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得問你了!我今天不妨老實告訴你,你父親的死,全都是拜你所賜!”康有仁怒斥道。
“我……?”趙小剛漸漸止住了悲聲,且聽康有仁繼續道來。
“你還記得一個月前,在灞林原被你抓走的兩個姑娘嗎?”康有仁凜然問道。
“她……她們是?”趙小剛驚愕道。他立時想起了那兩個胡女,就是她們讓他失去了一隻左眼,但此時他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心性已然大變,已經不再恨她們了。
“她們一個叫阿竹,一個叫阿菊,都是我的女人。”康有仁冷冷說道,他說話之時,牙齒已咬得“咯咯”作響,顯然已觸及了他心中極大的痛楚與恨意。
“康……康公子……這……這實在是誤會,我那日……確實不知……不知她們就是康公子的……”趙小剛聞聽此語,頓時腦袋蒙了一下,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件事的由來,竟是自己當日灞林原的“獵豔”之舉。
康有仁一把揪住了趙小剛的衣領,怒道:“你知不知道,她們都是我未過門的女人!是我整個康門最好看的兩個女孩!她們跟了我十幾年,老子都還沒碰過她們,竟先讓你一個瞎了眼的狗東西給糟蹋了!”
“康……康公子,我……我也沒碰過她們啊!”趙小剛委屈道。他心道我那一日費了半天勁,非但什麼肉都沒嘗到,還賠上了我一隻眼珠子啊!
“你果真沒有碰過她們?”康有仁鬆脫了趙小剛的衣領,問道。
“沒……沒有!”趙小剛囁嚅道。他有心再講出自己的左眼都是被阿菊給刺瞎的,話到嘴邊卻還是咽了回去,事到如今,講這些話還有什麼意義?
“好吧,我今日本是來送你們一家三口上路,如今我改主意了!你害得我失去了兩個心愛的女人,我便殺了你父母,也讓你嘗嘗失去親人的痛苦!”言罷,康有仁提刀在手,就要去結果趙夫人的性命。
趙小剛急忙搶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康有仁的衣角,哭喊道:“康公子!求求你,彆殺我娘!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罪該萬死,你要殺就殺我吧!放過我娘!”
康有仁轉身看著趙小剛哀哀求懇、連連磕頭的模樣,不由得冷哼了一聲,漠然道:“也罷!我康有仁一生不殺女人,饒了你娘也行,不過……”康有仁忽然短刀往下,左右連斫,隻聽趙小剛慘叫了一聲,他兩腿的腳筋儘被挑斷。
“得給你吃一點教訓!”康有仁挑斷了趙小剛的腳筋後,又將刀口的血跡在趙小剛的身上擦了擦,說道。
趙小剛癱倒在地,已痛得牙關緊咬、渾身顫栗。他知道自己今後非但雙目失明,更是雙腿儘廢,終生不能行走,頓時心若死灰,隻求速死。此時他忽覺有幾張薄紙掉落在他臉上,隻聽得康有仁陰惻惻的聲音又複傳來:“這幾張銀票是你父親留給你的,攏共……還有六百兩,你省著點用,好好活下去,可彆死了!”
趙小剛隻聽得一陣腳步聲漸漸遠去,康有仁的一陣大笑聲又遠遠地隨風傳來:“你記住,我姓康名有仁,蜀中康門大少爺便是!你可千萬彆死了,我還等著你上門來報仇呢!哈哈哈!”
趙小剛撿起銀票,一張張的數過,直到他清點確認是六張薄紙之後,方才將這些銀票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他強忍著腿腳的痛楚,以手撐地,緩緩地向她母親爬去。
他爬到一具衙役的屍體前,伸出手摸了片刻,又換到另一個人身前,直到確認了是她母親的穿著之後,他才慢慢地匍匐到他母親的身邊,懷抱著他母親兀自昏迷的身體,靜靜等待著母親的醒來……
古道西風、天涯腸斷!此時,旭日冉冉升起,耀眼的陽光溫暖了遠處的山嵐與大地。西風靜靜飄過,靜靜地吹拂著眼前的一切,靜靜地卷走清冷的塵埃。人世間的所有悲歡離合,也仿佛全都被它靜靜地帶走,了無聲息……
官道上偶爾有行人經過,看到長亭邊,靜靜躺著的五個“死人”,立時嚇得遠遠逃離。有幾個膽大之人走近查看,一見死者中竟有兩個官差,急忙向附近的裡正稟報去了。
一個時辰之後,趙夫人終於悠悠醒轉了過來。
“小剛,怎麼啦?”趙夫人暈暈乎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見懷裡躺著她的兒子趙小剛,不由得疑惑道。
“娘!你終於醒啦!”趙小剛抱著他的母親,卻已經泣不成聲。
“勇哥!你……你怎麼啦!”趙夫人乍見趙勇就躺在前麵的長亭邊,急忙快步上前,抱起趙勇的身體,隻見趙勇前胸的創口處,鮮血已然流儘,她夫君已經氣絕多時。
“勇哥!你怎能棄我而去!勇哥……”趙夫人緊緊抱住了夫君的屍身,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娘……都怪孩兒不爭氣,連累了爹爹!……”趙小剛不忍母親如此悲慟,急忙匍匐上前,一邊勸慰母親,一邊也將康有仁為了報複自己綁架他兩個女人,殺死趙勇的經過,約略講了一遍。
趙夫人把頭深埋在趙勇的胸口中,哀哀痛哭了長時,直至終於哭不動為止,方才緩緩站起身來。她眼神呆滯,形容枯槁,木然地往長亭裡緩緩走去,一邊走,嘴裡一邊喃喃自語:
“勇哥,這些年我怪你、怨你、對你不好,其實我也知道你過得不易。是我沒把小剛養育好,今日這場禍事,都是我的錯!……”
趙夫人走到長亭中,回身向趙小剛看了一眼,木然的說了一句:“小剛,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娘要去陪你爹……”說罷,趙夫人便狠狠地往亭子裡的牆柱上撞去,隻聽“咚”地一聲,趙夫人腦袋撞破,頓時氣絕身亡。
“娘!不要!”趙小剛趴在地上,雙手往前拚命地爬動,聲嘶力竭地哭喊道。
他終於爬到了長亭裡,抱著他母親尚且溫暖的屍身,顫抖的手掌輕輕撫過母親溫柔的臉龐。
他拚命地哭喊著,大聲地呼救著,用力地搖晃著,可是所有的一切,都無法改變他母親已離開人世的事實,就算他已經哭得將欲暈厥……
他多麼希望,眼前的這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老天啊!你為何對我這麼不公!”他趴在地上,向頭頂的蒼天發出了憤怒的悲鳴。
如果老天能給他再來一次的話,他願意拿他生命中的全部,去換回他娘親的性命……
可老天,真的對他不公嗎?
陣陣西風,仍舊無情地從他身邊吹過,似乎在向他發出陣陣無情的嘲弄:
無論你是誰,生而來到世間,老天給你的機會,就隻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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