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每次箭雨射下來時,他們總能夠及時閃避或使用盾牌來躲避箭矢。
但是在密集的箭雨之下,還是有不少士兵被射傷,或者被流矢射殺,或者摔倒在地。
不過他們畢竟都是被選出來攻城的,即便遭受了不小的損失,他們也堅定不移地推進著,一直抵達了關牆邊緣。
“扔!”
“咻——”
隨著軍官們的一聲令下,所有守關的安南士兵紛紛丟出手中的滾木礌石,砸到開始攀登關牆的明軍身上。
在這種情況下,明軍士兵開始冒著這些攻擊,嘗試搭雲梯攀上城頭。
但攻城卻進行的並不順利,每次都會被軍官帶頭衝殺在前的安南軍反推回來,顯然,安南軍也是做好了足夠的堅守打算,這些普遍出身土司或貴族家庭的軍官們,並不吝惜他們在安南無比“高貴”的性命而受此激勵,這些本就是安南精銳部隊的守軍,也紛紛殺紅了眼,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頗有些僵持的姿態。
然而就在此時,關城後忽然傳來了陣陣喊殺聲!一名名從懸崖上繞了過來,解決了哨兵,身披著牛皮甲或者乾脆無甲的土兵也揮舞著兵器趕到了戰場上。
而且,他們大部分是直接順著藤蔓,從關城東側的山上“降落”下來的!
黎秀夫的部隊雖然戰鬥力不強,但這種突然襲擊,在關城中放火和阻礙後勤、兵員的運輸,明顯打亂了安南國守軍的戰鬥節奏。
“殺呀——”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呐喊聲,得知友軍側翼迂回成功,明軍大量的後援部隊如同潮水一樣湧向了城頭。
雖然關城前麵的地形非常狹小,但既然已經看到了攻克的機會,張輔等人自然不會吝嗇投入兵力。
這支增援部隊由驃騎將軍朱榮率領,他策馬躍至陣前,然後將馬韁繩交給了身邊的副手,拿出了雙戟背在背上,率先向城頭攀登而去。
而在他之前負責打頭陣的鷹揚將軍呂毅,此刻已經站在城頭上了,正在勉力維持著城頭陣地。
驃騎將軍朱榮手中大戟的尖端刺入了身前安南國士兵的咽喉中,殷紅的鮮血頓時噴灑而出,濺到了大戟之上,染紅了冰冷的镔鐵。
安南國士兵瞪圓了眼睛,似乎臨死前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般,瞳孔驟然緊縮,臉色蒼白,眼神渙散。
“將軍威武!”
“明軍萬勝!”
在朱榮率領的部隊登上城牆之後,明軍的攻擊節奏陡然加快,不斷有士兵順著雲梯從城頭跳了進去,與安南國守軍展開肉搏戰。
“出擊!”
明軍各營的戰鼓響徹雲霄,士卒齊刷刷地舉著手中的兵器,大吼著衝向敵人的防禦工事。
從天上看,在這一瞬間,明軍就像黑壓壓的蟻潮一樣湧向關隘。
一枚又一枚的子彈落入敵人的防禦工事,濺起一片血花。
數不清的箭矢呼嘯而來,穿透敵軍的盾牌和盔甲,刺入肉體。
安南國的關隘規模比大明的一些雄關要小,城牆也相對低矮,這也就導致了明軍單位時間內能攀爬上去的人數,開始超過了安南守軍反推的人數,雖然剛才安南國守軍憑借著防守方的優勢硬頂住了明軍,可隨著黎秀夫的繞後,一切開始變得無可逆轉了起來。
安南國守軍雖然有心堅持,但奈何城頭上的明軍士兵太多了,雙方戰鬥力、配合能力也確實有差距,不是靠一時打雞血能彌補的,他們根本無力阻止。
“該死的,撤退吧!”
在城頭的安南國守將武世勳看到自己這邊節節敗退之後,立刻做出了判斷:“快點逃離這裡。”
在明軍的強力打擊之下,這些還在勉強堅持的守軍潰不成軍,開始往南邊跑去。
“哪裡走?”
“彆讓他們跑掉了!”
關門被明軍控製,而此時明軍的將領們也騎馬進入了關城。
“還要追嗎?”看著自發追趕的將士們,有人保守地問道。
張輔不置可否,繼續說道“既然已經攻下坡壘關,便切勿放跑一人,務必趕緊派騎兵追殺然後讓柳升也開始向關城後射擊!”
張輔此時心中已然有了想法,他所需要的戰果,絕不僅僅是這第一道關卡。
“末將遵命!”
一部分明軍騎兵揮舞著馬刀追了過去。
“砰~~砰~~砰~”
重炮的射速很慢,需要很多的準備時間和冷卻時間,但此時柳升指揮的炮兵部隊也顧不得炸膛的危險,向前挪動陣地後,繼續向關城後麵延伸開火了起來,阻止守軍的撤退。
在大炮攔截和追兵追擊的雙重阻止,守軍幾乎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逃脫。
“咚咚咚——”
明軍的攻城戰實際上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直到下午才結束了這場戰鬥。
這次進攻,明軍一共付出了近百人的損失,但不僅幾乎全殲了一千八百多人的安南國守軍,更是最終取得了戰役勝利,成功奪取了坡壘關,並俘虜了一位安南國大貴族的兒子、也就是坡壘關的守將,武世勳。
而與此同時,張輔布置的極為果斷,他命令黎秀夫等投降的安南人雖然立下功勞,但現在卻不能休息,而是一同脅迫著武世勳,扮作安南國的潰兵,火速前往隘留關詐開關門,趁機奪關。
————
“什麼人?再往前就放箭了!”哨兵警惕地問道隘留關上的哨兵看到出現在道路北方的軍隊,頓時緊張了起來,不過等這支軍隊稍微靠近點,卻發現都倒拖著旗幟、有的還沒了兵器甲胄,甚至還有把鞋子跑丟了的,一副潰軍的樣子。
數十步外,用於警告的箭矢落了下來。
帶頭的那個人用純正的安南國俚語,大聲喊道:“前麵的都死光了啊!”
說完後,又哭喪起臉:“哎呀呀,可憐俺的娃啊,才剛剛娶媳婦呢,就被明軍給砍殺了.”
黎秀夫言語混亂沒什麼邏輯,而隨後身邊的這些早就投降大明的安南降兵,更是各個操著不同土司區的方言嘰裡呱啦的喊著,無非就是“是友軍,我軍敗了,快讓我們跑”之類的話語。
有的人說話聲音非常淒慘,仿佛要哭死一般。
隘留關的守軍看著對方這模樣,便有些信以為真,有人趕忙去稟告守將了。
守將聽到消息之後,眉毛挑了挑,心想:“這麼快就已經敗退了?”
明軍進攻的時候,武世勳是派人給他發過消息的,但他實在是沒想到,武世勳竟然也就一個時辰,就徹底敗下陣來。
要知道,坡壘關可不是什麼好攻克的關隘,這種戰敗速度,實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真是個紈絝廢物!”守將心頭暗罵道。
不久之後,他親自前去查探情況。
隘留關是一座從易守難攻的山嶺上建立的,而且跟坡壘關不同的是,隘留關的東側和西側兩個小山包上,都建立建立防禦寨堡,形成兩個相互呼應的堡壘,進攻難度顯然比坡壘關更大。守將仔細觀察了一番之後,發現關城下麵的,確實是潰散的安南國士卒無疑,而且他還注意到了在潰軍當中有個熟悉的身影,他扒拉著城垛,大聲詢問:“武世勳?”
“是我!”
“你怎地這麼快就丟了關?回頭對胡將軍如何交代?”
所謂的胡將軍,便是胡烈,他與潘麻休都是安南軍中的悍將,而且還是胡氏的親族,負責坡壘、隘留、雞翎三關的防禦,自己率領三萬大軍,親自坐鎮最後也是最險要的雞翎關,故此守將才會有這麼一問.即便是他放了武世勳過去,胡烈可不會輕易饒恕他。
“見了胡將軍再說吧。”
武世勳苦澀地搖了搖頭:“你看清楚了,我們的士氣都低落得很,如今我們隻剩這點人了唉,你是不知道,剛才我們被那些明軍攆得屁滾尿流,明軍的火器實在是犀利極了!那大炮、火銃,打到人身上就是四分五裂,好家夥,足足好幾千杆火銃指著我啊!”
其他的潰兵也都紛紛操著安南話,表示這一次是真的遇到了麻煩。
守將皺起眉頭:“這明軍的戰鬥力這麼恐怖嗎?”
守將雖然瞧不起武世勳,但他本人在安南國軍中也隻是二流水平罷了,他覺得既然武世勳這麼不經打,自己就算換上去,估計也討不到好處,畢竟坡壘關和隘留的兵力是差不多的。
武世勳歎氣道:“何止是恐怖?我們連明軍長啥樣都沒見著,就被衝垮了,這仗還有什麼意義?”
守將沉默不語,過了幾息之後,下令給這些潰兵開門。
倒不是守將不小心,其一是武世勳確實是在安南國國內身份不簡單,他如果不放其人進關,死在了關前他擔待不起,至於胡烈會如何處置武世勳,那就不管他的事情了;其二是他需要從這些潰兵口中得到足夠的情報,畢竟明軍下一個目標就是他,打仗這種事情,華夏有句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其三則是潰兵人數確實不多,單憑這麼點人想要搶關是不可能的,關城裡兩三千人呢,雖然規模比不了極為宏大的雞翎關,但好歹也是座中型關卡,沒這麼容易被奪取。
然而,安南守軍誰也沒有注意,遠處的山頭,正懸浮著幾隻熱氣球,上麵的飛鷹衛觀察員看到“潰軍”進入了關城後,正在瘋狂地給地麵打旗語。
而隱藏在地麵官道上的一千多騎兵此時也做好了全力突進的準備,一旦“潰軍”開始奪取關門,那麼他們將進行全速支援。
就在這些潰軍進入隘留關後,異變突起。
偽裝成潰兵的安南降兵、土兵,以及混在隊伍裡麵一直沒說話的明軍精銳,忽然就拔刀砍向了這些同袍。
“混蛋!”
守將怒吼一聲:“你們乾什麼?造反嗎?快放下兵刃!”
而此時關內守軍措手不及之下死傷慘重,整個隘留關內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這群明軍根本不理睬他,繼續猛烈地砍殺這些隘留關內的安南國守軍。
同時,他們開始對關門的千斤閘進行破壞,試圖讓關門無法降落,並且控製了吊橋的升降機關。
這種情況讓守將頓時反應了過來,看著被掏出刀來挾持的武世勳,他憤然拔劍:“給我上,殺了他們,一個不留!”
“是!”周圍的守軍應聲而動,拿起兵刃就開始進行戰鬥。
然而明軍早有準備,雖然由於極度人數劣勢,他們被迫隻能在關門附近結陣抵抗,但他們拿出了兵器局研製的“秘密武器”。
——震天雷。
嗯,也就是手榴彈不,或許從外形上來看,稱作“手榴罐”更恰當一些。
轟隆隆!隘留關內的房屋、街道被劇烈的震蕩波影響,都產生了震顫。
這是大明新研製的火器,威力巨大,破壞力堪稱驚人。
一瞬間,無數湧上來的安南守軍被炸成了零件,眾多安南守軍都被嚇蒙圈了,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就連守軍胯下的坐騎都被嚇得癱軟在地。
同時,不遠處的官道上,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
這時候,隘留關的城頭也發出了警報:“敵襲!”
“該死!有大批明軍!”
又是一聲巨響,隘留關關門的千斤閘被徹底破壞了。
大量的明軍騎兵順著給潰兵打開的吊橋、城門,衝入了隘留關內,勉力維持幾乎快要崩潰的搶關部隊,讓開了道路。
而且這些騎兵除了長矛、馬刀,還裝備了騎兵手銃,雖然隻能發射一次,但勝在近距離威力足夠大。
“砰砰砰!”
“噗哧.”
短暫的交鋒之後,隘留關守將的喉嚨就被明軍的手銃轟碎了,鮮血汩汩流淌而出,他瞪大眼睛、嘴巴微微張合,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很顯然,他臨死之前都沒料到,他辛辛苦苦經營的關卡居然會如此輕易地淪陷。
隘留關守將的屍體被拋棄在了地上,而隘留關上也響徹著慘叫聲,不絕於耳。
在隘留關陷落之後,明軍在隘留關繳獲了大量糧草物資,而且還俘獲了不少俘虜,以及一些安南國將校。
然而由於沒有繞後部隊,所以跟坡壘關之戰不同,隘留關的守軍有一部分逃跑了,顯然詐關的把戲不能再玩第二次了。
一日之內,連克兩關,敵軍富良江防線的核心陣地諒山,此時都已經遙遙在望了。
“還要繼續進攻?將士們已經有些疲憊了,是否有些太急躁?這雞翎關可是雄關,極為易守難攻。”
張輔淡淡地說道“我們此次是要徹底打怕、打疼他們,若是不能一鼓作氣打下,以後再想有這種機會,可就麻煩多了。”
然而張輔還不滿足,雖然年少,但名將之姿已然顯現。
他決定趁熱打鐵,全軍大舉進攻富良江防線前最後一道阻礙。
——擁有三萬守軍的雞翎關!(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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