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整個江南毫無春的氣息,大地寒意重重。
不過今天是縣試的日子,鬆江府城悅來酒樓裡,寅時未到已經熱鬨起來。
高希、高罕、貴升、子龍、金鴻在客棧裡摸黑起了床。
酒樓的王掌櫃極重視高希在此下榻,昨晚在他們的房間裡貼心地放了炭爐,但一晚上過去,餘熱已然散儘。
此時天還黑著,從溫暖的被窩裡起身,幾個人還是冷得打了幾個激靈。
九歲的小金鴻,正是愛睡覺的年齡,被高希拉起來、又倒下,如是三四回,他才閉著眼睛嗯嗯啊啊地勉強穿衣起床。
高希的書童平安和貴升的三哥貴富起得更早,幫著他們清點了考試用具,然後放進他們的考籃裡。
華亭縣的縣衙和鬆江府的府衙,都在鬆江府城內。因此,金山衛學子的縣試,後麵的府試和院試,都將在鬆江府城。
這悅來酒樓,就是上次高希生擒雙刀張的地方,也是鬆江府最豪華的酒樓,普通學童可住不起。goΠboγg
丁家村破天荒有五位學童一起參加縣試,丁家全族都極為重視。
丁成遠主持,幾日前開了祠堂,向老祖宗隆重禱告了一番,並由公中出錢補貼了一大部分參加考試的費用,且不分本族還是外姓。
讓他們幾個住進悅來酒樓,還是丁成遠拍板決定的。
幾個人匆匆洗漱,然後吃了一頓熱乎乎的早飯,穿戴上專門的考試服和帽子,提著考籃出了門。
一行人走了約一刻鐘,天仍舊很黑,遠遠地可以看到縣衙的輪廓。此時,越來越多的考生彙集過來,有的還打著燈籠。
高希卻發現不對勁,幾乎每個考生都是扛著桌凳來的,隻有高希他們一行輕裝上陣。
他們分明聽到黑暗中,有人因為扛著桌凳累得喘粗氣,還有人將桌凳放下來歇息一下。
到了縣衙大門口的空地上,大家停下來等著候場的時候,幾個人再一看,樂了。
他們看到旁邊的一個考生,準備的是切菜的案板,油烘烘的,估計平時也切肉。
還有一個考生將一塊長板靠在邊上,另有兩個木馬支架。
反正,五花八門,啥都有。
幾個人才樂了一會兒,高希突然叫道:“不好,壞事了!”他想起了古代縣試考生要自備桌凳的事。
古代縣試人數多,也沒有專門的考場,絕大多數縣考桌考凳都不夠,特彆是窮縣,更沒有多少桌凳給考生們用了,縣試時隻能考生自帶。所以才會有考生帶著切菜的案板、臨時拚湊的木板和支架當桌子,來參加考縣試。
貴升問:“怎麼了?”
高希也不答話,就近找了一個看起來年齡較長的童生,一問,果然考生自帶桌凳來考試是常例。
聽那個童生說,今次縣試的報考人數超過千人,桌凳自然是不夠的。
原來,是我們幾個沒帶桌凳的,才是可笑的呢!
高希的兩位老師胡老秀才和沈度,對他的應試培訓都放在文章和書法上了,是不是要自帶桌凳這種事從沒提過。
此時,滿場都是候場的考生,發出嗡嗡的人聲。
還沒等他們想好怎麼辦,就有一個衙役站在高處大聲喊道:“注意了,今天縣試,考生很多,考桌考凳不夠,沒帶桌凳的,趕快去找桌凳。”
高希幾人一聽,急得不行,這可如何是好?
所幸離悅來酒樓並不遠,平安和貴富急忙往回跑,去借桌凳。
二人去了沒多久,又有衙役扯著嗓子叫喚:“聽好了,現在分排,看好燈籠上的名字,是哪個鄉鎮的,就排到哪個鄉鎮的燈牌下去。”
找到“金山衛”的燈牌,他們幾個靠了過去,人數並不多,還不到三十人。
再看看彆的隊,少數也有七八十人。
又過了一會兒,高希看到知縣王紀,穿著整齊的官服出現在大門前,然後做保廩生點名集合,上前向王紀行禮,再站到一邊。
高希他們幾個一看,又想起給他們做保的廩生還不曾相識,更不知道人在哪裡。
做保廩生不到場,或者現場唱名認保時,廩生和考生對不上號,那也是不行的。
幾個人急得團團轉,平安和貴富還沒有回來。
突然,有五個穿著儒衫的書生走了過來,其中一人也行色匆匆,向他們問道:“敢問幾位是不是從金山衛小官鎮而來?”
高希答道:“正是,在下是高希。”
那五個書生頓時長舒了一口氣,為首一書生說道:“啊喲,黑燈瞎火的,可算是找到你們了。我是施洪賓,我們幾個是為諸位做保的縣學廩生。”
高希幾個立即拱手作禮。
施洪賓看他們除了考籃兩手空空,驚訝地問道:“你們沒帶考桌考凳嗎?”
高希尷尬至極:“我們幾個都是第一次參加縣試,不知道要自帶考桌考凳。不過,已經讓人去借了。”
“那就好,那就好”施洪賓也為他們急出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