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今日大鬨含元殿的李君羨,先前就是靠魏王保的命,之後又賴魏王舉薦,才得以儘複官身與爵名,今日更是仰仗魏王當殿力陳,這才逃過天子責罰,且所奏皆獲天子恩準,如此一來,這個李君羨今後對魏王還能有二心麼?不得不說,魏王在李君羨身上,可算是下了血本,但這血本,也下得值啊!這李君羨什麼人?非但文韜武略當世無雙,且又是太宗之後,有了這樣一位得力乾將,魏王今後做事,豈非無往而不利?”
“……”李祀聽得默然不語,但也暗暗點頭。
“還有這一次魏王舉薦的欽差李秋,聽說也是個厲害人物,蒞任杭州知府才不到一月,就已巧立罪狀,將杭州府通判汪再興送入大獄,若不是我急命湯山劭前去求情,且不知這汪再興還會供出什麼呢?!湯山劭前些日來信,說杭州府自上而下,在李秋大力整飭之下,整個官場已煥然一新,先前種種均已不複行,照此下去,今年杭州府的鹽稅,說不定就能被這個李秋給如數征繳上來……有如此手段之人,竟是他魏王門下,可惜呀!”說罷,黑衣老者盯著李祀看了幾眼,眼神中不無輕蔑之色。
李祀有心說上兩句,然話到嘴邊,依舊咽了下去。
黑衣老者接著言道:
“魏王用人,最獨具慧眼之處,還不是這四個人,而是青衣衛裡的那個徐恪!”
“徐恪、徐無病?”
“是啊!這個徐無病,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年僅二十餘,竟能升為四品千戶!我大乾三百年來,從未出現過如此年輕的一位四品官,更奇的是,此人還能被白老閣主相中,成為神王閣天字門的弟子。這個人如今在魏王的手中,不啻是一柄利劍,魏王想要用他刺向哪裡,哪裡就是血光一片。先前你的大哥、二哥、六哥相繼倒下,不都是拜此人之所賜麼?”
“這個徐恪,不就是運氣好了點麼?如果是我的話……”
“你不行!”
“你是說,我比不過他?”
“你比他差遠了,你能有今天,無非是皇子的身份,他若是皇子,你早被他踩在腳下了。”
“在你眼裡,我就這麼不堪麼?”李祀雙眼忽然緊緊盯住了麵前的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將頭蓬扯了扯,露出內裡一雙精光內蘊的眼眸,他直直地凝視著李祀,一字一句道:
“你就是這麼不堪!”
“那你還幫我做什麼?今日這天音樓,你何必叫我過來?!”李祀顯然有些生氣。
黑衣老者冷冷言道:
“你要不是我的親外甥,我才懶得理你!”
“唉!我的老舅爺啊!我知道你關心我……”李祀忽然就換作了一副笑臉,象一個調皮的孩童一般,微笑著言道:“那你就快說吧,我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好?”
“很簡單,去抓緊做好一件事,與天寶閣聯姻!”
“與天寶閣聯姻?娶慕容嫣?哈哈!不瞞老舅,就算我想娶她做我的元妃,她還不一定肯答應呢!”
“那就想儘一切辦法,讓她答應!”
“可是,你剛剛不是說,將來的天子鐵定是魏王了麼?我何必還要這麼大費周章?還非得娶她天寶閣的大小姐不可?老老實實做我的清閒王爺不就成了?”
黑衣老者沒有理會李祀那一副戲謔的表情,而是忽然問道:
“今日早朝之後,在含元殿外,你是不是跑去跟魏王澄清,說禦史嚴寬今日彈劾李君羨之舉,確乎是與你無關?”
“是啊!可我說了半天,四哥好像根本就不信,咳!”
“蠢材!你不去解釋,魏王也就半信半疑,你這一番解釋之後,魏王必然會將你認作是嚴寬幕後之人。”
“啊?這……這是為何?”
“我也是看著老四長大的,他這個人嘛!……說什麼才好呢?皇上就說過他,為人‘陰深刻直’,這四個字說的好呀!你仔細想,何謂‘陰深刻直’?”
“這個……”李祀想了一想,道:“你是說,但凡能將人往壞處想的,他絕不會往好處想?”
黑衣老者點了點頭,“也差不多。”
“那怎麼辦?早知這樣,我就不湊上前了,當時我也隻是想去說明一下,那嚴寬真不是我支使的!”
黑衣老者擺了擺手,道:
“你就算與他沒這個誤會,就算今日沒有嚴寬這檔子事,你在他的心中,早已是一個生死攸關的敵手!”
李祀默然良久,才道:
“沒想到,父皇對我寵愛有加,又是加王珠,又是給實權,到頭來,卻是害了我?”
黑衣老者歎道:
“我跟隨皇上五十多年,豈能不知他老人家心中所想?以皇上今日早朝之舉,幾可推定,就算他老人家再如何疼你護你,將來這天子之位,他是斷不會交給你的!”
“那他為何還要給我頭頂再加兩顆王珠?還要給我三部實權?還要不斷地給我各種賞賜,叫我進宮說話?弄得全天下人都以為是我晉王要爭奪那把龍椅似的?”
黑衣老者不住苦笑,“你自己的爹,你不清楚麼?無論朝局還是皇子,他總要弄一個平衡之術,之所以不停地扶持你,無非是想著借你之力,稍稍製衡一下魏王而已……”
“這麼說,父皇對於魏王,也不是全然放心?”
“活著的時候自然是不太放心,若是有朝一日駕鶴仙去,他還是會將天下交托於魏王。”
“照你這麼說,這大乾天下於我李祀而言,真的已無可為?”
“已無可為。”
“是麼?原來是這樣!”李祀低頭自言自語了幾句,隨即抬頭問道:
“老舅,那你說,我今後,到底該怎麼辦?”
“與天寶閣聯姻,娶慕容嫣!”
“你的意思?”
“若你能與天寶閣聯姻,縱然成不了天子,卻足以能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