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看,啊呀,這不就是剛才在狀元樓第一個買題的那個老童生嗎?
高希、黃翰、貴升都是一楞,沒明白他作為最大的犯罪嫌疑人,怎麼自投羅網了?
明朝難道也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一說嗎?彆開玩笑了!
黃師爺也一楞。
今天的事,從看到高希的狀紙起,他就決心要將此事壓下來,絕對不能捅到知府大人那裡去。
製售考題和作弊工具,可不是小事。他那個遠房族兄的知府大人,若得知真相,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你又是何人?”黃師爺生氣地問道。
“在下正是這狀紙上點名要告的一個人,狼慶。”老童生坦然回答。
這下,包括黃師爺在內,所有的人都驚詫不已。
買賣考題這種事,還有傻到自己送上門、公開投案的?
“”黃師爺杵在原地,一時無話可說。
他剛才說因為隻有原告、沒有被告,所以才不接狀紙。
用現在話說,就是不滿足立案條件,不予受理。
現在原告、被告都有了,可以立案了吧!
立案?立個大頭鬼!
除了這個狼慶,還要去抓題販子,還要去搜對麵的狀元樓,說不定還能當場抓住幾個買題的童生。
這事兒就大了!
再牽出黃師爺
黃師爺臉一板:“來人,將這兩個帶頭鬨事的給我拿下,暫且收監,待知府大人回來再行發落。”
他這是用拖字訣。
先將高希、狼慶鎖了,現在這幫看熱鬨的就散了。
明天再稀裡糊塗放了他倆,也不用立案,這事就混過去了。
問題是,還沒審案呢?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一個師爺就敢將原被告都投到大牢裡去呢?
這是古代,這是明朝!很多時候,審案就是這麼開始的。
至少在明代和清代,當一起訴訟開始後,隻要官府認為需要,就可以濫用權力,將與案情有關的人等,哪怕你和案情關係很輕微,或者根本沒關係,都可以先一並收監。
獄吏、書辦、衙役等基層吏員,借此勒索犯人和其家屬,大發不義之財。
在中國漫長的兩千餘年的封建曆史中,許多官司都是這麼稀裡糊塗開始的。
一起普通案件逮捕幾十人、幾百人,並不鮮見。明朝也不例外。
今天隻收押高希和狼慶,已經算是客氣了。
隻因這黃師爺內心有鬼,他並不想將事情鬨大。
幾個衙役二話不說,衝將上來,將高希和狼慶往裡拖。
黃翰、貴升、子龍、平安等人急得不行,衝過去想搶人,無奈被眾多手拿水火棍和佩刀的衙役拉扯開了。
這麼一鬨,又有不少路過的圍觀者不明就裡,跟著過來湊熱鬨,場麵一時亂哄哄。
黃師爺厲聲道:“散了,散了,有什麼好看的!再有鬨事者,一並抓了,牢飯可不好吃!”
黃翰一時沒有辦法,隻能對貴升他們幾個說:“趕緊回去想辦法救人。”
平安都要急哭了:“可是,我家少爺我家少爺他啊大人,大人,我家少爺是沈度沈翰林老爺的弟子,是翰林老爺的弟子”
平安的叫喊聲並不能拯救高希。
高希和狼慶,還是被衙役們推搡著押走了。
但平安的叫喊聲,還是夾雜在一片吵鬨聲中,送了進去。
黃師爺好像聽到有人喊“翰林老爺”幾個字,也沒細聽,便略過了。
平安和狼慶被直接扔進了府衙的大牢。
高希想笑。
他前世遵紀守法,一年十二分的駕駛分,他常常全年一分不扣,更彆說被關進牢房了。
好嘛,今天要坐一坐這大明朝的監獄了。
兩個衙役押著他和狼慶,找了一間相對人少的牢舍,粗魯地將二人推了進去。
鐵鏈鎖住牢門時,發出幾聲“哐啷哐啷”冰冷刺耳的聲響。
一股濃烈的異味,嗆得高希差點暈倒。
他向四周看看,昏暗的牢舍裡,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個犯人。
有的奄奄一息,有的血肉模糊,有的戴著大枷鎖。
牆角有一隻汙穢的大馬桶,也沒有蓋子,屎尿已經溢了出來。
整個牢舍裡混雜著發餿的人的體味,常年陰冷潮濕散發出的黴味,還有惡臭的屎尿味。
高希幾番作嘔,還好忍住了。
他隻能暫且摒住鼻息,先用嘴輕輕地呼吸,努力適應這裡的空氣。
“小友,這就受不了了?”
老童生狼慶看起來倒很自在,已經找了一個靠牆的位置坐了下來。