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您問!您問!”
江雪明指著門內拔步床裡的屍體。
“這些漢子是怎麼變成美女的?還有你?我記得妖怪要修成人形,起碼得兩三百年的功力。”
青金的大狼狗想要獲得人身人性,像狼哥奧斯卡這種vip,也是喝了不知道多少萬靈藥和白夫人元質,一點點改變基因,慢慢從軍犬變成半狼,最後也化不乾淨狼頭狼尾,像白狼和狽犬這兩頭怪物,能變成活靈活現的仿真人,簡直是神乎其技。
“是佛雕師的法寶”狽犬開口就後悔,它回到黑風嶺恐怕也沒有好下場,隻是武修文在一旁用陰仄仄的臉色示威恫嚇,它的腦子轉得慢了一些。
此前武修文帶著重金來黑風嶺求仙緣,也見過這六樣寶貝,可狽犬不知道的是,武修文隻知寶樹的能耐,不知其他五樣寶貝的神通。
江雪明:“嗯?”
“是是法寶。”精怪立刻坦白,破罐子破摔,隻想著保住小命:“有六樣法寶!婆娑剝皮樹可以織皮造肉,使人改頭換麵,送我這畜牲一身人皮。”
江雪明:“其他五樣呢?”
“這這.奴才我就記不清了”精怪撓著腦袋,那發髻也解開,變成披頭散發的瘋婆娘:“記不清了.”
它不敢說“不知道”,張貴人能殺它大哥,自然也能殺它——沒有用的東西,就是命不久矣的廢物。
“想不起?不記得?”武修文瞪大了眼,惡狠狠的逼問道,“莫非要我剝了你的人皮!狗腦子才變靈光?”
“想起了!記得了!”狽犬連連求饒,看趙家兄弟沒有表態,它立刻使些嫵媚眼色,撲倒在劍英麵前,心想這夥人或許不是鐵板一塊一條心,於是嬌滴滴慘兮兮的求救。
“彆剝我的皮!彆剝我的皮呀!”
[part2·天生神力]
這個時候,在一旁看了許久的趙家兄弟卻有些不忍。
原本趙劍雄就對這“小姑娘”有好感,趙劍英與老弟一樣,兄弟兩人憑著本能來認人辦事,自然不如武修文和張從風那樣果敢狠厲。
說大白話就是,這狽犬披的人皮,恰好長在兄弟二人的xp上,人為了xp可以做很多蠢事,說很多蠢話。
就算是大唐聖僧,見了半截觀音,徒弟再怎麼講好話醜話,聖僧也要把這美女妖魔從樹上救下,從土裡挖出,更何況是這兩個野人村夫呢?
劍雄已經開了心眼,知道這些“女人”都是妖魔變化,可還是過不了這一關。他講起稀裡糊塗的好話,和張從風說。
“恩公,我們打殺它的兄弟,又要它出賣自己的主人,逼它進火坑受煎熬,它也是一心求仙,想要一副人皮,不曾傷害過我們——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你要當羅漢?”江雪明回頭雲淡清風的問了一句,“常伴血玉觀音菩薩身邊?要這小狗陪你一起讀經書?”
劍雄不敢應,與恩公對視時,他從恩公眼裡看見一把雪亮的刀子,那鋒刃潔白無瑕,傳出鬼哭狼嚎,一時半會竟分不出誰是妖魔,誰是鬼怪。哪怕他感受不到真元靈力,隻這一眼就讓他兩股戰戰,再不敢多嘴。
“要不拿刀來,我再給你修麵,給你剃度。”江雪明罵起人來難聽得很:“沒出息的烏龜王八蛋,祖宗十八代傳到你這兒真是白活一場,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你投錯胎了嗎?本該投到畜牲道裡?不然怎麼還跟這條狗講起感情了?你爹現在要是聽見你這話,他媽死了都得給你氣活!”
“我救你的命,你要為這條狗說話?它還想上我的床套我的話,給它喝人血吃人肉的主子帶點好消息!”
“你怎麼不直接投到佛雕師門下?他會混元造化功!保你成仙成佛!我沒那個能耐!~”江雪明聳肩攤手:“我都沒成仙,怎麼教你成仙?”
劍雄隻覺得羞愧難當,心意失守的時候,他才驚覺自己有多麼的糊塗。隻是多看一眼這畫皮美女楚楚可憐的模樣,心裡就不由自主的生起憐愛之意了。
這不怪劍雄,在羅平安這位仙人眼裡,現代社會也是這樣,從來沒有變過——不論泥塑偶像乾過什麼喪儘天良的壞事,隻要有一副好皮囊,也有信眾去跪去拜的。
在一旁觀望的劍英倒是學乖了,沒有討這個罵。但是這個遲鈍穩重的大哥,卻要和張從風講起夏邦的道德。
“恩公,你彆去怪劍雄,我跟著武修文一路走進來,黑風鎮裡風調雨順,真如它以前禾豐鎮的名號。若不是血玉觀音菩薩的庇護,沒有還丹之力,哪來如此好的畜牲莊稼。村鎮裡最困苦的人家,也穿得起棉布衣裳,後院裡也有井水”
“您有所不知,我和劍雄從胎光縣來。莊裡鬨了瘟疫,家家戶戶受病痛折磨,秋天搶收時體弱無力,冬天就饑病交加,付不起診金藥錢,掏空了家財還要易子而食——如此一比,我倒希望趙家莊有個觀音菩薩了,至少有一顆還丹在身,我全家又何懼病痛?也不必帶著劍雄遠走他鄉,父母兩親曝屍荒野受狼蟲啃咬。我兄弟二人要與野熊搏命,拚一個富貴呀。”
說到這個事情,不等江雪明去答。
武修文嗤笑道:“你怎敢斷定,胎光縣趙家莊的瘟疫是天災,不是魔禍?”
趙劍英被問住了,他也想過——
——去年驚蟄時,山林裡蛇蟲走獸都蘇醒,有野狐禪到縣城裡講經,與縣太爺鬨得不歡而散,再到穀雨時節,這瘟疫就起來了,縣太爺再去求仙問藥已經晚了。
“況且呀”武修文站在張貴人身邊,說話也有幾分狗仗人勢的硬氣:“就算是天災,這老天爺沒有一點過錯麼?!你全家就應該死在瘟疫天災裡?趙老大,你不去怪老天爺?不去怪瘟疫?現在卻要怪張大人殘忍?你要用道德聖劍來砍殺張大人?講他殘暴無道亂殺人?”
其實江雪明心裡捏了一把冷汗,要他獨闖黑風嶺,這趟旅途會凶險得多。劍英和劍雄兩個腳夫好歹能保住他的行李輜重,讓他空出手來專心對付妖魔。這蠻荒之地想要找食吃找屋睡實在太難太難——它與以往剿滅癲狂蝶聖教的旅途完全不同。
以前雪明可以風餐露宿單獨行動,有通信支持,最多三四天的功夫,就能沿著鐵路回到文明世界修整補給,吃好睡好,萬靈藥喝完又是一條好漢。
可是現在呢?出門去爬山問路對付妖魔鬼怪,沒有可靠的情報支持,沒有前期工作,沒有地方群眾基礎,沒有可信的夥伴,到了人家的主場拿家夥開片,都得考慮下頓飯的著落。戰死不算什麼,困在山裡不得出路,最後餓得虛弱無力,萬靈藥也用光,被毒蛇咬死,被野獸吃掉,這才是荒唐事。
趙家兄弟受了蠱惑,一言不合就開始商量散夥的事。好在武修文這小機靈鬼成了團隊裡的架海紫金梁,他這麼一通說道,反倒是破了劍英劍雄的心魔。
“他媽的好厲害的妖魔!”趙劍英暗暗罵道:“狗日的老天爺!險些讓我變成不仁不義的衛道士!受了恩公的救命之恩,卻要仇人的譏諷暗罵來點醒我這木頭腦袋!”
跪在一旁的精怪狽犬眼看沒有法子,趙家兄弟也不為它說話,它就不敢主動開口了——這妖魔得了人心才厲害,沒有人去支持,它也做不得什麼怪。
“你好好想想,其他五樣法寶都有什麼能耐,講不出個所以然,我剝了你的皮!”劍雄站在武修文一邊,完全忘了此前的仇恨,可是嘴上依然會提幾句怪話:“讓太監的好兒子披著,他歪嘴巴鉤鼻子,爺爺我看了就生氣!不如剝你皮來!成全這片精!我問你!你到底記不記得!”
武修文小聲應道:“你才片精,什麼怪癖呀!惡心.”
江雪明在一旁看得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完全沒想到這對小兄弟能站到一起去。
狽犬先是受了嗬斥,渾身一顫,又抬頭看劍雄。
“記得!記得!不過我我還有疑問,要是能饒我一命,佛雕師傅問責,也要有個說法.”
它指著門裡的屍首,好聲好氣的問道。
“這些夥計,還有我大哥,都是張貴人殺死的?”
劍雄大聲應道:“是你爺爺我!”
狽犬不信:“當真?”
劍雄也不怕那佛雕師傅來找他麻煩,立刻說:“就是我!”
江雪明杵了杵劍雄的胳膊:“他天生神力嘛。”
劍雄有樣學樣說——
“——我天生神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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