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徐恪見兩名桑國武士欲切腹自儘,急忙大呼一聲:“不可!”奈何自己離得太遠,匆忙間不能相救,眼看著就是一副血濺三尺的畫麵。不料,眾人驀地見高台上白光一閃,隻聽得“倉啷啷”兩聲,那兩名武士手中的長刀已被人擊飛。場上多了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那兩名武士一見那白袍男子,立時俯身跪倒,恭敬道:“柳生將軍!”
柳生朝那兩名欲待切腹的武士厲聲怒斥道:“比武較技而已,勝者不可驕矜,敗者亦無需氣餒!若每一個人輸了,都要象你們一樣切腹,隻怕我桑國的武士都要死絕了!”
兩名武士慚愧無地,跪地磕頭道:“將軍,我們知道錯了,任憑將軍責罰!”
“你們先退下吧!”柳生袍袖一揮,吩咐道。
兩名武士默然退到高台之外。柳生上前扶起了朱無能的手臂,高聲喊道:“本場勝者,大乾勇士,朱無能!”
朱無能肩扛三齒釘耙,左手高舉,麵露得意洋洋之色。台下的一眾看客見獲勝者竟是一位乾國勇士,大多心中都是憤憤然不平之狀。一位手持長劍的桑國武士也是心中氣不過,明知不敵還是躍上台來與朱無能相鬥,不出三招,他手中長劍便已經被朱無能的釘耙給打得飛了出去,朱無能又勝了一局。
接下來,又連續有兩位比武者上場挑戰朱無能,都是被朱無能釘耙揮舞,兩三招間便打下台來。朱無能肩扛釘耙,眼望著觀禮台居中而坐的大納言吉田秋野,心道,瞧不出你這老頭長的跟一個老妖怪似的,竟能生出一個全天下最漂亮的女兒?
台下的桑國武士們,見朱無能如此勇猛,自忖皆不是對手,便再無人敢上台挑戰。柳生將軍作為裁決者,又走上台前,扶起朱無能的左手,向場下詢問道:“還有人上場挑戰嗎?若沒有人的話,我就要宣布,這位豬勇士就是本場鬥劍大會的第一了!”
柳生話音剛落,台下便有人說了一句:“且慢!”眾人隻見他“慢”字還在嘴邊,人已如風中紙鶴一般,飄然躍上了高台。隻見那說話之人,一身玄色長衫,是一位年紀二十掛零的青年男子,生的眉清目秀,臉容極其俊美。
台下的看客本來看著朱無能長得身軀胖大、腸肥腦滿,又在台上大搖大擺,一副目中無人的驕狂模樣,大多不甚歡喜。眼見他就要最後奪冠,眾人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失望,此時突見一位青年男子躍上高台要與他鬥劍,那玄衫男子輕功如此高妙,更兼長相又是這般俊美。台下頓時轟然叫好,喝彩之聲大起……
那玄衫男子上得台後,向朱無能略略拱手一揖,歉然道:“豬兄,此前山某剛剛才與你和徐兄在花之雲共飲,想不到,才過了十天,我們又見麵了……”
朱無能冷哼了一聲,昂首道:“廢話少說,要打就打!”
玄衫男子從後背掣出一把青光閃閃的長劍,舉劍上撩,動手之前仍不忘說了一聲:“豬兄,在下得罪了!”
……
“山之北?”徐恪一見那人,便認出了他正是元月十八那一晚與自己暢飲一醉之人。他心中暗道,瞧不出這山公子,長得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輕功還這般了得!昨夜他與我一場豪飲麵不改色,如此從容氣度,料想他劍法必然不俗,二弟可得小心為妙了!
旁邊的賀茂似乎瞧出了徐恪的心思,笑問道:“徐兄,你認得此人麼?可知他什麼來曆?”
徐恪卻搖頭道:“這個人……不認識!”
此刻的高台之上,山之北與朱無能已然鬥在了一起。朱無能膂力強勁,三齒釘耙又是寒鐵所鑄的一件神兵,隻聽得那釘耙舞動勁風,呼呼作響。朱無能的“項王三式”力大勢沉,釘耙上下揮舞,招式大開大合,台下的一眾看客,都不禁為山之北捏了一把冷汗。
而山之北卻劍走輕靈,不與朱無能力碰。隻見他步法輕盈,身姿靈動。一個頎長瘦弱的身影飄忽無常,忽左忽右,一把寒光逼人的長劍往前斜揮,忽上忽下。雖然每一次長劍觸及釘耙,便是“叮”的一聲,被釘耙格開,但那柄長劍似乎也是一件寶物,劍光所到之處,直耀得朱無能幾乎無法睜眼。那劍刃又無比鋒利,若不小心稍一觸碰,朱無能不免就要皮破血流。是以,外行人看著以為是朱無能占儘了上風,內行人細看之下,都已明了,若場上形勢,以此相鬥下去,到了朱無能氣力漸漸衰竭之時,便是落敗之刻。
高台下的徐恪看得分明,心知山之北手中長劍已如此鋒利,招式又是這般精妙,更兼時不時發出一陣耀眼的金光。照理二弟早已招架不住,此時他還在兀自苦撐,那是全仗著他一身的蠻力和手中的一把三齒釘耙而已。
“這人的寶劍實在厲害,竟能借助外界的光芒,折射出一陣陣耀眼的強光!徐兄,你看,朱兄已經快撐不住了……”旁邊的賀茂提醒道。
徐恪見高台上的二弟已然落了下風,越是鬥到後麵,越是大汗淋漓、氣喘籲籲,顯然已經撐不下去,他忙向山之北呼道:“山兄,劍下留情!我二弟認輸了……”
果然,山之北長劍往右上一撩,朱無能隻見劍身上一陣刺眼的金光照來,忍不住眼睛一閉,下意識地釘耙往前橫打,使了一招“奈若何兮”,那三齒釘耙如狂風飛舞,護住了自己的上半身。山之北趁勢劍尖下滑,在朱無能右臂上輕輕劃過,那一把長劍何等鋒利,饒是山之北未使全力,朱無能右臂上也已經被割開了老大一個口子。頓時,朱無能的右臂鮮血如注,他一個把持不住,釘耙立時撒手,一個胖大的身子也“噔噔噔”後退,一屁股跌倒在地。
朱無能與山之北的這一場打鬥,雖然時間不長,但各自精妙的招式層出不窮,隻看得台下那些內行之人,均屏息靜氣,不敢出聲。眾人隻見朱無能釘耙沉猛,山之北長劍輕靈,兩人一胖一瘦,一個剛猛一個輕盈,一個全以力見長,一個純以巧取勝。到最後,山之北長劍當空揮出一個半圓,看他姿勢仍是輕盈曼妙,宛若美人起舞一般,卻在須臾之間,將朱無能手中釘耙打得脫手,並割傷了朱無能右臂,逼得朱無能倒退跌倒……這一下變起倉促,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待眾人見朱無能倒地,山之北持劍輕飄飄而前,便都不禁大聲叫好,連連喝彩了起來……
“山兄,休得傷我二弟!”徐恪見朱無能形勢危急,不及細想,立時躍上了高台。他搶步奔到朱無能跟前,將他二弟攙扶起身,從自己身上撕扯下了一塊布條為朱無能包紮。他關切地問道:“二弟,你不要緊吧!”
所幸朱無能隻是被劍鋒輕輕擦過,雖然流了一些血,卻無大礙。此時,朱無能擺了擺手,又從地上撿拾起了他那把三齒釘耙,朝山之北當空一揮,怒道:“你這小白臉,仗著寶劍會閃光,這樣贏我算什麼本事,俺老朱不服,咱們再來!”
山之北哈哈笑道:“朱兄,你不也是全憑著手中那把千年寒鐵所鑄的釘耙麼?你若空手,我便也不用劍,咱們再鬥一場,讓你輸得心服口服,如何?”
這時,柳生將軍上到台來,舉起了山之北的左手,高聲宣布道:“本場勝者,就是這位武士!”台下頓時又歡呼了起來,人人均以為,這山之北便是一位桑國本土的劍客。隻要是桑國人戰勝了乾國的勇士,在場的每一個人,內心都會感到無比地振奮……
朱無能右手掄開了釘耙,還欲再上。徐恪嗬斥道:“二弟,你已經輸了,不許胡鬨,退下吧!”
朱無能萬分委屈道:“大哥,我好好的,怎能算是輸了?!剛才我是不小心著了他的道兒了!”言罷,他又朝觀禮台上的大納言吉田秋野望了望,好似對他“萬分不舍”。這一份“依依情濃”甚至於吉田大納言都差點被感動……
“二弟,你剛才已經贏了這麼多桑國武士,風頭也出夠了!這位山之北公子,劍法看似綿軟,實則後招無窮,你不是他的對手,下去吧!”徐恪勸道。
“不行!大哥,要麼我再跟他打一場,要麼,你來打!今天我出不了這口惡氣,俺老朱就不下去了!”朱無能依舊恨恨言道,全不理會場下看客的歡呼聲。
“好好好!大哥答應你,我幫你來打他,你快下去吧……”徐恪無奈之下隻得答應了他二弟,就如哄一個三歲小孩一般,終於將朱無能哄得躍下了高台。
朱無能甫一落地,賀茂便上前察看他右臂的傷勢。他解開了徐恪綁住的布條,又從懷裡取出了一張白紙,雙手連動,折疊了起來。朱無能不解道:“老賀,眼下我胳膊被那小白臉劃開了正流血呢,你就算折出個美智子又能怎麼樣?難道你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