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海家,客廳裡擠滿了人。
此時是早上八點,天已大亮。
“部長,等了一夜了,不如您先回去休息吧,我守著就行,等有動靜再通知您。”趙大海從老婆手中接過咖啡遞給坐在沙發上的許敬賢說道。
雖然他也很擔心兒子的安危,但許敬賢作為領導除夕夜在他家跟著守了一晚電話已經很夠意思了,哪能讓其大過年一直在他家等綁匪的電話。
許敬賢接過咖啡抿了一口,看了一眼其他在趙家等候的警察,放下杯子說道:“那我就先回去眯一下。”
他也不矯情,確實扛不住了。
畢竟身為一名領導,他更加擅長的是養尊處優,不像下麵那些牛馬擅長熬夜加班,分工不同,各有所長。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然而他才剛起身,電話就響了。
客廳裡所有頭昏腦脹的警察都是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技術科的人立刻開始操作,等電話一接通,確定是綁匪打來的便立刻對其信號進行定位。
“接吧,儘量拖延時間。”見所有人準備完畢,許敬賢對趙大海道。
趙大海重重點了點頭,然後走過去略顯緊張的拿起了聽筒,“喂。”
許敬賢也走到一旁拿起了耳機。
綁匪的聲音同樣傳入了他耳中。
“趙實務官,你的孩子在我手中目前很安全,請不要擔心,嗬,當然我說的是目前,以後就不一定了。”
帶走趙大海兒子的是個孕婦,昨晚打電話的也是女人,但現在打電話的是名男性,說明綁匪至少有兩人。
團夥作案的性質又不一樣了。
趙大海壓抑著怒火,語氣緊張而急促的低吼道:“阿西吧!你們到底想乾什麼?要錢嗎?要多少錢?隻要不傷害我孩子,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們,但他要是少一根汗毛,哪怕是掘地三尺,我要把伱們挖出來!”
他比許敬賢大,今年已經三十多歲了,膝下就一個繼承彆人老婆時繼承的兒子和剛出生的女兒,對於那個懂事聽話善良的便宜大兒是真喜歡。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許部長的實務官呢,說話比一般的檢察官都還威風。”綁匪語氣透著幾分嘲弄,接著收斂笑意說道:“看來趙實務官是真的很愛這個孩子,既然如此說明我們綁對人了,那可以繼續交流了。”
這話透露出他們已經盯上趙大海兒子一段時間,並且仔細調查過他們的父子關係怎麼樣,是早有預謀的。
“不要再裝神弄鬼了,到底想乾什麼直接說吧。”趙大海狠狠的道。
“我們的資料裡記載趙實務官溫文爾雅,現在看來似乎不符?”綁匪輕笑一聲,接著說道:“罷罷罷,不撩撥愛子心切的趙實務官了,趙實務官如此深愛自己的孩子,那麼一定願意用自己的前途去換取他的生命。”
“什麼意思?”趙大海追問道。
“嘟~嘟~嘟~”
就在此時,綁匪卻掛斷了電話。
客廳裡所有人都懵逼了,不明白說的好好的,怎麼還沒說完就掛了。
“怎麼回事?”許敬賢起身,接著看向技術科那邊,“怎麼樣了?”
技術科的負責人說道:“通話時間太短,無法鎖定信號具體位置。”
現在的相關技術還沒有十幾二十年後發達,無法那麼快速完成定位。
“叮鈴鈴~叮鈴鈴~”
此時電話又再一次響起,趙大海看了一眼說道:“是剛剛那個號。”
依舊是綁匪打來的。
“綁匪反偵察意識很強,害怕你報警了,所以在有意控製通話時間避免被定位。”許敬賢迅速推測出對方剛剛掛電話的原因,陰沉著臉說道。
“阿西吧。”趙大海煩躁的抓了抓頭發罵道:“這群狡猾的家夥!”
綁匪越狡猾。
意味著救他兒子的難度就越大。
“先接吧,儘量拖延。”許敬賢說完又看向技術科的人,“定位綁匪的大概位置,讓便衣組過去搜尋。”
既然不能精準定位,那麼就搞人海戰術,隻要派去的人夠多,總能找到那個躲在某個地方打電話的綁匪。
趙大海抓起電話,不等對方開口就問道:“剛剛為什麼掛了?發生什麼事了?我兒子沒事吧?還有,你剛剛的話什麼意思?要讓我做什麼?”
他連續問好幾個問題,隻要對方全部一一回答,就能拖不少的時間。
“沒什麼,一點小意外,你兒子好好的。”綁匪並沒有正麵回答前一個問題,而是直接回答趙大海的最後一個問題,“字麵意思,用你的前途換你兒子的命,趙實務官跟了許敬賢那麼久,作為他身邊最親密的助手一定知道他很多秘密,掌握著他違法犯罪的事實,我要你去檢舉他,隻要我看見相關新聞就立刻釋放你兒子。”
聽到這裡許敬賢怔住了,本以為綁匪是衝著趙大海去的,沒想到是衝著自己來的,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趙大海也是傻傻的看著許敬賢。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我會佩服你的忠誠,但會殺了你兒子,是當一名忠臣,還是當一名父親,現在請作出選擇吧。”遲遲沒有得到趙大海的回應,綁匪又聲音陰測測的說道。
趙大海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組織著語言,“你們跟許部長有仇?”
他腦子裡此刻亂成了一團線。
“這個與你無關,你隻需要做出選擇即可。”綁匪語氣冰冷的回答。
趙大海沉默片刻,用糾結的語氣說道:“我……我需要考慮考慮。”
“嗬嗬,看來你沒有我想象的那麼愛你兒子,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忠誠,行,隻給你三分鐘,三分鐘後我會再打來。”綁匪冷笑一聲說道。
“爸爸!爸爸救我!爸爸!”
電話裡傳來小孩子的呼救聲。
“兒子!兒子!”趙大海立刻站了起來抓著聽筒連聲呼喊,然而回應他的卻是隻有電話掛斷傳出的忙音。
“嘟~嘟~嘟~”
江南區警署刑事科科長韓允在走到許敬賢麵前,“部長,最近幾個署的便衣組按照技術科給的方位正在前往目的地,還需五分鐘才能抵達。”
定位的大概地點是一個廣場,在廣場周邊有很多餐廳店鋪,人流量特彆大,想找到打電話的綁匪很艱難。
但沒辦法,也得去試試。
隻能說儘人事聽天命,警方便衣組隻管努力,其他的全部交給運氣。
一般懂行的綁匪打電話的時候都喜歡喜歡在這種人多的地方,他們知道警方有技術定位,所以好借助路人的掩護來隱匿自己,而且人多了就方便製造混亂逃跑,也方便劫持人質。
隻有那些跟不上時代,不懂科學的匪徒才喜歡躲在窩點,或者深山老林裡打電話,一被定位都沒法隱藏。
“三分鐘。”許敬賢自言自語了一句看向趙大海說道:“等綁匪再次來電時,無論如何要拖夠兩分鐘。”
必須給便衣組那邊爭取時間。
“好。”趙大海點點頭,接著又抿了抿嘴沉聲說道:“如果旭陽遭遇不幸的話,希望部長能為他報仇。”
趙旭陽就是他兒子的名字,原本是不姓趙的,後來才改成了跟他姓。
“嗚嗚嗚嗚……”趙大海的妻子正抱著小女兒,聽見這話哭出了聲。
因為趙大海這麼說,就是已經做好了趙旭陽被綁匪撕票的心理準備。
許敬賢抬頭看著他,知道其已經做出決定是在向自己表忠心,語氣平靜的說了一句,“旭陽叫我叔叔。”
哪怕他今天沒在場,他也相信趙大海不會為了趙旭陽而搭上自己的前程及出賣他,畢竟趙大海足夠理智。
而理智的人多少是都有點冷血。
他寧願兒子死後親手把綁匪切成肉醬,也不會向其妥協,否則就算兒子救回來了,但如果失去了他權力的保護,未來一家人活著也不會快樂。
“部長你覺得會是誰?”趙大海問起了許敬賢有沒有懷疑的對象,畢竟綁匪肯定是跟其有什麼深仇大恨。
否則的話何至於采用這種激進的方式,變著法的把許敬賢送進監獄。
許敬賢搖了搖頭,微眯著眼睛緩緩說道:“信息太少,分析不出。”
他立的功勞很多,因此獲得了很多好處,但也獲得了很多仇家,憑現在的信息,無法鎖定一個懷疑對象。
每個人都有親戚,有朋友。
所以綁匪就有可能是他之前抓過的犯人中,任何一個人的親戚朋友。
屋內的人靜靜的等待著三分鐘一分一秒過去,而便衣組那邊在爭分奪秒的駕車橫衝直闖往目標廣場趕去。
因為不能驚動綁匪,所以一路上不能拉警笛,開警燈,隻能全憑車技不斷超車,幾次險些造成交通事故。
兩分鐘,一分鐘,30秒……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三分鐘一到,電話準時響起。
趙大海特意隔了一會兒才接,畢竟能為便衣組那邊爭取一秒是一秒。
隻要能鎖定打電話的匪徒。
就有機會跟蹤其找到窩點所在。
“怎麼樣,趙實務官,你已經做出選擇了嗎?”綁匪笑吟吟的問道。
趙大海悶聲說道:“我腦子亂糟糟的根本理不清頭緒,那麼大的事就給三分鐘,你覺得這時間夠用嗎?”
“嗬嗬,怎麼不夠用?三分鐘都夠我來一發了。”綁匪理直氣壯的說了一句,接著又說道:“好了,我的耐心已經快要耗儘了,還不作出決定的話,那我先砍你兒子一根手指幫你堅定一下當一名好父親的決心不。”
“不要!千萬不要傷害他!”趙大海驚呼一聲,憤怒的吼道:“你們要報複許部長這跟他有什麼關係,他就是個孩子,有什麼你們衝我來!”
“這不正在衝你來嗎?趕緊做出決定!”綁匪猛地提高了嗓門吼道。
趙大海顫抖著聲音,隱隱帶著哭腔說道:“再給我三分鐘,求求你了給最後三分鐘,我一定做出決定。”
此時便衣組已經到了目標廣場的外圍,車停穩後一名名便衣飛速衝下車混入人群,開始尋找可疑的對象。
“一分鐘!”綁匪淡淡的說道。
“兩分鐘,求求你,兩分鐘!”
“三十秒!”
“一分鐘,好好,一分鐘,就最後一分鐘”趙大海驚慌失措的喊道。
把一個父親和親信的糾結演得惟妙惟肖,要不說好演員都在官場呢。
“一分鐘後我會再打來,記住了事不過三,你沒有第四次機會,希望你能想清楚。”綁匪說完掛斷電話。
“嘟~嘟~嘟~”
趙大海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隔著電話全憑借聲音演戲,可太累了。
聽見忙音傳來,許敬賢放下耳機看了眼手表,衝韓允在說道:“你立刻通知便衣組,密切注意廣場上和周邊店鋪所有在50秒後打電話的人。”
這是找到綁匪的最好時機,也是最後的時機,錯過不一定有下一次。
“是。”韓允在拿出手機打給便衣組的負責人,“你們注意廣場上和周邊店鋪所有40秒後打電話的人,目標是一名男子,聽聲音是中年人。”
“收到!”廣場上,便衣組負責人通過耳麥通知所有同事,“所有人都密切注意廣場上和店鋪裡30秒後打電話的男子,重點關注中年男子。”
“收到!”
“收到!”
收到的答複聲不斷傳入他耳中。
人來人往的廣場上,數十名分散在各地的便衣組成員看了看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等可疑人員出現。
20秒,10秒,9秒,8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