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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儘心(1 / 2)

第519章儘心

“經國濟民者,天理也;世風奢靡者,人欲也。”

胡儼開始了他的最後一搏。

而作為最後的對策,顯然是經過胡儼深思熟慮的,條理非常清晰。

“經國濟民,合氣質之性,亦需合天地之性。”

“何謂經國濟民與天地之性相合?”

胡儼自問自答道:“仁、義、禮、智、信,此五者也。”

胡儼話語稍頓,眾人卻變得若有所思了起來。

剛才的核心辯題,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也就是“存天理滅人欲”。

現在,眼見著僅靠“天理人欲論”這個防線,恐怕最好的結果,都隻是勉強守住。

而總體上來講,由於在本體論上的一敗塗地,太學之會的總體結果,還是反方辯手的大敗虧輸。

而且,“天理人欲論”這條搖搖欲墜的防線,到底能不能夠守住,也很難說。

所以胡儼索性心一橫,直接轉移核心辯題了。

一場論戰的核心辯題,一般來說,不是某一方想轉移,就能轉移的,要得到雙方的認可。

而胡儼所轉移的辯題,既是反方唯一反敗為勝的機會,也是正方辯手們,需要正麵接下來的辯題。

因為胡儼所拋出來的辯題,其實就是在經濟發展中的倫理道德問題。

實際上,之所以會有這場太學之會,就是因為隨著變法的進行,商品經濟的發展,引來了思想道德層麵的種種變化。

所以,胡儼拋出的新辯題,反倒比剛才的“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更為貼近矛盾主旨。

但與此同時,這也意味著,如果沒有可靠的論點,那麼反方辯手們,失敗的概率反而更大。

因為在這種依托於商品經濟發展下的倫理道德問題上麵,傳統的程朱理學,並沒有多少深入研究。

也就是說,全靠胡儼自己的臨場發揮了。

能不能超神爆種,是這最後一搏的關鍵。

其他人,也都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

楊士奇滿懷希冀地看向了胡儼。

曾經,楊士奇並不是很高看這位在內閣裡沉默寡言,做事穩妥的大儒。

因為胡儼的歲數,比他們大不少,也不是科舉出身,在基層學政係統摸爬滾打了很多年,是靠著多年積累的名望以及過硬的儒學實力被提拔進內閣的,但胡儼為人教條,甚至有些死板,是不可不扣的醇儒。

故此在很多事情上,做事較為靈活變通的楊士奇,都不太認可胡儼。

但不管是變法開始時胡儼的挺身而出,還是今日胡儼堵上一切所換來的這場太學之會,胡儼強硬的風骨,都讓楊士奇對他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觀。

而今日胡儼一力擔之的決絕,以及從絕望中不斷尋找希望的勇氣和能力,更是讓楊士奇非常敬佩。

但是胡儼,真的能做到打敗薑星火嗎?

楊士奇的心頭升起了一個問號。….

薑星火是如此的強大,這種強大甚至讓他產生了慌亂和絕望。

但胡儼很快就用自己的爆種表現,給予了楊士奇和所有反方辯手新的希望。

“天地之性,道德也。”

“道德之仁義禮智信,不僅約束天下之人,更可約束經濟關係。”

“仁者,愛之理,心之德。君子所以為君子,以其仁也。若貪富貴而厭貧賤,則是自離其仁,而無君子之實矣。”

“義者,君子之所喻也。君子不以其道得之,謂不當得而得之,然與富貴則不處,於貧賤則不去,君子之審富貴而安貧賤也如此。若有白金遺道中,君子過之,曰:此他人物,不可妄取,小人過之,則便以為利而取之矣循天理,則不求利而自無不利;殉人欲,則求利未得而已隨之。”

“禮者,天理之節文,人事之儀則也。禮貴得中,奢易則過於文,儉戚則不及質,二者皆未合禮,然凡物之理,必先有質而後有文,則質乃禮之本也。”

“智者,猶識也。民生之本在食,足食之本在農,此自然之理也,足食之大務,莫大於恤民。而恤民之本,則在乎人君正其心術,以立紀綱而矣。”

“信者,約信也,以實之謂信。人不忠信,則事皆無實,為惡則易,為善則難。交易以信,則市易易,反之,則難矣。”

當胡儼停頓的時候,現場響起了不小的驚疑之聲。

顯然,胡儼根據“仁義禮智信”這五種道德觀念來對商品經濟行為進行約束,是基於程朱理學裡朱熹觀點的一次不小創新。

胡儼的整體觀點,就是認為財富可以後天獲得,但財富獲得的途徑和手段要符合道德標準,“不義之財”不可以被提倡的,雖然趨富惡賤是社會的現有價值取向,但君子取利要有道。

而在消費觀念上,胡儼也試圖以程朱理學,為大眾提供一個標杆,主張把個人消費倫理拔高到了脫離世俗物質享受的層次,追求一種精神享受的至高境界。

總得來說,是程朱理學現有的義利觀基礎上的理論突破。

既堅持了儒家根本的道德原則,又顯得不是那麼不切實際。

實際上,由於在商品經濟的發展過程中,確實有很多人為了發財不擇手段,在利益麵前失去了對道德底線的堅守,而胡儼的這種提法,就有點類似於近代經濟學中的“經濟人”和“道德人”的理論假設,而在經濟活動中,誠信等基本原則確實是值得提倡的,以損害道德為代價的經濟活動,其實對於整個社會風氣都是一種損害。

胡儼的觀點,哪怕是薑星火,也不能說沒有任何意義,這裡麵肯定是有一些積極意義的,這是無法否認的,所以在這個層麵上,胡儼就已經取得了穩住陣腳的作用。

畢竟站在道德高地上,對下麵指指點點,天然就立於某種不敗之地。….

但這種改變,對於傳統的程朱理學,或許是一種進步,可對於薑星火的新學來說,卻依舊太過保守和落後,是披著“仁義禮智信”的虎皮的道德綁架。

薑星火思忖片刻,開口道:“仁義禮智信,不待發而始有也,未發之時,此五者未嘗不流行於中,即使發之時,五者有何聲臭之可言乎?若必以不容說者為頭腦,則參話頭以求本來麵目者為正學矣。”

“宋儒因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在人心,推原其上一層以謂之性,謂之曰仁義禮智信,性反覺墮於渺茫矣。”

薑星火的立場站的很穩,並沒有因為對方的某種“讓步”而隨之妥協。

因為從心性論的角度,薑星火壓根就不認為儒家基於天地之性所衍生出來的“仁義禮智信”這些東西,是屬於實理範疇,也就是他反對這種在“仁義禮智信”之前先立一性的形而上學,如果是基於這種邏輯去推導一個“天性”,那麼跟佛家成佛的邏輯有什麼區彆呢?

說白了,“仁義禮智信”沒錯,道德也沒錯,但理學家將這些東西,定義為“天理”範疇,屬於“天地之性”,來居高臨下地指導社會經濟生活,在薑星火看來就是錯的。

如果今天他接受了這種對方的“妥協”,承認了理學家的道德準則對於經濟活動的指導地位,那麼其實一切都沒有發生根本改變。

今天的太學之會,爭到現在,爭的就是到底存不存在“天地之性”這種至高的、淩駕於一切現實之上的概念。

“解大紳方才所言,蓋赤子之心,見父自然知愛,見兄自然知敬。”

薑星火繼續道:“若是真有一個天理,基於物質遺傳的種種本能,方是天理源頭,何消去存天理,而後發之為仁義禮智信?如孝子見父赴役,天寒起盥冷水,見之痛哭曰:為人子而令親如此,尚得為人乎!於是以身代之。此痛哭一念,是從天理而求得的嗎?我以為,宋儒往往說倒了。”

“《孟子儘心上》所言:親親,仁也;敬長,義也。”

“有親親而後有仁之名,則親親是仁之根也,今欲於親親之上,求其所發者以為之根;有敬長而後有義之名,則敬長是義之根也,今欲於敬長之上,求其所發者以為之根.此宋儒所以有‘性中曷嘗有孝悌來’之論,天地之性不明,由此故也。”

針對胡儼所提的“仁義禮智信”這個根本論點,薑星火給予了重點針對回應。

對於當先的“仁義”兩點,在儒家體係裡,仁的基礎是親親,義的基礎是敬長,這個是孟子明文規定的,而所謂親親,指的就是孝,所謂敬長,指的就是悌。

薑星火認為,孝悌作為仁義的根基,非如程朱所理解的那樣仁義為孝悌之根本、孝悌為仁義之發用。而是“仁義禮智信”這些道德準則都是虛名,譬如仁義,是先有親親敬長,才後出現的。….

從名實關係上看,“仁義禮智信”這些道德準則,是基於物質遺傳的人倫關係和後天社會關係形成的,孝悌之行為實,仁義禮智為名,這就完全顛倒了程朱理學在天地之性所派生的“仁義禮智信”等道德原則問題上的觀點。

而接下來,雙方又是一陣唇槍舌劍。

辯論,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薑星火“理欲統一”的心性論觀點非常牢靠,反方辯手們根本無法駁倒,之前以退為進的招數,也宣告無效了。

實際上,辯論到了這裡,所有反方的辯手,胡儼、楊士奇、王允繩、高遜誌、汪與立、楊敬誠心頭都升起了一股無可奈何之感。

本體論方麵,薑星火的物質細胞理論,實在是無可辯駁,所以已經開局輸一半了。

剩下的這一半,也就是心性論,薑星火更是咬死了“理欲統一”的觀點一步不退。

如之奈何?

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楊士奇這時候忽然看到,在負責記錄的楊榮,給他使了個眼色。

“若是真到了局勢為難的時候,不妨用此法破局。”

楊士奇想起了此前他們所商議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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