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我明白了!那這一場酒咱們沒喝痛快,要不然,去小弟我的府中再飲?”
“你越王府裡也沒有什麼好酒,還是去摘星樓吧!”
“好!”
於是,三人坐上馬車,便來到了京城最有名的摘星樓中。
三人上至六樓的晨風閣中,叫來好酒好菜,又是一番暢飲。
李峨也將徐恪方才調戲無花的經過,說與了他兩位兄長聽,對徐恪此舉,李祀初始有些不信,經李峨一通添油加醋之後,他才不得不信。
於是乎,李祀心中更是對徐恪恨得咬牙切齒。
經三人一番密謀之後,便定下了各自的分工。
由宋王李棠負責與沈環對接,讓沈環想方設法將慕容吉抓入青衣衛大牢,最好是直接扔進詔獄裡麵。
至於這抓人的由頭麼,讓沈環自己去想。
由越王李峨負責將徐恪今日“無端調戲兩家女子、竟日勾搭酒樓頭牌”之事,派人在長安城的街頭小巷中大肆傳播,鬨得越厲害越好。
李祀又特意交代,此事彆人知不知道無所謂,天寶閣的慕容父子一定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次日一早,李棠就命王府的總管雷峻,將沈環請到了一個隱秘的所在,他親自與沈環密談了長時。
然而,令李棠沒想到的是,他以一個三珠親王之尊,坐那裡與沈環談了半日,那沈環左右還是一句話。
天寶閣絕非尋常江湖門派,要動他們家的公子,若沒有一個充足的理由,那絕對不行。
李棠隨即就問,什麼才是充足的理由?沈環道,至少要讓他殺一個人,且這個人在京城中還需名望不低,牽連不少。
李棠反問道,以你沈環的能力,讓這慕容吉失手“殺”一個人,難道還做不到麼?沈環回道,尋常人犯,自然可以作假,但這慕容吉可非尋常人犯,再怎麼以假亂真,終究有破綻可尋,要想找不出任何破綻,沒有比讓他慕容吉當真殺一個人更好的法子了。
李棠又問沈環,他有沒有辦法讓慕容吉去當真殺一個人?沈環搖了搖頭,表示他沒有這個能力。
最後,李棠無奈之下,隻得問沈環道,若是由他們想辦法讓慕容吉去殺一個人,一旦慕容吉真的成了“殺人凶犯”之後,那麼這接下來的事,沈環能否保證?沈環當即點頭。
兩人密談到了這一步,也算是取得了重大共識。於是,李棠不敢耽擱,彆了沈環之後,隨即來到晉王府,向李祀講明了沈環的意見。
李祀將康有仁與宋錦樺也一道叫來了王府,然而,四個人商議了半日,卻依舊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
見康、宋均無語,李棠便固爭道:
“八哥,北境候羅通的庶子羅文鳳,原本是小妾所生,在家裡毫無地位,此次他大哥羅人鳳一死,那侯府的馬夫人就將羅文鳳母子視作了眼中釘,此時還巴不得羅文鳳趕緊死了呢,倘若咱們誘得那慕容吉動手,殺一個羅文鳳又有何難?八哥又何必如此畏首畏尾?”
這時,宋錦樺卻起身問道:
“九王爺,您說這羅文鳳隻是一個庶子,那他可曾時常出入那些青樓賭坊?”
“這倒是沒有。”李棠回道。
“那他終日隻是在侯府裡靜坐讀書,這叫慕容吉如何動手?再者,王爺定的是一個‘二男爭一女’之計,倘或這羅文鳳還是一個知書達禮的庶子,那這計策如何得行?”
李棠聽後,不覺點頭,隨即問道:“錦樺,那你倒說說看,該如何做才行?”
“嗯……”宋錦樺沉吟半餉,道:
“依我之見,沈環雖說要慕容吉殺一個‘名望很高、牽連甚廣’之人,然則,長安城中的豪門巨富何其之多?咱們又何必從京城官員的子弟中下手,隻需隨意找一家富商大賈,騙使慕容吉與對方爭風吃醋,最後失手將對方殺死,如此一來,計策不已成乎?”
宋錦樺又道:“再者,咱們誘使慕容吉犯下殺人之罪,若所殺之人真的關乎當朝權貴,或是侯府獨子,萬一驚動了聖上,判了慕容吉一個死罪,到時候,叫殿下又該如何‘撈人’?是以,沈環所言,咱們也不可全聽!”
“嗯!甚好,甚好!”李祀聽得連連點頭,隨之便將目光望向了康有仁。
“小康……”
康有仁立時起身,俯首道:
“殿下!”
“你和那慕容吉,接上了沒有?”
“回殿下,接上了!”
“你覺得,此人如何?”
“正如九王爺所言,慕容吉這個人,實實一個敗家子,整日裡無所事事,拿了他兄長給的銀子,到處吃喝嫖賭,乾的沒一樣是好事!”
“聽說此人未娶妻先養妾,真有這麼回事麼?”
“殿下,我與慕容吉才剛剛結識,下一回,我找個由頭,去他的家裡探查一番,再來稟告殿下。”
“剛剛錦樺說的,你意如何?”
此時的康有仁,心知已無可推托,當下把心一橫,慨然允諾道:“殿下,這件事就交給小康即可,請殿下放心,不出一月,我必定使出渾身解數,管保讓那慕容吉成一個‘殺人凶犯’!”
“好、好、好!”李祀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端起自己的茶盞走到康有仁近前,與他親熱的言道:
“小康,本王沒記錯的話,你投入本王門下,也已有三個月了吧!雖說你原是大哥的人,但本王卻將你視作心腹。你蜀中康門手段多多,若有什麼獨門迷藥,也儘可在慕容吉身上用一用……總之,一個月內,本王要讓這個慕容吉成為一個詔獄死囚!”
“是!”
“來!與本王乾上一杯,算是提前為你慶賀,若事成之後,本王另有重賞!”
“多謝殿下!”
康有仁端起茶盞,恭恭敬敬地與李祀對飲了一杯。
……
……
確如晉王所言,這康有仁投至晉王府麾下,業已三月有餘。
康有仁原本屬楚王門客,還曾親身參與了謀害孫勳、行刺徐恪等楚王一係列密謀。楚王李祉身犯“謀逆”重罪,被終生囚禁於大牢之後,其手下門人,抓的抓、殺的殺,最好的結局也是被流放至塞北苦寒之地。若依照大乾律令,康有仁身為楚王門下之得力乾將,其結局自然是落不到好,倘使他不幸落入韓王之手,免不了要受一頓皮肉之苦,然後跟著蕭一鴻等一乾重犯,被押赴法場,明正典刑。
幸運的是,當時的韓王李祚,忙於對付秋明禮和李縝,對於搜捕楚王餘黨之事,自然不太上心,就算詔獄中有人供出了康有仁的名字,他也並未派人前去抓捕,是以才讓康有仁僥幸得以逃脫。
之後,康有仁便在康門中人的一力串聯之下,終於輾轉投入晉王府的麾下。晉王聽聞他還是蜀中康門的大少爺,自然也對他青眼有加,待以上賓之禮。
不過,康有仁自己卻一直深感不安,隻因他自加入王府至今,幾乎寸功未建。
先前,李祀命他暗裡調查徐府窩藏大妖之事,他不負眾望,果然將徐府中藏著一位當世狐妖之事,儘數查明,李祀也將此奏明天子,當時天子龍顏大怒,隨即將徐恪打入詔獄,並命南宮不語帶人包圍徐府,全力捉拿狐妖。
可是,令康有仁萬沒料到的是,之後事情的發展又峰回路轉,南宮不語未曾抓到狐妖,徐恪也隻是在詔獄中呆了半月,到如今,這徐恪非但毫發未損,反倒官運亨通,已然成了大乾史上最為年輕的一位正四品千戶。
徐恪沒有扳倒,那他康有仁查獲狐妖的事,也就算不得功勞,若一直不曾有功勞獻上,那他今後又如何能在王府中立足?
依照當時蜀中康門帶來的密令,他拜入晉王府門下之後,需當快速建功,康門尚有諸多重任要落到他的頭上。
如今的康有仁,被“沙無淨”挑斷手足筋脈之後,已是武功儘廢,加之他在來京的路上,又遺失了康門至寶,他若想重獲康家掌門的信任,並在康門中重新找回威望,就隻能儘數寄希望於晉王。
是以今日,康有仁急於求功,整好李祀也需要他這樣的江湖中人,於是乎,李祀以茶代酒,便將引誘慕容吉殺人之事,全都交到了他的身上。
而且,在不久前,李祀便已吩咐過康有仁,平常時日要多盯著點天寶閣,最好能認識慕容府中一二關鍵之人。
恰巧,康有仁有一次在城西長壽坊的疊夢樓中耍樂,整好就遇見了同樣來找樂子的慕容吉。當時,康有仁見慕容吉出手豪闊、風度翩翩,便有心與之結交,一打聽,得知對方就是慕容府的四公子,頓時大喜過望。
於是,康有仁便自報家門,跟慕容吉說了一大通仰慕之語,還說自己曾來過天寶閣,見過閣主慕容遠山雲雲。有道是“人以群分”,那慕容吉見康有仁一身奇裝異服,又跟他一樣喜歡左擁右抱,兩人當下便一拍即合,從此引為知交。
在今日之前,康有仁業已和慕容吉見了不下四次,每一次,兩人都是飲酒取樂,相談甚歡……
事實上,在康有仁的內心,不知不覺就已將慕容吉當作真的好友一般,是以他初聽李祀欲陷害慕容吉之策,心下還有所不忍,然轉念一想,自己其實已彆無它選,是以當即便慨然允諾。
出了晉王府之後,康有仁不再耽擱,徑自回到了他居德坊的住處。
他如今在長安城裡,無人、無藥、無錢,日子過得並不如意。
而且,康有仁已然聽聞,他父親已將白虎堂堂主的位置,許給了他的二弟康有為。
也就是說,京城已是他康有仁的唯一出路。
要是這最後一條路也走不通的話,回去之後,就隻能是死路了。
康有仁不再多想,立時提筆在手,給他父親寫了一封書信,信中大意,此時他已獲晉王信任,晉王命他辦一件極其重要之事,需康門秘藥“清風玉露丸”“春心丹”“霹靂雷電丸”並銀票若乾雲雲。寫完之後,康有仁將信紙卷入細管,縛於白鴿腿上,將白鴿放飛於天際。
看著越飛越遠的信鴿,康有仁不由心中暗歎,京城雖大,可我康有仁該如何立足?今我孤身一人,好不容易覓得一佳友,卻還要千方百計將他推入詔獄,咳!……
他驀地就想起了隨同自己來長安的兩位貼身婢女,阿竹與阿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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