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二十個童男,三十個童女。”玉真直接開口叫價:“幫你收拾這個不長眼的洋人,童男不要佃戶家裡的,自小乾農活,肉也腥臊。”
武成章沒有應,接著笑嗬嗬的說:“那就看修文的安排,祭禮供奉這些關節要事,都是修文在做,本官也是老糊塗了,如果能年輕些,有仙人相助,這仕途也能走的坦蕩順暢.嗬嗬嗬嗬嗬.”….
老太監誰也不想得罪,全都推給了乾兒子。
[part2·六臂修羅]
有了口頭許諾,玉真也不再藏著掖著,從布袍中取來一個劍匣。
這陰沉木所造長匣打開,吐露出清澈如水的劍光來——共有六支長短不一的劍條陳列其中。
“得罪了,洋大夫,今日不是貧道要取你性命,是你不識好歹.”
“知縣大人。”江雪明突然朝知縣大聲喊道:“這仙長的意思是,他要殺我了?”
事到如今,武成章依然在打馬虎眼:“是鬥法切磋,切磋而已嘿.大夫多慮了,隻不過這刀劍無眼,若是大夫能知難而退,大家各讓一步,您也不要去細想這趙家兄弟的事情,哎.”
話音未落,玉真仙人從劍匣中踢起一道寒光,持劍猛攻過來!
“看劍!”
玉真如此想著——這渾渾噩噩的麵容好似不知死活的傻麅鹿,饒是你有再大的本領,有再強的內家修為,兩手空空如何能抵擋這精鋼劍刃呢?
可彆說我不講武德來偷襲!洋大夫!我可是叫你看劍了!
可惜你那渙散無神混沌兩眼!看得清我的劍嗎?!
霎時寒光交錯,金鐵相擊!
玉真虎口劇震,眼神失焦的一瞬間,隻覺持劍手傳來鑽心疼痛。
又見到一陣鬼魅黑影錯身而過,那一身漆黑的布袍好似走地蛟龍,不過兩三步一呼吸的來往之間,他手中兵器叫這洋人打得橫移兩尺,失了氣力。
劍勢走老的那一刻,玉真幾乎驚得肝膽欲裂——
——從哪裡來的兵器?
雪明的手中多了一把小刀,也是貝洛伯格邊角料造的格鬥刀,方才玉真這第一回合的進步刺殺已經儘收眼底,速度和力量都有了初步評估。
他雙手持刀去打劍脊靠近劍鋒的部分,算準距離,這冷兵器好似一把大錘,離兩手越遠的部分,就越難把握平衡,隻是簡簡單單的撬一回杠杆,用兩手欺單手作以短克長的防禦兵擊。
沒有遲疑的功夫,玉真與雪明錯身離開劍圍的那一刻,馬上提劍再攻。
撩劍殺喉的架勢很標準——雪明如此想著,繼續調度腰肢去避,也不想故技重施,單以肉體來對付這種授血單位十分吃力,要節省體力來完成屠宰程序。
再攻三劍也依然沒有結果,玉真墊步去割手,割喉,最後往難以躲避的腿腳猛擊,移形換影之後已經繞了一個半圓。
劍刃落不到實處,他的心也跟著沉到穀底,改換雙手共持一劍來追求更快的劍速。
換手的這個空擋,雪明的眼睛幾乎沒有離開過玉真的眉心——
——從神經反射來看,這授血怪物的元質構成十分優秀。
換成雙手持兵器了?他在害怕嗎?
“呀!——”
玉真吐出一口惡氣,以聲助威撲殺出去,那清冽的劍影似乎纏上一層粘稠的陰雲了!….
須臾就看見庭院兩人追逐起來,黑漆漆的身影帶動神袍在迎客鬆和院牆來回翻轉騰挪,玉真提劍刺殺用雙手,進退維穀之間偶有失橫的淩亂步伐,重心全在身體中線,無法快步奔襲。
劍影在樹乾上炸開一道道霹靂裂痕,在牆垣剖開深刻的傷口,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斬不到!
末了繞了一個大圈,那滿地的落葉跟著寒風一起吹到半空去,跟著來回往複你追我逃的兩個人飛起又落下。
玉真是越打越驚,他引以為傲的快劍居然連這洋大夫的皮毛都傷不到!似乎連衣服都割不開!
他微微挪動步子,富貴華麗的雲紋布靴踩在青石磚上,稍稍騰挪時,就見到洋大夫幾乎神念統一心有靈犀似的,跟著這步子往一側挪移腳跟。
他知道我在想什麼嗎——玉真不理解,完全不理解。
這種讀心解意的身法直覺,已經遠超出他的武藝境界了!
哪怕在師門與百目仙尊切磋時,他也沒有感覺到如此大的壓力,眼前之人絕對是個用劍高手!前幾合交手之時,還能聽見幾次急促的喘息,再到後來追逐,已經聽不見這怪人的調息節律了!
若是兩人持劍對打,玉真不敢想象自己現在的模樣——
——恐怕已經變成東一塊,西一塊的肉團了吧?
仙長隻覺得兩頰滾燙,又羞又怒,這洋人蠻夫似乎不打算進攻,隻是一味的嬉戲打鬨奔走逃竄,縣長可是看在眼裡記在心上,這筆人肉生意談不成,回到師門如何去見仙尊呢?
“哇呀呀呀呀!哇呀呀呀呀!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聽陰風陣陣,玉真仙人開始念咒掐訣,兀的一下,從這慧劍黃綾衣冠楚楚的法袍中竄出四條赤紅臂膀!
兩肩兩腋的人皮頓時裂開,玉真現了原形,就看見頭頂蒼蒼白發一下子開了中分,從幼態可可愛愛的臉麵中,長出一個猙獰可怖的八目獠牙凸嘴的怪物來!
江雪明依然在等待,這種等待幾乎持續了八九年——
——在遠征時代,有許許多多披著人皮的授血怪物,它們起初還會講點人類的禮儀。
用他喜歡的廢話文學來講,撕破臉皮之後,就可以不要臉了。開始耍起授血怪胎的特殊戰階技巧了。
包括玉真道士現在的“二階段”也是如此,是拿出看家本領,要殊死一搏。
雪明就像個頗具耐心的垂釣者,與授血怪物作戰的環節,也很像釣魚,從一開始打窩投喂窩料,再到咬鉤,牽繩收線的角力,熟悉魚兒的脾性和水性,最後一點點帶離水麵,失去力氣,這是一個既短暫又漫長的過程。
短暫的地方在於,對決鬥雙方來說,生死之間往往隻有一次機會。
漫長的地方在於,隻要雪明觀察得夠久,死門就會越清晰,耐心是戰士最強的武器。
玉真仙人此時哪裡還有仙人的姿態,六條臂膀各持一劍,用流星的話來說就是命中不夠攻速來湊,既然砍不到人,那麼就換六把劍一起試試——簡簡單單的兵擊格鬥變成了除草環節,這六臂六劍的猙獰鬼怪儼然已經成了嗜血修羅。….
江雪明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甚至連神態都沒有變過。
武家父子卻被玉真道士的六臂怪胎形態嚇得不敢吭聲。
六支長短不一的精鋼劍刃成了絞肉機,這妖魔精通左右互搏之術,肢體協調性可謂神乎其技,雪明內心也在感歎,要是換了常人來舞雙劍,如此頻繁的進攻頻率還真不一定能舞明白了。
現代科技操縱六條機械臂作一台砍肉機,也難保數控中心不翻車,這些臂膀也會開始窩裡鬥。
隻見這劍光粼粼的“鐵球”朝著雪明傾軋而來,從中發出陣陣咯咯怪響,似乎是節肢動物的步肢關節甲殼在互相擠壓高速運動時的動靜。
長明燈下,從院落中爆發出一道道駭人火光!
四散飛射的碎鐵宛如流星一樣,打進院牆鬆木之中,打在公正廉潔四字牌匾上,鐵塊倒飛劍氣四溢,那妖魔的胳膊腿腳像是進了高速運轉的線鋸!一下子鬆散開來!成了一塊塊切口平整的肉方!
“哚!”的一下,就看見這六臂修羅其中一隻肉掌突然失力,帶到他自己的腦門去,斷成半截的鐵劍撲進眉間,紮進頭殼,他是滿眼難以置信,被怒火和羞恥心欺瞞的靈感,終於慢慢回到他身邊,望見滿院細密而堅韌的“絲線”時,似乎明白了什麼。
可惜玉真已經發不出聲音了,他隻能看到這些奇怪的網,沾染著膿血的線索細繩,好似切金刀斷鐵斧一樣的絲線。
他的右腿切成十四塊大小不一的方塊,身體往前傾倒,一下子成了滿地肉糜。
“仙長!”武修文驚叫。
武成章立刻抓住兒子的頭發,大聲罵道:“王八蛋!你喊誰?!你喊誰仙長?!”
流光四溢,星辰燦爛,芬芳幻夢的毛發從院落四處迸射飛走,抖落虎須上的臟臭血汙,它們儘數回到了鋼鐵神貓的盔甲之中,敲在鎧甲時發出好似戰鼓的聲響。
江雪明與知縣說:“現在我可以給病人治病嗎?”
武成章馬上應道:“這位仙長.”
“與知縣大人講過姓名了。”江雪明強調著:“講過一次,文書也寫著名字,都是漢字——我記得夏邦也用漢字。”
武成章立刻改口:“張從風大人”
沒等這縣官從椅子上爬起。
玉真仙人的屍首終於完全散開,臉麵和軀乾碎成了幾十塊。
——他死透了。
39314728.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