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和新兵隻覺得臉上好像被噴上了什麼熱熱的東西,新兵下意識用手去抹了一把,然後看了看手上的顏色,隨即又抬頭看了看老兵,忽然,他發瘋一般叫了起來,“啊!啊!啊!”好像是不會說話的啞巴一樣,隻是用手指著老兵身邊,老兵扭過頭一看,隻見身邊說話的哨兵不知道什麼時候隻剩下了半個頭顱,他們臉上噴濺的東西正是此人腦袋中的紅白之物,老兵眨了眨眼,一股血腥之氣湧入他的鼻腔之中,讓人作嘔,隨即,沒了半個腦袋的屍體直挺挺的倒下,老兵這才大喊道:“有敵人!快蹲下!”
他的話音未落,城外響起了爆豆一般的火銃聲,李定國麾下一個整編師的部隊在黑暗中憑借著超高的紀律性,硬是悄無聲息運動到了二八式火銃的射程之內,此刻,全師呈分散隊形,自由開火,大量的銃彈一瞬間射上城頭,通過垛口隻見空隙將一個個露出半個身子的高麗士兵擊倒,就像是割麥子一般,瞬間他們就倒下了一大片。沒死的人這才反應過來,連滾帶爬貼緊了垛口,將身體全部縮在城牆的保護範圍內。
“快!快!抬過來!”因為不能用鹿車運輸火炮,擔心聲音太大引起城頭的警覺,李定國僅僅攜帶了兩門飛雷炮,十幾個身強力壯的士兵硬是抬著飛雷炮跟大部隊一起進入攻擊位置,戰鬥打響,李定國便下令讓飛雷炮小隊靠過來,飛雷炮這玩意雖然已經不再大規模裝備青弋軍,畢竟也是當年的無奈之舉,本質上這是一種比較落後的武器,但是不得不承認,它在攻城戰,尤其是破門戰鬥中的作用非常大。李定國朝身後招了招手,飛雷炮小隊立刻衝到了身後,“閃開閃開!要開炮了!”步兵立刻向兩邊散開,轟轟,兩發炮彈瞄準北門將炸藥包投射了出去,盛京就是原先的沈陽城,本來倒不是什麼大城,隻是在關外,已經是少見的像樣的城池了,所以金國才會將其定為國都,經過皇太極的不斷修建,沈陽的範圍擴大了不少,城池當然也加厚了不少,城門更是換成了硬木包鐵,但是飛雷炮威力巨大,雖然不能將城門直接炸碎,但是兩發炮彈下去所產生的衝擊波也是城門擋不住的,多爾袞為了給自己留個退路,沒有將城門堵死,所以兩聲爆炸過後,盛京的北門應聲倒下,整體傾倒在城門洞內。
城門洞裡的高麗士兵早就是作鳥獸散,來不及逃跑的,直接被密集的銃彈打翻在地。李定國抄起自己的二八式火銃,大吼道:“全體上刺刀!衝進城區,搶占城頭!殺!”“殺啊!”六千青弋軍戰士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呐喊聲,挺起閃著寒光的刺刀,一下子衝進了盛京城。黑暗之中,守軍根本不知道攻城的究竟有多少兵馬,感覺到處都是喊殺聲,那些高麗士兵本來就心驚膽戰,他們被派過來守衛北門,本來想著是一個比較輕鬆的活,最起碼不用直接麵對南城的新軍,可是誰能想到,這裡也出現了大量敵人,難道他們被完全包圍了?
城頭,老兵拖著新兵往階梯下衝,新兵的武器掉在地上,還想返身去撿,老兵一把拖住他道:“笨蛋!你不要命了,這個時候了,還去管什麼兵器,快把你的盔甲脫了,找個地方躲起來,這才是保命的方法。”一群無頭蒼蠅一般的高麗士兵想要逃走,可是身邊的人接連不斷的倒下,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個大大的血洞,老兵拉著新兵慌不擇路想要逃跑,迎麵撞上了一隊正在攻擊的青弋軍,他們掉頭要跑,可青弋軍的動作更快一步,明晃晃的刺刀已經頂到了他們的胸前,為首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喊道:“跪地抱頭,投降者不殺!”身後一個士兵站出來用高麗語重複了一遍,盧象觀和李定國知道清軍當中有高麗八旗,所以有一部分士兵在出發之前學習了一些簡單的高麗語,正好排上用場。新兵的心態早就崩了,站在那裡不知所措,老兵卻眼疾手快,跪下投降就能保命,他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按住新兵的頭,“快跪下!”新兵這才手忙腳亂跪在了地上,還忘了將雙手舉高。
軍官看了跪地的十幾個高麗士兵,對身後幾個人吩咐道:“把他們捆起來,現在沒時間處理他們。”如果是清軍,對待這些俘虜恐怕是全部殺了了事,但是新軍要人性化一些,最起碼不會當場殺俘,就算要處決他們,也要等到戰鬥結束之後,聽上級的命令行事。
北門的戰鬥進行的非常順利,一方麵是因為李定國的突襲打的非常漂亮,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多爾袞根本想不到北門會出現大批敵人,他的主力全部集中在南城。坐鎮城內的多爾袞在指揮部裡一直是右眼皮狂跳,他總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蹺,敵軍怎麼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繞過白塔鋪,他百思不得其解。正當他心神不寧的時候,幾個渾身是血的高麗兵被鑲白旗的衛士拖了進來,其中還有一個是高麗八旗的甲喇章京,那甲喇章京四肢爬行,就像是狗一般抱住了多爾袞的大腿,哭嚎道:“貝勒爺,貝勒爺,他們從北麵殺進來了,我手下的人都被打死了!”多爾袞如墜冰窟,他像拎死狗一般揪住那人的衣領,怒道:“混蛋!你說什麼!青弋軍進城了?”高麗甲喇章京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點點頭,多爾袞語氣急促道:“有多少人進城了,說啊!”甲喇章京哆哆嗦嗦道:“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但是奴才敢保證,以他們的火力,至少有數萬人!”高麗人說話一向跟放屁差不多,謊報軍情都已經成了習慣了,反正遇到敵軍若是勝了,就吹牛,說自己斬殺多少多少敵人,若失敗了,就會形容敵人如何如何強大。多爾袞氣急敗壞,一腳將他踹出去老遠,那甲喇章京根本爬不起來,多爾袞抄起順刀對左右道:“立刻集結,前往東城,你去跟南門的戈洛文打招呼,撤防,去東城。”
此時此刻,他下定了決心,恐怕盛京城是不能堅守下去了,不是他不想守,一方麵多爾袞心神不寧,總覺得他遇到的敵人不止高麗方向的青弋軍,現在北城被攻破更加印證了他的判斷,雖然不知全貌,但是這一股敵人出現的很怪,恐怕不是善茬。第二,盛京被突襲,先機已經失去,夜戰巷戰都不是清軍的強項,反而是青弋軍的強項,以己之短攻敵之長顯然是不明智的。第三,其實多爾袞心裡也沒什麼把握能戰勝正麵的王大雷,連棱堡都被他們輕鬆破解了,他實在是想不出盛京城可以用什麼辦法來擋住敵人的進攻,放棄盛京,保存兵力,讓高麗人留下斷後,隻要進了關內,跟主力彙合,他們還有翻盤的機會,再者,就算是不入關,聽取戈洛文的建議,在山海關死守,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清軍的機動型很高,帶走羅刹軍應該不是問題,高麗人的戰鬥力本來就差,黑夜之中四散奔逃,就讓青弋軍慢慢收拾吧,至於他們能逃走多少,就看造化吧。
“為什麼!為什麼!就這麼放棄了,這可是盛京!”城內,正白旗和鑲白旗的兵馬彙合了,阿濟格朝著多爾袞憤怒地咆哮,要知道,原先,阿濟格才是兩白旗的主導,因為作戰不利,才被撤換,主將變成了多爾袞,阿濟格一直想要找回自己的榮譽,可是現在,多爾袞下令棄城,讓阿濟格無比憤怒,他們還有數萬人,盛京是陪都,就這麼放棄了,皇太極會有怎樣的雷霆之怒。多爾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現在不是你意氣用事的時候!青弋軍已經攻進城了,這些高麗廢物連拿起兵器作戰的勇氣都沒有,我們難道要指望他們幫助我們擊敗敵人嗎?撤出去,整軍再戰還有希望,我們是騎兵,他們是步兵,放棄騎射優勢打陣地戰是不明智的,你是旗主,你應該對你的正白旗負責,不要白白浪費勇士們的鮮血和生命!”阿濟格還想爭辯,多爾袞麵目猙獰道:“我是主將,有什麼事情我來擔!”
一天之後,王大雷望著布滿了彈痕的盛京城牆,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本來以為自己的軍隊想到了破解棱堡的方法,時間已經站在了自己這一邊,盧象觀李定國他們從遙遠的庫頁島趕來,估計自己能搶在他們之前把活乾了,雖然王大雷是主將,但是競爭意識是刻在每個青弋軍將領的腦子裡的,誰不想打下盛京,可是王大雷萬萬想不到,庫頁島部隊後發先至,竟然趁夜偷襲盛京成功,搞得王大雷鬱悶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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