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崇禎的死亡,其實李自成心裡是有些不爽的,在他看來,活的崇禎比死的崇禎要有用的多,本來,按照李自成的設想,如果能抓到崇禎,就可以上演一出禪讓的好戲,這樣也好讓天下人閉嘴,畢竟如果崇禎將皇帝位禪讓的話,大順政權在法理上就更有說服力,所謂得位不正說的就是這種情況,一旦禪讓,那麼大順得位就很正,李自成也能站得住腳。現在崇禎死了,少不得外麵要給他按上一個逼死皇帝的罪名,下麵的軍將可能不在乎,反正他們本來就是要推翻皇帝,抓到皇帝老兒還留他性命乾什麼,曆史上前朝皇族被滅族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老朱家一個,但是李自成在乎,他出身寒微,如果非要比較,也許跟朱元璋還有點像,但是他跟老朱有個最大的不同,老朱反的可是大元,是外族,本身就具有巨大的法理性,在民間也能獲得巨大支持,可是自己反的是大明,大明向來是被視為正統,自己反對大明可以,但是逼死皇帝這個罪名若是掛在自己頭上,著實夠自己喝一壺的。
李自成看到崇禎的屍體被部下收斂起來,心中更是煩躁,揮了揮手,示意手下人趕緊將崇禎和王承恩的屍體抬下去。李自成轉身便和牛金星等人一起下了山。此刻的皇宮大內,已經被劉宗敏派人給完全清理了出來,這種清理不是說將衛生環境給打掃乾淨,畢竟攻破京師和皇宮的時候,紫禁城裡麵是混亂不堪,到處都是死人,血跡斑斑,這種環境如果讓聖上看到多不好,所以劉宗敏特地調集數千人馬進宮,對環境進行了打掃。除此之外,劉宗敏還將抓到的太監宮女和侍衛等人集中關押了起來,這些人以後用不用,怎麼用,那不是他劉宗敏考慮的事情,先將他們控製起來,然後自己在宮女中挑選一些貌美者享用,至於剩下的人怎麼處理,就交給牛金星他們費心去吧。
眾人簇擁著李自成下山,一群人浩浩蕩蕩來到了金鑾殿上,眾人都在門外,牛金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李自成先進,李自成也不客氣,一撩披風,便大踏步走了進去,他回頭看看群臣,又扭頭看看高高在上的龍椅,那就是他夢寐以求的位置,如果說在武昌的登基儀式隻是一個前菜的話,那麼如果能在京師舉行登基大典,就真的可以開天辟地了。李自成緩緩向龍椅走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隻見李自成一步一個腳印,慢慢登上了龍椅前麵的台階,每走一步,他就向著天下至高的權力邁進了一步,李自成就這樣一直走到了龍椅的麵前,撫摸著純金的把手,李自成的眼睛都直了,自己奮鬥了這麼多年,今天就要實現這個夢想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身,一屁股坐在了龍椅上。牛金星等人立刻進殿,他領頭跪下,三呼萬歲,眾人也是山呼海嘯,跟在後麵一陣呐喊。劉宗敏抬頭看了看李自成屁股下的龍椅,幻想著,自己若是也能坐在這張椅子上該有多好,總這樣屈居人下,不是大丈夫所為,可是現在李自成在軍中的威望已經達到了頂峰,自己不敢有任何動作,畢竟成都發生的事情還曆曆在目。
李自成閉上眼睛,聽著眾人的朝拜聲,心中無比快意,這才是真正做了一回人,大丈夫當如是。李自成猛然睜開眼睛,學著皇帝的樣子道:“眾愛卿平身。”牛金星等人立刻站了起來,拱手道:“謝聖上。”李自成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道:“今日我大順順利入主京師,乃是天命所歸,以後大明不複存在,我大順建立新朝,一統天下。不過剛進城,朕以為,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辦,正好與眾愛卿商議一番。”李自成頓了頓道:“這第一,就是封賞的問題,朕率領百萬大軍北上直取京師,多年前起兵的時候,朕就答應了諸位弟兄,有朝一日,一定讓你們擁有榮華富貴,現在大明已滅,崇禎已死,這個諾言應該要兌現了,否則,何以服眾?”
李自成話一說完,牛金星等人臉上便露出了尷尬的神色,劉宗敏更是抿了抿嘴唇一言不發,在來金鑾殿的路上,牛金星故意落後了一步,拉住劉宗敏大致問了一下搜查皇宮的情況,沒想到劉宗敏根本就沒什麼收獲,這讓牛金星非常頭疼,這下可好,皇宮裡沒搜出什麼來,日後拿什麼封賞給弟兄們。牛金星作為丞相,這是他應該考慮的事情,常言道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可是現在牛金星手上沒什麼東西,這可怎麼辦,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本以為京師繁華,沒想到皇帝老兒竟然這麼窮,偌大一個皇宮,連金銀都沒有。李自成說完,卻發現下麵沒有什麼動靜,這讓他有些猝不及防,一般來說,他話一說完就會有回應,至少牛金星和宋獻策兩人會站出來說話,可是現在二人沒動靜,讓李自成不知道後麵怎麼辦了。
見眾人冷場,劉宗敏硬著頭皮站出來道:“聖上,末將搜查皇宮,並沒有太多發現,現在封賞百萬將士,恐怕,恐怕。”這事其實剛才已經跟李自成彙報過了,現在劉宗敏再提,隻能說是將皮球踢給了李自成,不是他劉宗敏沒本事,而是確實沒搞出什麼金銀財寶,外麵百萬大軍嗷嗷待哺,他們手中這點錢還不夠在場眾人分的,怎麼辦?李自成萬分頭疼,現在搞錢是第一要務,否則沒法給一兩百萬將士交代,自己這個皇帝還怎麼當,沒有大家的擁護,他的位子也坐不穩。李自成心裡很清楚,這麼多人跟著他,先是為了吃飽肚子,後麵就是為了榮華富貴,如果自己給不了,誰還會擁戴自己?
李自成咳嗽了一聲道:“既然如此,正好諸位都在,大家集思廣益,想想辦法,朕就不相信,偌大的京師,沒有銀子。”宋獻策在牛金星的後麵站定,隻見他眼珠一轉,貌似想到了什麼,隨即站出來道:“聖上,臣有一計。”李自成道:“快講。”宋獻策抬頭道:“聖上,臣以為,也許不是京師沒有銀子,而是咱們沒有找到,或者說咱們用的方法不對。”李自成來了興趣,連忙追問道:“此話怎講?”宋獻策道:“陛下,您想想,皇帝老兒的私庫和朝廷的國庫是空了,可這些銀子也許並沒有消失,臣說句不該說的話,您當年也在明軍中待過,明軍什麼德性,您還不知道嗎?”
“啊!”李自成猛地拍了一下腦門,對啊,宋獻策果然聰明,這些銀子並沒有消失,國家哪裡是沒錢,分明都是被文官武將給貪汙了,當年在軍中的時候,撥下來一百兩銀子,千戶扣一半,百戶再扣一半,總旗、小旗,哪一級軍官不伸手?結果一百兩銀子分到下麵可能就剩一兩了,甚至可能直接消失了。那也就是說,這些銀子還在京師的這些達官貴人手裡,自己要做的,就是要他們把銀子吐出來。李自成起身道:“宋軍師說的有理,說的有理啊。咱們把京師的這些達官貴人抓起來,抄沒家產,不就解決了?”“不可!”李自成正在興奮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傳來,眾人有些驚訝的看過去,竟然是牛金星說話了,牛金星此人可是一向順著李自成的,什麼時候提出反對意見,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李自成有些不快,今天牛金星是吃錯藥了嗎?
牛金星站出來道:“聖上,臣不是說不能從達官貴人頭上弄銀子,而是決不能做這種抓人抄家的事情。”李自成一挑眉毛道:“你這是什麼意思?”牛金星道:“聖上,咱們剛剛占據京師,立足不穩,俗話說飯要一口一口吃,京師的官員不同於地方,這些人在全國都很有影響力,很多人有南方的背景,門生故吏遍地都是,說白了,這些人就是士大夫和豪強豪族,如果咱們逼得狠了,他們狗急跳牆,將會在輿論和行動上給我們造成巨大阻力。”李自成有些不悅道:“丞相,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吧,朕不是那種聽不進去意見的人。”牛金星頓了頓,隨即拱手道:“聖上,臣的意思其實就一句話,咱們現在接管了京師,改朝換代,新朝就該有新氣象,我們現在代表了朝廷,如果還跟以前一樣,動不動殺人抄家,那不就成了流賊了?”“這!”李自成愣住了,下麵也想起了一片嗡嗡聲,一個集團是有著巨大慣性的,他們殺人搶劫的事情乾多了,現在牛金星提醒眾人應該收手了,反而引起了所有人的不適,連李自成自己都沒有適應這個角色,還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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