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玨的表情複雜……
他以為趙構死後,自己扶上去一位年幼,且心中支持北伐的小皇帝,或許就夠了。
就可以,再現季漢的,君臣佳話。君不疑臣,臣無私心……大宋中興,指日可待。
但是最易變的是人心。
更何況,那白袍少年,還是坐在,那最易吞噬人心的龍椅之上。
張達看著林玨的複雜的神色,也無奈的笑笑。
“新皇……孝宗,就是我們當年在臨安酒樓,見過的那個白衣少年郎嘛!”
“雖然當年就知曉了你的計劃,但是沒想到,你竟真的能讓他登上皇位。”
“孝宗,也的確是明主,少年英才,雄才大略,奈何宋太祖當年,畢竟黃袍加身,陳橋兵變,這才得的皇位。”
“有宋以來,大宋一直重文抑武,使文武分途,文官不會直接管理士卒,武官也不能出任類財政、人事、監察之類的文職,對待武人,曆代官家,態度一直是,重其爵,厚其祿,收其權。”
“畢竟太祖,憚於從晚唐時期開始的地方節度使的嚴重的藩鎮割據,所以,“杯酒釋兵權”!大宋軍費撥款最多的,永遠都是,掌握在朝廷手裡的禁軍,同時各地方,又有大量職業官僚,財權和輜重調度的權利,都握在朝廷手裡!”
“調兵權,則由樞密院執掌,財政權,則由三司和各地轉運使,武將兵權,被限製在日常訓練和戰時的臨場指揮之上。”
“但是這個格局,在靖康之變後,被打破。”
“為了抵抗金軍,先皇,高宗,不得不放權給各地武將,雖然還有掣肘,但是各地大將,都可在各自地盤,屯軍練軍,軍費,除了朝廷調度,也可任由軍隊,依靠回易賺取。”
“而到了紹興十年,由於臨安之變……”
張達的聲音,在此時一頓,他扭頭看了林玨一眼,眼神複雜,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林玨倒是自然的接過話匣。
“臨安之變,朝廷文臣被殺了大半,十不存一,新皇年幼,無力支撐朝廷,而先皇遺詔裡……提及的托孤大臣。”
“竟然多是在外的武將!”
“這也就改變了大宋一直以來的格局。”
“原本權利被抑製的武將,在這段期間,快速發展。”
“已經有了藩鎮化的趨勢。”
“而其中,擴張最快,甚至已經遠遠超過尋常武將的……就是嶽帥!”
“畢竟河朔之地,那麼多的抗金義軍,和金人都有深仇大恨。”
“而嶽家軍,在這亂世之中,又獨樹一幟,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甚至堪稱,前無古人!從眾參軍者,自然極多。”
“但越是這樣,龍椅之上的那位新皇,就越是驚恐。”
“他害怕,嶽家軍,也來一次“黃袍加身”,“陳橋兵變”!”
張達此刻饒有深意的看著林玨。
“嶽帥,本來一直和官家,有書信望來,多次奏表忠心!”
“但朝野之上,彈劾嶽帥的奏章,紛至遝來!一直不斷。”
“嶽家軍,兵臨燕雲十六州之時,從汴京,傳來金牌九道,要求嶽帥,回京述職。”
林玨咂摸了一下嘴。
拳頭握緊,又攤開。
他平複了好一會兒情緒,這才低聲喃喃。
“收複燕雲的計劃?功敗垂成了?”
張達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
“詔令之下。”
“嶽帥隻能暫時讓大軍退守大名府,大半軍隊,分散,堅守幽雲各地,嶽家軍主力,回轉鄂州。”
“而嶽帥則進京麵聖。”
“朝堂之上,嶽帥和官家,數次密談……”
“期間,嶽帥,還上書數道,乞罷軍職的劄子,官家,都未予應允!”
“就這樣,拖了一年多……嶽帥,才以妻子身體抱恙,乞求回鄉的名義,離開開封,回到廬山,廬山旁,葬著嶽帥的亡母!”
“又過了一年,也就是淳熙十年,金遼兩國,忽然結盟,原因據說是因為,金遼兩國,本朝內,黨爭內鬥忽然加劇!尤其是金國,對宋的態度,在朝堂中,一直分為兩股勢力!一股勢力認為,金國已經衰落,而大宋漸強!金國應休養生息,不宜再輕易開戰!另一股勢力則認為,我大宋和金國有血海深仇,二聖北狩,身死異鄉!兩國不死不休……”
“而且,金國貴族,享受過當年從大宋劫掠各種資源,奢靡的生活後,無法忍受日常生活,日漸貧瘠。金國更北方,草原夷族,威脅漸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