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星帶著劉宗敏、宋獻策等人出來,一眼就望見了下麵跪地的諸位前朝大臣,為首的一人很年輕,但是卻能排在首位,牛金星意識到此人恐怕就是首輔魏藻德,雖然這家夥當首輔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但是這麼年輕就能當上首輔,還是讓牛金星嫉妒萬分,也不知道這人用了什麼手段,自己寒門苦讀,連一個舉人的功名都沒有,此人憑什麼能當上首輔?當然,現在地位已經轉換,他牛金星是當朝宰相,魏藻德不過是一個一文不值的投降派罷了。牛金星挺直了身體,看著跪在下麵的眾人,心中無比快意,管你們以前有多風光,從現在開始,還不是匍匐在自己腳下瑟瑟發抖。
牛金星清了清嗓子,問道:“你們都是何人,報上名來?”魏藻德回頭看了看眾人,眾人也都看著他和朱純臣,他不禁心中暗罵,這群老奸巨猾的家夥,就等著自己出頭呢。排除他首輔的身份,作為文人,他也知道門外報名是一種侮辱人的手段,當年馬謖失了街亭,諸葛亮在馬謖回營的時候便讓其報門而入,以示懲罰和羞辱。現在麵前的人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身份,但是想來也是大順軍的高官,竟然要求他們報名,這也是對他們的一種羞辱。但是魏藻德明白一個道理,形勢比人強,這時候就不要什麼尊嚴不尊嚴了,如果他們能繼續在新朝混個一官半職,不又能東山再起了嗎?魏藻德當即整理了一下官服,然後拱手道:“在下東閣大學士,前朝首輔,魏藻德。”牛金星心中冷笑,果然是他。
還沒等朱純臣報名,牛金星就特地走到魏藻德麵前,朗聲道:“你可知道我是誰?”魏藻德看了看牛金星,這人是普通文士打扮,但是從此人的神態和站位來看,應該是大順軍中的重要人物,在此之前,對於大順軍中的一些重要謀士,魏藻德也是了解的,比如牛金星、宋獻策等人,但是他魏藻德也沒見過,無法判斷到底是牛金星還是宋獻策還是誰,主要是牛金星穿的很樸素,這也是李自成帶的好頭,不管私底下大順的文官武將怎麼樣,但是在明麵上,因為李自成穿的很樸素,眾人也不好僭越。牛金星等人都是普通文士服打扮,劉宗敏他們這些將軍也是正常的鎧甲軍服,所以一時之間讓人分不清身份。牛金星嘴角上揚,看魏藻德一臉懵逼的樣子,便自己說道:“本人就是牛金星。”下麵的人一愣,隨即露出一副震驚的表情,人群響起了一片嗡嗡聲,顯然是沒想到,牛金星竟然如此低調,他們當然對牛金星的名字如雷貫耳,此人是大順丞相,相當於首輔。
魏藻德立刻拱手道:“原來是丞相當麵,失敬失敬,丞相大名如雷貫耳,在下深感佩服。”牛金星冷哼一聲道:“既知吾名,你應該也知道,我才是大順朝的丞相,我想問問,你一個前朝首輔,跑來承天門乾什麼?”魏藻德立刻解釋道:“丞相莫要誤會,大順入城,新朝開啟,此乃順應天命之舉,我等當然也要順應天命,不可逆天而為。”牛金星譏笑道:“哼哼,逆天而為?本官倒想問問你,你乃前朝首輔,崇禎皇帝尚且殉國,你作為他最信任的大臣,你為什麼不上吊?”魏藻德臉頰抽搐了一下,崇禎身死的消息他當然已經知道了,跟著崇禎一起殉節的有成百上千的大臣,這些人已經死了,換句話說,今天能來承天門的,都是不要臉的貨,真有氣節的,早就跟著崇禎去了。
魏藻德穩定了一下心神,又道:“在下之所以不自縊,乃是要保留有用之身,為新朝,為聖上,為天下百姓效力。”牛金星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竟然還大言不慚,他立刻出言嘲諷道:“保留有用之身?城破之時尚且不能抵抗或者殉節,你何來的有用之身?你也好意思說聖上?敢問,你說的聖上是哪個聖上,難道不是崇禎皇帝嗎?你真要為了聖上,你應該去死啊。”魏藻德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沒想到牛金星竟然如此言辭犀利,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可不敢跟牛金星爭辯,他立即解釋道:“在下說的當然是新朝聖上。”田見秀猛然站出來,指著魏藻德的鼻子罵道:“你這狗官!放你娘的屁!老子們跟著闖王南征北戰的時候,你在哪裡?老子們在山裡挨餓受凍的時候,你在哪裡?老子們在戰場上從屍堆裡爬出來的時候,你又在哪裡?現在咱占了京師了,你他娘的不要臉跑過來給咱們舔屁股了,你這種人,殺你都嫌弄臟了我的刀!”田見秀可不像牛金星講話文縐縐的,上來就是一頓痛罵,魏藻德畢竟是當過首輔的人,以前哪個見到他不是恭恭敬敬,可是這才幾天工夫,自己就跟豬狗一樣被彆人踩在頭上罵,魏藻德臉漲得通紅,可又不敢跟田見秀頂嘴。他雖然不知道田見秀的身份,但是此人凶神惡煞,肯定是大將軍,他現在頂嘴不是找死嗎?
一邊的劉宗敏早就忍不了了,看著這群人就煩,方才聖上說追贓助餉,他還沒跟牛金星商量價格,既然這群人主動送上門來,也不用商量了,直接開價吧。劉宗敏覺得,自己好歹是大帥,這點權力還是有的,想必牛金星也不會出言反對。他立刻衝上去,拎起魏藻德,啪啪就是兩個耳光,劉宗敏是武將,手勁很大,兩下就將魏藻德的臉抽的腫了起來,魏藻德又疼又氣,“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魏藻德想罵不敢罵,隻能憋著。劉宗敏卻不管他,立刻道:“混賬東西,就你還當首輔,崇禎將你點為狀元郎,你不感恩戴德,追隨崇禎殉國,竟然還大言不慚讓大順用你,你覺得聖上敢用你這種反複無常的小人嗎?你作為首輔,竟然坐視朝廷滅亡,怎麼有臉苟活的?”魏藻德臉上的表情非常難看,不知道是哭還是笑,或者說是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在下隻是一介書生,剛剛當上首輔也沒兩個月,主要是崇禎剛愎自用,不聽勸諫,武將貪墨軍餉,導致軍隊崩潰,跟在下無甚關係。”
劉宗敏簡直要給他氣笑了,這人的無恥程度真是登峰造極,他掄圓了手臂,啪啪兩下,又是兩個嘴巴,將魏藻德打的滿口流血,牙齒都鬆動了,“你本來就是個不值錢的腐儒,按你們朝廷的規矩,考上狀元還要一步步才能升官,沒有三五年,七八年你能當上首輔?且不說崇禎此人怎麼樣,這人連老子都佩服,最起碼他還敢上吊,還敢自殺殉節。崇禎破格提拔讓你當上首輔,彆的不說,對你個人乃是恩重如山,哪裡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現在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他剛愎自用,你簡直忘恩負義,我要是崇禎,化作厲鬼也要殺你。既然崇禎死了,老子就替天行道,先從你這雜種開刀。”
劉宗敏一腳將魏藻德踹翻,然後一撩披風,站在台階上對眾人道:“你們都豎起耳朵聽好了,聖上有令,所有前朝官員富戶都要捐銀助餉,你們不是要表忠心嗎?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以前當過內閣閣臣的,一個人白銀十萬兩,六部長官七萬兩,科道、員外郎五萬兩,翰林學士三萬兩,主事以下一萬兩,八品九品不入流的官也要拿錢,五千兩一個人,至於皇親國戚,王公貴族,你們就不行了,一個人至少五十萬兩!”劉宗敏話音剛落,眾人嘩啦一下子癱倒在地,朱純臣更是瑟瑟發抖,差點就要屎尿齊流了,誰知道他們竟然這麼狠,他可是皇親國戚啊,上來就是五十萬兩,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嗎?國丈周奎更是要抓狂了,當日崇禎叫自己捐銀子,自己才捐了那麼一丁點,現在大順軍倒好,上來就是五十萬兩,這不是等於砍了他的命根子嗎?朱純臣立刻哭訴道:“這位將軍,這位將軍,我們,我們到哪裡去弄這些銀子啊,求求你放寬一些吧。”劉宗敏大怒,上去就是一腳,“他娘的,老子是劉宗敏,你們沒銀子?你們這些狗官,哪個沒銀子?就我們在陝西殺的縣令,家裡都能搜出十幾萬兩白銀,你們這些京官,一個個富得流油,還能沒銀子,你當老子是三歲小孩呢?”他鏗的一聲拔出腰刀,架在朱純臣的脖子上,這下朱純臣是真的尿了,一股騷味從身下傳來,劉宗敏哈哈大笑:“沒卵子的慫貨!告訴你們,老子剛才說的話,你們要是敢不聽,就問問老子手中這大刀答不答應!你們這群人要是覺得自己的脖子夠硬,那好,給老子來試試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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