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升和王蒙覺得高政說的有道理,這一招禍水東引還是有點意思的,於是都稱讚高政是個老陰……是個聰明人。
他們勉強定下了行動方案。
他們自己在冀州攻城略地發展壯大,而讓中原的各大渠帥們統兵出擊雒陽,為他們吸引火力,分擔壓力。
於是在二月二十日左右,高政等人就分彆派人南下中原各地傳遞消息去了。
而此時此刻,冀州發生太平道動亂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雒陽,引起了雒陽朝野上下的極大關注,好些縣令和巨鹿郡守的死以及【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旗號更是讓劉宏感到震怒。
劉宏震怒於在他眼中引人向善的乖乖牌居然敢真的造反,而對於其他很多人來說,這個事情就非常詭異了。
因為他們紛紛得知,太平道造反的另一個旗號是“為大賢良師複仇”。
張角死了?
一時間,雒陽城內外的太平道信眾惶惶不可終日,平民信眾有當街哭泣的,有坐立不安的,也有到處打聽消息而不敢相信的。
至於擁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信眾就理智多了,多方打探消息之餘,紛紛緊急和太平道切斷聯係。
不是太平道信眾但是和太平道走得比較近的人們也是相當的意外和驚慌。
這下子,雒陽城內爭鬥不休的三大勢力不得不暫時的默契休戰了。
宦官也好,古文學派也好,今文學派也好,都很默契的沒有繼續上表參奏對方了,因為他們自己都是一屁股屎沒有擦。
且不說張角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單說太平道在冀州造反、攻城略地屠殺官吏已經是鐵證如山,屬於根本不可能抹掉的罪責,造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是無可挽回的。
雖然大家平時都在暗地裡嘲諷大漢天子是雒陽太守,但是歸根結底,誰也不敢真的丟掉漢室大旗另立門戶,漢室四百年江山給這個國家的人們帶來的影響之深遠遠超任何人的想象。
就像大家平常玩的門生故吏的潛規則裡就有關於造反的論述,隻要造反,一切歸零,什麼門生故吏都來不及的切割,誰也不能和造反的人扯上關係,哪怕是恩主。
張角又如何能算得上這些雒陽權貴們的恩主呢?
太平道無非是給他們提供一種新的社會身份用以社交和利益交換罷了。
一旦和造反扯上聯係,沒啥可說的,趕快切割。
宮裡的宦官們在切割。
古文學派的士人們在切割。
今文學派的部分士人也在切割。
大家都在切割,連張角之死和河北局勢都來不及關注。
在這些人裡頭,宦官們無疑是更加驚慌失措的,因為宦官集團和太平道的來往程度還是非常高的,很多宦官本身就是資深太平道信眾,甚至於身份都是公開的,並不隱瞞。
所以劉宏也知道一些內情。
事發之後,劉宏第一時間都不是安排軍力去平定冀州叛亂,而是直接向宦官們發難,他找來十常侍,向他們詢問關於太平道的事情,怒不可遏的詢問他們太平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大部分宦官自己也是有口難言,因為從漢桓帝劉誌開始,宦官們接觸黃老之學、信奉黃老之學本質上是討好皇帝的舉措,除了少部分腦子不好的家夥之外,大部分的宦官真的和其他人一樣,都隻是把太平道當作一種時尚風範,並未深究。
他們覺得太平道是另外一條他們可以走下去的道路,是可以和士人的道路分庭抗禮的一種方式。
鬼知道張角不明不白就死了?
鬼知道他們居然真的會造反?
劉宏當然很生氣。
“太平道賊人在冀州造反,而你們當中有不少人都和太平道來往過密,互相通信,難道你們也要在宮裡麵造反嗎?!”
這可嚇壞了大宦官們,他們實在是承擔不起這樣的罪責,也不曾想過要接受這樣的指控。
當然,有些人心裡沒鬼,有些人心裡有鬼,但是這種局麵下,他們實在是不敢亂動。
於是以張讓為首,現任十常侍們不得不跪在劉宏麵前請罪,並且把宦官集團多接觸太平道的鍋推到上一代十常侍王甫、侯覽等人的身上,說是從他們開始與太平道接觸的。
然後他們一個賽一個快速和太平道切割,當著皇帝的麵表示自己和太平道絕無不正確的往來,都是非常健康的純粹學術性的往來,並且為他們不曾洞察到太平道賊人的狼子野心感到十分的痛恨。
劉宏為此感到更加的痛恨,痛恨他們不愛惜自己的信任,居然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嚴重傷害了他的心靈,這難道是正常人能夠忍耐的嗎?
那個皇帝能容忍一群反賊在自己身邊伺候自己?還要不要命了?
宦官們再次向劉宏請罪,表示他們實在是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