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穀川和山姥之間有過約定。
那個口頭上的契約,甚至以支線任務的形式,被反映在《怪談物語》的文本裡麵——
[青木原裡的山姥願意為你儘可能保護居所裡的生人,與之相對的,你必須要替她擊殺北邊豬王洞窟裡的豬笹王。]
豬王被擊斃後,這個任務也顯示完成。
神穀川不知道雖然《怪談物語》到底是怎麼加載進自己的手機裡來的,但根據這將近一年的成長經曆來看。
這將裡世界數據化,以遊戲形式呈現出來的特殊係統,位格非常高,連高天原這種神居都能搞過來當獎勵。
在支線任務這個點上,山姥不可能騙得過係統。
也就是說,她是真的打算儘可能保護居所裡的生人。
有係統給山姥背書,也是神穀川沒有選擇將長友正男等人直接疏散出山姥居,並且還願意過來跟山姥進行談話的重要原因。
“你說庇護啊,你就是這麼庇護的嗎?”神穀川將那一小截帶血汙的紅繩摸出來,丟給山姥,語氣不快,“就我所知,攜帶這段紅繩的生人,在我擊殺豬笹王之前,被你帶進了山姥居。而現在,她已經在豬王洞窟附近變成人魑了,對此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呼呼——好像是有些小看大人你安插在我居所附近的眼線了,這麼細小的事情也能被他們留意到。”
“我不是來聽你誇我手下的。”
話講到這裡山姥的態度依舊很從容,還有心情用粗短的手從油膩焦糊的烤肉上大把下來,塞進嘴裡,一邊吃得滿嘴流油,一邊講:
“老婆子我可確實是在保護那些生人沒錯。實話說,我和豬笹王之間有一個約定。”
神穀川沒接話。
被皮衣覆蓋的麵部表情稍沉。
看來長友從那個自稱“蓮實”的女孩那裡,獲取到的信息是對的。
“我和豬王約定過,彼此互不侵犯,它不踏足我的山姥居,我也不去它的洞窟。那些散落迷失在樹海裡的生人,我遇上了可以帶走,它遇上了可以吃掉,互不乾擾。”
“唯一的條件是,每年我要從留在我居所裡的生人裡麵,選兩個神智沒有喪失沉淪太多,還足夠豬笹王吃好幾遍的生人給它。”
“一年隻要兩個,就可以確保其他留在山姥居裡的人都安然無恙。大人,不覺得這個十分劃算的交易嗎?你可以將這理解為我對那頭豬王稍微讓步的供奉,但也隻是象征性的。”
“畢竟豬王也不願意真的跟我開戰,我也不想跟它打。我們打起來,隻會兩敗俱傷。各自相安無事地待在樹海的兩邊,多好。”
山姥似乎是一點都不排斥講述她和豬笹王之間的“交易內容”。
而神穀川聽了這話隻是沉默。
他倒是沒想到,豬王和山姥之間的交易是這個樣子的。
“呼呼——”山姥吞咽下嘴裡油膩的烤肉,再一次咧開大嘴笑起來,“大人看起來很意外啊。我還以為你會說,我沒權力決定留在我居所裡人誰生誰死之類的話。”
“但其實我覺得怎麼沒有呢?畢竟要是我不和豬王立下和平條約,而是選擇跟它開戰的話,山姥居裡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多的活人。甚至,要是豬王踏破了山姥居,呼呼——大人你來到青木原裡,能看到的活人就屈指可數了。”
“我保護了他們,留下來大多數人的命。”
神穀川沒有回話,隻是用指尖不自覺輕輕摩挲一文字的刀柄。
“所以你在我討伐豬笹王的前一天,還給豬王送過活人?”
“因為我和豬王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老婆子我也不敢確定,大人你對上豬笹王一定會贏,對吧?”
犧牲小部分人,換取大部分人存活,這聽起來就像是那個經典的“電車難題”。
而“電車難題”就算放在現在的現實世界裡,也是無解的。
無論怎麼做,都會一定程度受到“道德審判”。
在本來就沒有道德可言的裡世界,神穀更不可能以此對山姥正義執行。
“但你選擇讓大部分人活下來,也隻是為了從他們那裡獲得信仰而已。”
神穀川最終還是鬆開了握在一文字刀柄上的手。
“沒錯!”
山姥點頭,身上的肥肉晃動,那對幾乎快被臉上橫肉遮蓋的小眼睛裡,閃動奇異的光: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對那些活人而言是高尚的。他們對我來說有利可圖,所以我選擇讓大部分人活下來。而我對個彆生人的死活並不太關心,所以我可以和豬王達成和平條例。不願意為幾個生人而真的和那頭野豬打生打死。老婆子我啊,歸根結底是個怪談。大人,一般的怪談,可不會像您這樣深明大義,都是要吃人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山姥確實是裡世界裡的中立者。
哪怕混亂中立也是中立。
神穀川:“為什麼要殺豬笹王?”
“呼呼——因為那野豬越來越貪得無厭了,它想要調高我每年送給它的生人數量。如果我讓了一次,以後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久而久之,山姥居就留不下太多活人了。現在有機會借大人你的手除掉豬王,自然是要試一試的。”
“算盤打得不錯。即使我沒有殺掉豬王,隻是重傷它,後續你也可以到豬王洞窟摘桃子。直接坐收漁翁之利,成為樹海裡最強大的怪談。”
“呼呼。”
山姥咧開一口黃牙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神穀川沒有深入這個話題,換了一個問題繼續問:“為什麼這麼執著於信仰?”
“大人這話就說的有些奇怪了。如果我想鞏固住自身微小的神格,沒有信仰是做不到的。哦,不過您說執著啊……青木原樹海這地方,跟您以前待的地方可能有些不一樣。這裡已經墮落了,有一定神格後,沒有信仰做錨點,是很容易變成邪神的。大人既然除掉了豬笹王,想必應該已經見識過了。”
“樹海墮落了?因為以前的山神是嗎?看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還真是對我隱瞞了很多信息。”
“呼呼——像大人你當時不太信任我一樣,將心比心,我也不可能一見麵就完全信任您,對吧?而且,就算我沒說,但大人您現在不是已經自己知道這些了嗎?”
“嗬。”神穀川冷笑一聲,“那現在我們之間是建立起信任了嗎?告訴我,樹海墮落有源頭之類的區域嗎?有的話在哪裡?”
“大人要做的事情,還真是讓我欽佩無比,即使我猜不透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山姥的小眼睛眨動,“但您既然能毫發無損地解決掉豬王,探一探墮落源頭對您來說可能真的也不算什麼難事。”
“直接說在哪。”
“在富士山口,大人。”山姥笑眯眯道。
富士山口。
青木原這張地圖是非常大的,其中確實包含了裡世界的富士山。
而神穀川暫時還沒有嘗試過去攀登。
如果說樹海墮落的源頭在火山口的話,那麼墮山彥也很可能在那裡。
神穀川:“還有一件事。你知道的,我來青木原的目的之一,是要把困在這裡的生人帶出去。既然你想要他們的信仰的話,應該要試著阻止我吧?”
“怎麼會呢,大人。如果你能把他們帶出去的話,隻管做就是了。我們之間的利益沒有衝突,反正回到屬於他們的世界,那些生人依舊也會祭拜我。要是他們的行為能感染帶動更多人,那就更好了。”
“哦?”
山姥似乎是有一種能力。
能一定程度驅使有神智的贏弱存在,或者說她可以在這樣的對象腦海中,植下一些淺層的意識。
讓他們本能去做一些不太抗拒的事情。
像之前將生人送到豬王那邊,就是通過這種方式完成的。
山姥並不需要跟著去。
神穀川對此也多少知曉一點。
畢竟小小老頭彙報過,帶紅繩的那個主婦是自己離開山姥居的。
確認了這一點後,神穀川就沒有在山姥廚房裡麵再多待。
直接踹門離開。
“大人不在多留一會,烤肉真的不吃嗎?呼呼——”
“不用了。”
他和山姥之間,暫時沒啥話要說了。
接下來神穀川打算休整一下隊伍,試著朝裡世界富士山進發。
長友正男等人,還是隻能暫時安置在山姥這裡。
[青木原]地圖推到現在,主線任務已經有所進展。
但[如月車站]的支線,還沒有什麼太好的頭緒。
目前唯一的猜測是,長友他們遇到的,那個自稱“蓮實”的神秘女孩,身上可能會有什麼線索。
關於蓮實,神穀川在剛才打電話的時候,就和小平頭交代過,如果再次遇見她,一定要多加留心。
並且還和山姥居外盯梢的小弟們通過氣,重點關注這個女孩,如果她再次出現在山姥居,第一時間彙報。
而他自己則是先去推主線。
“希望能在做主線的過程中,順便獲得什麼支線的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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