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動作一模一樣,像是被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人。
乾什麼?
有羊頭人開始走動,他們井然有序走向電梯,祝寧看了一眼屏幕,上麵顯示的中午十一點。
午休時間到了,他們需要去吃午飯。
工作手冊上有寫明工作指導,到了規定時間需要去食堂,祝寧本來想趁著他們都走了,可以在這兒找找線索。
但又想到係統讓她成為優秀員工,優秀員工一般都是合群的吧?
祝寧跟著人群行走,他們一個個排隊下電梯,在電梯內整整齊齊站好,要一路下到地下室。
地下室內有個傳送帶,所有員工都走上去,這條履帶可以帶著你直達食堂。
因為午休時間隻有一個小時,這樣的吃飯方式非常高效。
祝寧走向傳送帶,感覺自己不是去吃飯的,反而像是一個被傳送的食物,在傳送帶上沒有人說話,大家隻是安安靜靜站著。
叮咚一聲。
傳送帶到頭了,一座食堂出現在眼前,裝修的非常華麗,裡麵放著舒適的音樂。
自助餐形式,員工就餐免費,食物琳琅滿目,但完全沒有香氣。
羊頭人陸陸續續下去,祝寧剛才一路走來都非常安靜,食堂卻是熱熱鬨鬨的。
羊頭人走下傳送帶的那一刻,像是解開了什麼封印,他們開始跟周圍人社交。
“唉,你中午吃什麼?”
“不知道啊,我都吃膩了,吃煲仔飯吧。”
祝寧站在隊伍的末尾,看著他們一秒變臉。
“你看,後麵的,新來的。”有兩個人交頭接耳。
“叫什麼來著?卷紙是吧?好難聽的名字,這麼倒黴選中了卷紙。”
“喂,你小聲點兒,我今天聽光明在誇她呢……”
祝寧拿著餐盤麵無表情跟在他們身後,祝寧在任何集體裡都是受歡迎的那個,她的性格從來沒在社交場合吃虧過。
但是第一次,她感覺到好像被人排擠了。
明明祝寧就在他們眼前,但他們卻不選擇跟自己說話。
祝寧感覺到了一點微妙的差彆,她內心知道這兒是汙染區域所以不會有什麼過多的不適。
如果是一個真實的員工,她一定是想融入集體,和同事打好交道。
這個汙染區域汙染人的模式好像是集體壓力,你必須要融入集體,為了融入集體,沒有工作也要敲打鍵盤。
為了融入集體,所有人吃飯的時候你必須要去,你不能不來食堂。
必須把社交網絡昵稱和照片改成統一背景,和所有人保持一致,這樣才能讓領導審閱。
哪怕你做到了這一切也不夠,你需要接受集體的考察,他們會用嚴苛的標準來審視你,看你夠不夠格當一隻新羊。
這就是試用期的意義。
如果試用期不通過,那就一直試用,可怕的是你無法逃離,因為有一年的期限壓著,就算再想跑也要乾滿這一年才行。
墳帖的主人也經曆了這一切?
那個跳樓的人又是為什麼?祝寧本來以為可以通過同事打聽出來,現在看來這幫人甚至不願意跟她說話。
吃完飯後,他們通過傳輸帶重新回到辦公樓,再排隊上了工作間,自從上了傳輸帶後他們就安靜了。
今天是周一,下午要開績效考核大會。
祝寧終於不用敲無意義的鍵盤,他們走進了一間會議室,大家坐在一起密密麻麻的。
會議主持人是光明,他站在講台上,聲音特彆激揚有力。
“今天,是機械設計部門一周一次的績效考核大會,績效第一的將會獲得一十萬獎金!”
“哇哦!”旁邊的員工瘋狂鼓掌,鼓掌頻率都差不多,像是得到了指令的機器人打開了某個特定的開關。
祝寧猶豫了一秒,跟著一起鼓掌了,她要當優秀員工,必須要合群。
“在頒獎之前,我要先介紹我們的新同事,卷紙!”光明對著話筒說。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祝寧本來在鼓掌,像是個沒做作業被老師突然點名的小學生。
掌聲雷動,所有人都在歡迎她,祝寧也聽過掌聲和讚美,從來沒聽過這麼詭異的。
她一臉尷尬地走上去,站在光明旁邊,光明把話筒湊到她嘴邊,“說兩句。”
祝寧看向台下一群羊頭人,感覺不太舒服,自己好像一個被審視的物品。
“自我介紹下。”光明的話題直接懟到祝寧頭盔跟前。
“大家好,我是卷紙。”祝寧簡單地說:“請大家多多指教。”
“歡迎卷紙!”光明大喊。
下麵的人跟著喊:“歡迎卷紙!”
祝寧:“……”
這輩子沒經曆過這麼尷尬的場合。
光明收回了話筒,對祝寧的表現很滿意,“讓新同事見證我們的績效大會,我一直覺得這是最適合融入集體的方式,能馬上了解我們的團隊風格。”
“這次頒獎嘉賓,就由卷紙來,大家說好不好啊?”
下麵掌聲激烈,“好!”
莫名成了頒獎嘉賓的祝寧:“……”
怎麼也沒人問她願不願意?
有人給她遞了獎杯和獎狀,上麵寫著優秀員工,這應該就是係統讓祝寧得到的東西了。
祝寧抱著獎杯怪眼饞的,所以係統為什麼要讓祝寧拿到優秀員工?
光明大喊:“恭喜鍵盤獲得上周績效考核第一!鍵盤上來領獎!”
有個羊頭人上前,祝寧把獎杯出去,鍵盤對著話筒說了一些感謝的話。
無非就是感謝領導,感謝公司栽培,感謝給了機會讓鍵盤成就自己。
這段發言足足五分鐘,祝寧像個禮儀小姐一樣一直站著,看他們過家家頒獎,那時候她完全沒把這個績效大會當回事兒。
正常人看一群羊頒獎內心也不會當成一個嚴肅會議。
“接下來就是我最痛心的時刻了,”光明的聲音一沉,“我們上周績效最差的人,是誰呢?”
在光明說完這句話後,鼓掌聲和微笑霎那間消失。
羊頭人統一陷入了沉默,無儘的壓力蔓延開來,他們好像內心在說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紙箱。”光明念出了一個名字。
祝寧剛來,這些羊頭人在她眼裡都長得差不多,根本不認識紙箱是誰。
但羊頭人好像腦子裡裝了什麼人臉識彆一樣,他們齊刷刷轉動腦子,看向會議室的最後一排,那裡有個小綿羊一直低著頭。
“紙箱,”光明說:“上來。”
紙箱埋著腦袋,緊緊抓著放在膝蓋上的筆記本。
“紙箱,”光明的聲音明顯不悅,“我讓你上來。”
無數目光落在紙箱身上,好像是要壓死她,她隻好站起身,祝寧才看清楚她的長相,因為羊頭人都差不多,祝寧都是通過穿著判斷這個人是誰。
她穿著一件黑色西裝,很像畢業生給自己置辦的第一身行頭,戴著黑框眼睛,整個人非常靦腆。
紙箱走路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抖,這麼短短一條路,她足足走了五分鐘才走到。
“主管……”她小心翼翼抬起頭,聲音裡全都是乞求。
“不要叫我主管。”光明的聲音很冷酷,他很不高興。
“光明……”紙箱改了口,嘴唇都在哆嗦,“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上周隻是表現不好,我真的很努力了。”
“我我我我,我畫了很多圖紙,但是客戶不滿意,我天天加班到半夜,我也沒辦法,求求你了。”
光明居高臨下看著她:“我給過你機會了,你連續兩周都績效墊底。”
“求求你了,我下周一定會好的,就一次,就一次機會。”如果跪下來有用紙箱估計會下跪。
光明置若罔聞,他轉過身去。
“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她剛開始對著光明求救,後來發現沒有意義,所以對著祝寧說:“求求你救救我。”
紙箱眼裡濕潤的,祝寧隻在待宰的綿羊眼裡看到過,她好像在向自己求救。
這看著太可憐了。
祝寧像個局外人一樣站在台上,剛想問這是要乾什麼,還沒來得及移動一根手指頭。
突然,砰地一聲!
一枚子彈穿過祝寧的身側,打中了紙箱的額頭,鮮血炸裂開了,噴了祝寧一身,頭盔上浸滿了腥臭的鮮血。
這一下過分突然,祝寧根本沒反應過來,紙箱的身體軟綿綿倒在地上,鮮血瞬間打濕了地毯。
祝寧身側有一把槍,還在冒著煙,光明麵無表情站在身後,長方形的瞳孔看著非常冰冷。
光明……殺了她?
績效考核最後一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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