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聲音變得躁動不安:“是我給你開出來的條件不夠誘人?”
溫斯頓解釋著:“不不不,我又不是木頭,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門外的聲音變得歡欣雀躍:“那麼你準備好了?哈哈哈哈哈...你準備好迎接我了?”
溫斯頓站起身,往玄關方向走:“也不是這個意思,我對你沒興趣...”
門外開始冷嘲熱諷:“你喜歡男人?你看上這小子了?”
溫斯頓怒道:“他媽的!你罵誰?”
門外的怪物幽怨的質問:“為什麼?是我不夠好嗎?”
溫斯頓已經走到門邊,小聲解釋:“也不是...隻是我覺得...我可能喜歡年紀大一些的,知性又優雅的女士。”
“我可以的!我能做到!這不是什麼難事!”門外的聲音愈發急促,像是受著病痛的折磨,“求求你了,把門打開...你要什麼女人!我都變給你!抓來送給你!”
溫斯頓·斯賓塞內心在天人交戰。
他不知道小主顧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或歸根究底,就像是一場惡作劇。
好幾次他都以為這個房子裡有監控攝像頭,他成了電視台某個惡作劇欄目的特邀嘉賓。
為了確認這一點,他來到大門前——
——離得越近,他愈能感覺到身體的肌肉變得僵硬,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冰冷手掌,輕輕撫摸著他的四肢。
門外那種急切而沉重的呼吸聲像是猛獸在垂死掙紮時,表達出來的強烈求生欲。
溫斯頓·斯賓塞的眉頭緊擰,像是暴怒的護院犬,刹那間所有的恐懼都化為憤怒,要用飆升的腎上腺素來趕走這邪祟帶來的陰霾。
“凡事講究先來後到,我與這位主顧已經簽了賣身契,在這趟代駕委托裡,我必定要護他平安。”
怪物怒吼著:“可是你的工作不是做完了嗎?!”
溫斯頓揚起頭顱,挺起胸膛,一副老倫敦傲慢人的做派。
“他沒有與我結賬,這單生意就不算完,你帶來的麻煩,都會記在賬單上。”
怪物罵道:“你這個鑽進錢眼裡的老!他給你多少錢?我出雙倍!”
溫斯頓搖頭晃腦的:“沒得談,這是規矩——如果誰給的錢多我就幫誰?我與競拍會上任人玩賞的卑賤商品有什麼區彆?你怎敢用錢來侮辱我的騎士精神?”
怪物氣勢洶洶的威脅著:“你不怕我?你不怕我殺了你?”
溫斯頓抱著雙手,就像個老嫖客要與妓女講道理——
“——你會怎麼殺死我?”
怪物惡狠狠的說:“就在你熟睡的時候!一刀劃開你的肚子,把你的腸子拉出來勒死你!”
溫斯頓驚訝:“聽上去一定是個大新聞,我居然會用這種方式登上衛報?”
怪物覺得匪夷所思:“你死到臨頭還在想著上報紙的事?!”
溫斯頓大聲嗤笑:“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最在乎什麼!婊子!”
怪物急不可耐的追問著:“你到底在乎什麼?快告訴我!快告訴我吧!我像神燈裡的精靈,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呀!”
溫斯頓揚眉吐氣,誌得意滿。
“我最討厭,最在乎的事情,就是你那副高高在上,隨意決定我人生走向的態度...”
這位中年人露出奸滑狡詐的笑容。
“你一定殺了不少人吧?從你那副輕輕鬆鬆抓女人來供我淫樂的口吻,你一定也與彆人說過這些話?對嗎?可是我卻看你形單影隻,身邊一個愛侶,一個夥伴都見不著...”
溫斯頓神色變得陰沉可怖,低聲細語。
“你想用如此低級弱智的話術,來誆騙我這位守護在唐寧街外,與記者狗仔打了二十年交道的白鴿騎士?你這靠著皮囊臭肉,耍弄如此低級狩獵技巧的吸血婊子!不要瞧不起我呀!我的血還在腦袋裡流淌,想要勾動我的欲火,讓我失去思考能力,你那些拙劣的技巧完全不夠看!我喜歡的是帶著巨額資產,惹人憐愛又知書達理,有宗教信仰卻欲海難填的俏寡婦——在混吃等死這點上,我對自己的要求是世界頂級,你卻來侮辱我的審美,侮辱我的追求,侮辱我的理想。”
門外的怪物沉默了很久很久。
溫斯頓接著說:“怎麼不說話了?你要破防了?”
怪物破口大罵:“操他媽的!你真他媽的是個千載難逢的畜牲人渣。”
溫斯頓眉頭挑起:“能聽見妖魔鬼怪的辱罵真是一種頂級享受,我打開錄音了。”
怪物厲喝:“你上不了天堂了!”
溫斯頓回應:“請繼續!彆停,要有正義感!能模仿尊禮守節的寡婦嗎?看見汙穢露出嫌惡表情的樣子——說不定我會大腦失血小腦充血,立刻把褲子脫下,隻打開一條門縫,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全年齡節目看不得這些東西!”
怪物的語氣也開始軟弱驚恐:“我的上帝呀...你到底是什麼地獄惡魔...”
“我是人,一個四十六周歲,一事無成的人。”溫斯頓嘴上狠厲,沒做任何逾矩之事,語氣清淡:“上兩個禮拜,剛剛從詹姆士公園被人趕出來,我這個懊糟邋遢的油膩大漢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吹牛——上天庇佑,讓我在饑寒交迫時,遇見了這個小主顧,我認為這是我的使命所在,騎士溫斯頓·斯賓塞必定不辱使命!”
怪物咬牙切齒:“放你媽的屁!你這個肮臟的,令人惡心的,色情的,卑劣的,讓我嘔吐不止的,禿頭的...”
“我有很多頭發。”溫斯頓立刻打斷,他掛上銀質門鏈,取走主顧的腕表用來開門,準備拉開一條縫隙:“我要開門了!我的猛虎要從這條門縫裡鑽出去了!你準備好了嗎?咱們可是談好了,隻要我打開門,哪怕隻打開一點點門縫,你什麼事情都願意為我做是嗎?”
“狗日的!”怪物吞咽著唾沫,嚇得屁滾尿流,“我不想再見到你!這輩子都不想!”
溫斯頓從狹窄的門縫中露出那副惡臭嘴臉,“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你怎麼可以不守承諾呢?”
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當溫斯頓從狹窄的門縫中看見怪物的真身時,他的精神依然受到了重創。
那一團團血肉散發出發黴的惡臭,支離破碎的臟器暴露在外,帶著碎裂的骨片與肮臟的結團毛發。
在肯寧頓街頭看見的紅發尤物,如今隻剩下半個破破爛爛的身體,隨著肚腹的巨大傷口中冒出來的白色蠕蟲,在不斷重組愈合,從傷情來看,至少需要半個小時才能恢複過來。
怪獸的皮膚還有許多鮮紅的斑瘡,仿佛它是身患重病,需要血液來維持生命,可是撞見溫斯頓這塊硬骨頭,它得另謀生路,從靈魂中感覺到了一股臭不可聞的惡念。
此時此刻,它放棄了所有貪欲,隻想著體內的維塔烙印發作之前,能喝上一口新鮮的血,再也不去想報複的事情。
這輩子——它不想與溫斯頓·斯賓塞有任何瓜葛,哪怕見上一麵都會反胃。
溫斯頓叔叔用一副命令的口吻,高高在上大聲喊道。
“我允許你走了嗎?醜八怪?”
聽見這聲喝令,怪獸終於按倷不住心中強烈的複仇心——
——它幾乎喪失了所有理智,想衝進神聖之地,越過門廊的除蟲梁,擠進滿是死門要害的銀質門框裡,將這個男人狠狠的玷汙!
它要把溫斯頓變成腦死亡的行屍怪物。
不!要把他變成隻會吃大糞的蟲豸!
要讓他的腦子活著,卑微屈辱的活下去!
失去神智的瞬間——
——怪獸連心中最基本的求生欲也丟掉了。
它不管不顧,任由身體裡的維塔烙印肆意剝奪走鮮活的元質,為了爆發出生命中恨意最為強烈的光與熱。
它迅速長出來一對鮮紅的燈泡大眼,整張臉都化為老鼠的模樣,灰白的毛發和爪趾在頃刻間透體而出,把腦袋探進大門裡,要用大板牙將溫斯頓的命根子咬斷!用這類毀滅尊嚴毀滅肉身的狠厲攻擊,以解心頭之恨!
冰冷的軀殼讓它感覺不到痛苦,腫脹的雙眼和癱瘓的下肢隻能讓它看見那條臟兮兮的工裝褲,卻看不見溫斯頓·斯賓塞冰冷的眼神,還有手裡早早準備好的銀質棒球棍。
“嘗嘗我的大寶貝!”
“乓——”
清脆的敲擊聲依然無法驚醒沉睡的金發小夥子。
在門廊前留下了一具焦黑發臭的屍首。
溫斯頓的心臟在狂跳,他的臉上肌肉不自然的抽動著,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絕不能讓這怪物活著離開。
隻需要短短一秒,他便能從古井無波的心,喚醒炙熱滾燙的怒火,讓這股憤怒變成尖利刺耳的怪吼,這是他在記者麵前表演過無數次的,是渾然天成的怒意,這種憤怒能讓皮膚變紅汗如雨下,腎上腺素喚醒身體的瞬間,讓肌肉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這次怒氣的釋放,算是超常發揮。
因為溫斯頓叔叔這個無恥混蛋恪守著騎士之道。
——麵對邪惡絕不可退縮逃跑。
他演練了二十幾年,在唐寧街等待著,等待著記者的聚光燈,等待登上報紙頭條的機會。
想到這頭怪物在街頭招搖過市,吸人血吃人肉,對人威逼利誘,要人與它一起行不義之事,謀不義之財。
它抓來女人當談判條件,多少年輕漂亮的姑娘,本該享著清福,卻成了一副骷髏,被吸成恐怖的乾屍。
哪怕是為了寡婦!溫斯頓就怒得眼冒精光難以自抑!
他丟下扭曲變形的銀質棍棒,愈發覺得小主顧不是個簡單的人。
光是這詭異莫名的睡眠周期,就讓溫斯頓想不通也猜不透。
——直到太陽重新升起,又躲進雲裡。
羅伯特·唐寧翻了個身,從夢中驚醒。
他即將迎來第二次蛻變,在睡覺時是毫無防備的狀態。
他又害怕又驚喜,隻因為看見溫斯頓叔叔坐在沙發上,熬了一宿,一動也不動。
電視機裡還在播放著成人頻道的r級爛片,桌上的紙巾少了一大半。
溫斯頓信誓旦旦的說:“少爺!我像是一張捕夢網,將您的夢魘都牢牢抓住。”
唐寧當時想了很多很多,又望見自己用來防身,用來對付血族的銀質棒球棍已經彎折扭曲,門外的臟漬,像是早間的強烈陽光,將妖邪燒成一捧劫灰。
其中的信息量巨大,讓唐寧的小腦袋瓜轉不過來。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位代駕阿叔除了有點怪癖以外——是個非常靠譜的人。
“我缺個管家!你有沒有興趣...”
溫斯頓·斯賓塞搶先一步。
“榮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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