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空投【74k大章求月票!】
20230621作者:西湖遇雨
第355章空投【7.4k大章求月票!】
太湖,碧波萬頃。
雨後天空湛藍如洗,白雲在頭頂飄浮著,時不時還有幾隻蜻蜓從水麵上掠過,偶爾發出“嗡、嗡”的聲響。
在這片美麗安寧的大湖上,蘆葦蕩長得極為茂盛,而水流從支流中拐了個彎,順著水波,突然駛來了十餘艘的貨船,它們排成長隊沿著蘆葦蕩緩緩向前行駛,速度並不是很快,若是在岸上遠遠看去,就像是蝸牛爬行似得。
這些船隻的體型也不算龐大,但每個貨倉之中都放滿了貨物,還有很多的貨物堆疊在甲板上,顯得極其壯觀。
在最後一條貨船裡麵,此刻沒裝多少貨,卻正坐滿了人。
他們或高大魁梧,或瘦削精悍;或皮膚黝黑,或臉色蠟黃……
總之,這些形態各異的人,都聚集在船艙裡,看起來非常的奇特,但他們普遍身穿短打,氣勢洶洶,一看便知不好惹。
而且,從此時此刻他們所處的位置,以及他們腰間佩戴的兵器來看,更加證明了這群人的身份。
白蓮教叛軍。
不過,白蓮教叛軍裡麵也是魚龍混雜,江南綠林裡的各個山頭都有參與,可謂是各路豪傑“共襄盛舉”。
“頭兒,你說這趟差事能辦妥嗎?”一名光膀子的漢子朝坐在首位上的男人問道。
在眾人的注視下,被稱作“頭兒”的男人微眯著雙眼,露出了一絲危險的神情:“嘿,辦不辦的妥,咱也得琢磨退路了這白蓮教,我看是長久不了。”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心照不宣地沉默了起來。
丁小洪縮著脖頸,蹲在一個裝貨箱子上,腰間彆著一把短刀。
說起來,他是有點倒黴的。
那日國師祈雨時,跳傘的幾個試飛員裡隻有他沒有被搜尋到,原因也很簡單,他跳傘著陸的位置不好,被江水給衝走了這一衝,就不知道飄到了哪裡,可能是常州府,也可能是蘇州府。
總之,最後被人撈了起來。
而巧合的是,撈起他的也不是彆人,正是他的一位遠房舅爺,這舅爺是做些半黑半白的水上買賣的,平素跟家裡也沒什麼聯係,如今見了丁小洪,卻是甚為欣喜。
丁小洪看著周圍一圈打著赤膊的壯漢,自然不敢說自己是為何到此的,可他爹就是匠籍,委實掩蓋不了,便隨口編了個瞎話,糊弄了過去。
丁小洪的舅爺知道他撒了謊也不在意,而當時正是白蓮教揭竿而起,煽動民變的時候,他們這幫江湖中人自然要參與進去撈一票。
於是他就將丁小洪帶在船上養傷,至於丁小洪的身世,自然是瞞著其他人的畢竟丁家是南京城裡效力皇家的匠籍,跟這些苦哈哈的水手還是有所差彆的,隻說遠房親戚便可。
丁小洪的命運也就這樣改變了,這段時間丁小洪雖然躲避在這裡,但對外界的消息並未完全一無所知,比如白蓮教的事情。
白蓮教的勢頭興起的很快,這次的起義更像是過去建文四年以來矛盾的總爆發,連年的水患、因為靖難戰爭而征發不斷的徭役、需要繳納的越來越多的糧食.如此種種,讓白蓮教起義成為了導火索。
但是很明顯,白蓮教並不具備組織和維持一場十萬人以上規模的起義的能力。
從頭到尾,這場爆發於永樂元年的起義,都充滿了各方勢力的投機與博弈,白蓮教更像是一個“武林盟主”,而非是真正的、能對所有下屬力量如臂使指的領導組織。
所以,當白蓮教顯現出明顯的頹勢時,這些抱著投機心態參與其中的各路綠林豪傑,出現在自保和退縮的心思,也就不足為奇了。
“頭兒,咱也跑吧,押著這些沙子來回運,這不是打腫臉充胖子?”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跟話本裡董卓進京,令涼州軍夜出晝入,佯裝聲勢,乃是同一計策。”
“懂不懂又能怎地?沒糧食就是沒糧食,那些被裹挾的百姓可不認這些。”
說罷,此人竟是直接抽刀戳進袋子裡,然而這些本應裝著糧食的袋子,卻隻從被割裂的口子裡潺潺地流出了黃色的粗粒河沙。
顯然,這是白蓮教用來穩定軍心的計策。
但是單靠著《三國群英平話》來打仗,大概率是不太能打贏的。
尤其是,當他們的對手,是驍勇善戰且正值整體戰鬥力巔峰的明軍的時候。
此前的數次交鋒,即便他們人數占據優勢,可麵對明軍,往往是一通鼓不到的時間裡,便被攆得漫山遍野的潰敗這還是明軍因為暴雨無法使用火器和弓弩的情況下。
白蓮教隻得快速收縮到太湖周邊,沿著各個水寨、陸寨堅守不出,拉長了明軍的糧道,方才能勉力堅持下來。
而如今隨著天氣放晴,明軍的糧食也開始被那位國師從吳淞江運了上來,雙方的勝負之分,隻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了。
“要我說,咱得早點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免得丟了性命。”又有人附和道。
丁小洪聽著聽著,眉頭皺起。
白蓮教現在對起義軍裡的各支大小勢力,都提防著呢.就譬如這種押運糧食河沙)的任務,往來根本就不是他們一夥人在乾,而是好幾夥互相監督。
丁小洪他舅爺,也隻是其中一夥的首領,在白蓮教的序列裡,被封了個名義上的堂主。
舅爺也曉得眼下定不下什麼,於是拍了拍手道:“行了,自己人都長個心眼就得了。”
“得嘞。”
眼看著船還有一陣子才能靠岸,這些粗魯漢子聚到一起,又不能不說話,話題自然偏向了某些大家都感興趣的地方。
“喂,我聽說啊,那白蓮教的聖女可都被明廷的國師給俘虜了,聽說那聖女可是頗有姿色,嘿嘿”
“真假?!”
這話一出口,登時引來了周圍人驚訝和羨慕嫉妒恨的聲音。
他們雖然不是正宗的白蓮教,但是也曉得聖女是僅次於教主的存在。
白蓮教聖女啊!
那可是隻可遠觀的大人物,多少白蓮教徒做夢都想見一次真容呢,要是哪天真有幻想中的機會,對於這些粗鄙漢子來說,那就算立馬去死,都值當啦!“嘿,你以為呢,據說”
此話一出,周圍人再度發出陣陣唏噓之聲,似乎已經預想到了若是自己,該如何憐惜這朵嬌嫩的白蓮花了!這邊正說笑著,另外幾艘船的水手過來稟報。
“頭兒,前方水域好像不太平靜,青龍幫的船在那裡,要不要加快速度靠岸?”
這話一出口,舅爺皺起了眉頭。
“怎麼回事兒?他們不在北麵,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青龍幫的老巢建造在一座大島上,而他們平日裡,則靠搶奪沿岸的漁村、小鎮,來維持生計。
其幫主張龍有七八百名兄弟,都是一些窮苦出身的水匪,個個悍勇敢戰。
在太湖附近的一帶,這幾年青龍幫可謂臭名昭著,彆說普通漁民不敢招惹他們,就連當地駐紮的衛所士兵都對他們深惡痛絕,
原因嘛……自然就是他們乾的勾當,實在是過於心狠手辣。
在兩年前,也就是建文三年,當地有一戶富戶家中的女兒遭遇了青龍幫的綁票,青龍幫要求巨額贖金且不能報官,結果富戶繳納了贖金,得到的卻是一具被糟蹋的屍體。
富戶怒極,找到縣衙理論,請求縣太爺派兵剿滅這夥水賊,卻遭到拒絕。
結果,富戶去了縣衙的消息傳到了青龍幫的耳朵裡,富戶剛回家不久,等待他的就是青龍幫刀手將其亂刀砍殺。
富戶死後,他的家產全部落入了水賊們的手中,而且水賊們還趁機打砸了許多鋪子,燒毀房屋無數,弄得整個鎮上怨氣衝天。
可那時江南的兵力、民力都被輸送上了前線,官府根本無力彈壓地方,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在太湖附近一帶,青龍寨的惡名早就傳遍了,哪怕是一般的綠林豪傑,提起他們都談虎變色。
“我也說不清楚,好像是來軍中開會?”
聽到白蓮教要開會,方才在發呆的丁小洪靈機一動,勸說道:“舅爺,這會兒正是各方勢力都各自警惕的時候,小心謹慎些總沒大錯。”
舅爺猶豫片刻後道:“小洪說的也有道理,那便先靠岸吧。”
“是。”
船隊緩慢的繞開了青龍幫的船,很快便往附近的島嶼駛去。
不多時,當丁小洪的目光轉移到了窗外的時候。
貨船正好停靠在湖邊的一座小島上,他們正靠在碼頭附近。
湖風吹拂過,吹散了丁小洪額前淩亂的碎發,讓他感受到幾分涼意,可這絲毫沒有減輕他心底的煩躁。
丁小洪不是一個安分的人,他足夠年輕,對生活充滿熱情,不希望自己跟父輩祖輩一樣一輩子都當地位並不算高的匠籍,他也想當官。
這一點無需指責,在這個時代,當官,是所有階層最向往的一條出路。
國師對待工匠的重視態度和獎勵,讓丁小洪從原本閉塞的人生上升通道裡,仿佛看到了逐漸敞開的一條縫隙,這裡麵有著全新的未來。
試飛員參與飛天祈雨的功勞,已經足夠他碰觸這條縫隙了,但丁小洪知道,自己並不比霍飛等人做的更多。
丁小洪很確信,國師是一個對待手下非常公平的人。
立下多少功勞,國師就會給予多少賞賜。
而他,需要更多的功勞,來讓丁家光宗耀祖。
眼下就是一個絕無僅有的機會。
“如果我能獲取一些白蓮教的重要情報,再傳遞給已經抵達前線的國師就好了可是怎樣才能獲取有分量到足夠我升官的情報呢?”
丁小洪把目光,投放到了他的舅爺身上。
他的舅爺是白蓮教的堂主,或許會有一些機會?可是又該如何跟舅爺攤牌呢?
丁小洪有些糾結,舅爺當然知道他的兵仗局工匠的身份,可試飛員這層身份,卻並不曉得。
就在丁小洪思量之際,這些水手搬著一袋又一袋的“糧食”,走上了碼頭,運送了上去。
忽然,遠方傳來了爭執聲。
青龍幫的人,也在碼頭附近,但是似乎與什麼人起了衝突。
丁小洪跳下船,走上去觀看。
很快,丁小洪就知道青龍幫的人,為什麼要出現在這附近了.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幫主張龍來軍中開會,更因為他們是對被裹挾的百姓最下得去手的幫會之一。
青龍幫的刀手,瘋狂地砍殺著那些無助的百姓。
這個年代,人命如草芥。
而更加可怕的是,青龍幫竟然將這些擁擠在一起,隻是聽說“碼頭每天有源源不斷的軍糧運來”的百姓給往水裡推!這時候的民眾,已經失去了抵抗能力,任由青龍幫欺淩。
一個年邁的老婆子,倒在血泊中,而她的女兒和孫子,則哭泣著跪在旁邊,祈求青龍幫放過自己,可換來的卻是這些人渣獰笑著伸出屠刀。
“住手!”
丁小洪心急如焚,也顧不得他跑出來好遠,此時有些勢單力薄,登時便是忍無可忍地大喊了一聲。
“誰?!誰敢管閒事!”聽到動靜,青龍幫的人立刻轉過了身來。
青龍幫的人紛紛望向丁小洪,丁小洪看著這些凶神惡煞的家夥,心裡不禁有些慌張,畢竟自己隻是個普通的工匠,根本不是什麼猛將,一對一單挑都費勁,更遑論對方這麼多人。
“伱小子好大膽子!教我們青龍幫做事你算哪根蔥?”
為首的壯漢叫罵道“給老子把他剁碎了,去喂魚!”
其中一名光頭男冷笑一聲,朝丁小洪走來。
“我看你是想死了吧?”
另外一名刀手獰笑著,兩人一左一右朝丁小洪逼了過來。
“滾!”
眼見著兩人靠近,丁小洪大吼一聲,同時抽刀擋架。
可是,兩把短刃卻順勢從兩側劃向了他的肩膀,頓時撕裂了他的衣物。
“嘶啦——”
丁小洪倒吸了一口涼氣,鮮血流了出來,染紅了衣裳,卻愣是沒喊疼。
“嗬嗬,還挺硬氣的。”
光頭男笑了笑,隨即抬腳朝丁小洪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