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皇宮內燈火通明,眾人從晚上開始就在爭論,一直到後半夜,多爾袞還是舉棋不定,他也知道,多耽誤一刻鐘,危險就可能增加一分,要不就撤要不就守,沒有第三條路可走。轟轟轟,砰砰砰,城外的銃炮聲猛然響起,一下子驚呆了正在大殿中的眾人,多爾袞搶前幾步,從正門衝了出去,黑暗之中,他能非常清楚的看見盛京南城城牆上冒出的火光。跟著後麵跑出來的戈洛文、阿濟格等人大驚失色,戈洛文在胸前比劃起十字,大喊著:“我的上帝啊,這是發生什麼了?”多爾袞揪起身邊一個鑲白旗衛士的衣領,“混蛋,怎麼回事,快去打探情況。”實際上多爾袞在見到火光的那一刻起,心裡多少是有點數的,但是他又不敢肯定,畢竟白塔鋪那邊不斷有消息過來,說是敵軍正在接近並集結,按照步兵的速度,不應該如此迅速,況且白塔鋪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正當衛士連滾帶爬要出宮的時候,一名騎兵縱馬衝進了宮內,大呼著:“貝勒爺!明軍,明軍攻打南門了,有重炮,有重炮啊。”
多爾袞隻覺得好像是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澆在他的身上,簡直不敢相信耳中傳來的信息,他一下子將騎兵拉下馬來,提溜著他大聲吼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他們怎麼可能跳過白塔鋪到了南門。”那鑲白旗的傳令兵早就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魂不附體,他顫抖著說道:“貝勒爺,貝勒爺,千真萬確,官道上全是敵軍,咱們在官道上巡哨和傳遞消息的馬甲被伏擊了,死了很多人,敵軍的重炮就架在城下,猛轟城頭啊。”轟轟轟,仿佛是為了印證傳令兵的話語,城外的炮火愈發的猛烈,由不得多爾袞不信,他立刻回頭對阿濟格道:“你立刻領兵去南城支援,守住城頭,用火炮還擊!把城門堵死,一定要守住!”阿濟格重重點了點頭,抬腳就要出宮,可他還沒走兩步,又有傳令兵衝過來道:“報!西門有敵軍攻擊。”“報!東門發現敵軍攻擊,有大量騎兵在東門出現,這是他們射出的箭支。”一個馬甲遞上了一支羽箭。
多爾袞和阿濟格對視一眼,根據大量情報顯示,高麗出發的青弋軍基本上是步兵,騎兵隻是用來偵查,數量非常少,可是現在此人報告說有大量騎兵,這些騎兵是從哪裡鑽出來的,但是他們馬上又意識到不對,青弋軍的騎兵都是清一色的火銃騎兵,哪裡有用弓箭的道理,阿濟格拿來火把湊過去一看,大吃一驚道:“這是草原人的羽箭,好像是朵顏三衛的羽箭,你看這黑白相間的箭尾,這是他們的標誌。”多爾袞的嘴唇都要咬出血來,朵顏三衛,這幫三姓家奴,竟然在這個時候反水,雖然不知道青弋軍是怎麼跟他們北麵的朵顏三衛取得聯係的,但是朵顏三衛的騎兵是實實在在出現在城下了,這些草原人難道沒有腦子嗎?若是攻不下盛京,他們就要迎來皇太極的雷霆之怒了,他們的青壯在關內,老弱婦孺在清國國內,隻要給清軍喘氣的機會,這些人就會被皇太極滅族,他們竟然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跟青弋軍一起行動,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青弋軍一定是給了他們巨大的好處。“混蛋!混蛋!我要將他們趕儘殺絕!”多爾袞憤怒地吼道。
戈洛文立刻勸道:“親王殿下,現在不是憤怒地時候,應該冷靜下來應對目前的局麵。依我看,草原人戰鬥力低下,也沒有什麼好武器好盔甲,最多隻能起到襲擾的功效,依我看,東西兩麵應該是佯攻,敵軍的主力部隊集中重火力在南門,這裡才是他們的主攻方向,草原人不足為慮,以後有機會報仇。”阿濟格也道:“是啊,戈洛文說的有道理,當務之急是先挺過這一波攻擊,現在即便是想走也走不了,我建議將羅刹軍主力派往南門,以火器對火器,同時正白旗前去支援南門,鑲白旗各分出一個甲喇和高麗八旗一起前往東西兩門,北門放一個高麗八旗應該就行了,剩下的兵力集中在皇宮附近,作為總預備隊,由你親自統領,一旦哪裡情況危急,就救援哪裡。”
多爾袞沒時間考慮,立刻道:“就按你說的辦。”幾人立刻分頭行動,城內的部隊早就已經被南城的攻勢驚動,除了高麗八旗一陣混亂之外,滿洲八旗和羅刹八旗相對要鎮定許多,士兵們在各級軍官的組織下有序集結,戈洛文一出宮就直奔軍營,將羅刹軍隊全部召集起來帶往南門,羅刹軍在盛京的軍隊士氣還算比較高昂,主要是防守棱堡的軍隊基本上都是被全殲,沒有人能活著回到盛京,自然也就無法將青弋軍的可怕之處傳遞到軍中,戈洛文也嚴令下麵的軍官不要動搖軍心,所以盛京城內的羅刹軍士氣不錯,唱著羅刹的軍歌,火銃上肩,邁步前往南門。
東西兩門的戰鬥如期進行,青弋軍的火銃弓箭不斷施放,雖然不能對敵軍產生多大的殺傷效果,但是足以讓他們心驚膽戰,誰也不敢放鬆警惕,畢竟青弋軍的戰鬥力很強,這在高麗和女真軍隊中早就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
北門,李定國當然也聽見了震耳欲聾的火炮聲,他回頭看了看李岩,隻見他閉上眼睛,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李定國道:“軍師,都這時候了,你還能閉目養神。”李岩睜開眼睛笑笑道:“莫著急,這才多長時間,要有點耐心,敵軍整裝前往幾個城門防守還需要一點時間,你聽火炮和火銃的聲音就能判斷出來,如果我是多爾袞,一定會將最精銳的羅刹部隊派往南門,所以,一旦南邊的火器聲音密集了,就說明敵軍主力就位了,我們即刻發起攻擊。”說完,李岩又閉上了眼睛,李定國搖了搖頭,是不是隻要是軍師,到了戰場上都這麼淡定,成康當時在軍中也是這幅樣子,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永遠都是雲淡風輕。正想著,忽然身邊幾個團長異口同聲道:“南邊交火了!”李定國屏氣傾聽,果然,南邊的銃炮聲一下子激烈了起來,二八式的聲音他太熟悉了,這很明顯不是二八式,而是羅刹軍隊的還擊火力。
“小夥子們!瞄準火光出現的地方,開火!”城頭之上,前一波被火炮打懵了的滿洲八旗撤了下來,羅刹軍隊一下子頂了上去,士兵們操縱羅刹火炮,端起火銃,根據軍官的命令朝著火光出現的地方發起還擊,不管能不能打中,最起碼築起了一道嚴密的火力網,可以對敵人發起覆蓋式的打擊,反正羅刹軍隊也是以火器見長,並且處於防守優勢,敵軍若是抵近,正好落入他們的火力網當中。
“全軍出擊!”李定國發出指令,六千名精銳的青弋軍戰士從地上躍起,沒有點燃火把照明,貓著腰朝著北城飛速接近,他們要接近到極限距離,然後開始攻擊。大軍踩著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沒有衝鋒的號音,沒有震天的喊殺聲,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進行,士兵們目光死死盯住城頭的火光,從火把之中可以看出人影綽綽,顯然是敵軍在北門也增強了兵力,不過根據李岩的推測,北門大部分應該是高麗人駐守,攻擊難度會小很多。此刻的北城城頭,高麗士兵們的目光早就沒有集中在城外了,而是被南城的戰鬥吸引,他們一個個回頭看著南城爆出的火球,然後縮著脖子,討論著激烈的戰事。“你說,我們能守得住嗎?”一個高麗新兵擦了擦鼻涕,問身邊的老兵道。老兵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當年他從王京被俘虜到滿洲,就被逼著加入了高麗八旗的隊伍,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已忘記了自己高麗人的身份,完全融入到了清國的生活之中,他本來就居住在盛京城之內,軍中的很多兄弟都在遼東安了家,說白了,如果盛京城被放棄,他們又要陷入流離失所的境地了,從心理上來說,他們是不願意放棄的,可是事實告訴他們,明國新軍的戰鬥力太強大,能不能守住,真的是一個未知數。
他正要回答,猛然身邊一個士兵手指城外道:“城外好像有動靜。”雖然是淩晨,但依然是伸手不見五指,不知道是人類的第六感還是什麼,有哨兵覺得城外的黑暗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移動。聽見他這麼說,老兵新兵立刻回過頭,瞪大了眼睛望著城外,但是方才觀察了南城的火光,一瞬間轉入黑暗,會出現視覺盲點,他們就算是努力睜眼,還是看不清什麼。老兵正要開口問,猛然城外有火光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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