才緩過來。崇禎囁喏著嘴唇,喃喃道:“唐通,唐通這個廢物,連半天都沒頂住,建虜已經突破通州防線,唐通帶領殘兵敗將數千人撤回京師了,馬上就到城外。”王承恩立刻道:“陛下,難道建虜沒有追擊嗎?”崇禎搖搖頭道:“沒有,建虜往北邊去了。”魏藻德一驚,“陛下,往北邊去的話,就是邊關,難道說?”崇禎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按理說依照建虜的性子,應該是尾隨唐通,直接進兵京師才對,可是人家竟然沒跟著明軍反而去了北邊,這是要做什麼,崇禎意識到建虜恐怕誌不在此,都這個份上了,他們的每一步行動都應該是有章法的。“阻擊援兵?”王承恩失聲道。這是最可怕的一件事情,這就說明建虜和流賊十有八九有勾結,為了給流賊創造良好的攻打京師的條件,建虜竟然不惜北上阻擊邊關援兵,如此一來,京師不可能再有外援了,將要獨自麵對李自成的百萬大軍。
魏藻德回過神來,又道:“那唐通的人怎麼辦,要通知李國楨將他們放入城內嗎?”崇禎拒絕道:“不!就讓這個廢物在城外自生自滅吧,區區數千敗兵,對城防沒有任何幫助,進城之後反而會感染軍隊,引起士氣低下的問題。唐通這個廢物連半天都擋不住,朕要他何用?”魏藻德撇撇嘴不再說話,心道,這時候崇禎這麼乾,豈不是寒了守城將領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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